想起汉堡包一身的银针,我霎时明白许多事。想来,无论是满身插针的汉堡包,还是一开始那个坐在我屋内的怪人,还有吃毛豆的那个家伙,甚至抢小孩的鬼婆,说不定就是某位超级降头师,利用降头术,制造出来的幻象。不过我还是有许多疑惑想不明白。
如果说,降头术的本质只是控制一个人的灵魂,让这个人的躯体做出反应,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那么,只能解释吴师傅的自杀,和庙小倩的意外怀孕,却无法解释那个吃毛豆的怪人,还有曾经到过我的住所,长得很像同花顺的那个家伙。甚至就连在医院门前,从我手上抢孩子的老奶奶,他们出现的时间,和消失的时间都非常快,和鬼魂完全一样。
我的疑惑,老爷子马上看出来了。他问:“你觉得他们来无影去无踪,对不?”
我点头。老爷子说:“那是因为,对方用的是双重降头!”
“双重降头?”这个词,我还是头次听说。
“没错,双重降头,是一种灵肉相克的高难度法术。普通的降头术,只能用人的灵魂去控制人的躯体,双重降头,同时还能用人的身体,去控制人的灵魂……”
“你的意思是,有时候我们看到的是躯体,有时候看到的却是灵魂?”
老爷子喝了一口茶,点头说:“悟性不错!正是此意!”
“大冬……”一个飘飘忽忽的声音传来,我愕然抬头,四处看。岂料那声音竟然是汉堡包发出来的。我心想,可能是语言神经被损坏啥的,汉堡包的声音才会变得这样吓人。
“大冬!大冬啊!”汉堡包继续叫,一只手轻微动了动。
老爷子起身,走到汉堡包面前,伸手从他的衣袋中摸出一个黑色塑料袋。
汉堡包挣扎几下,想要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爷子将塑料袋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黑色封皮的笔记本,递到我的手上。
我翻开看了看,发现里面密密麻麻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字符,还有一些图案。若不是搞网络侦查的,哪里知道这玩意相当于一连加密编码。我心想,这东西,难道是黑户账号?
“大兄弟真是有心人,硬扛到现在,就是为了把这东西给你!”老爷子说。
我拿着笔记本过去,仰着脖子去看半空中吊着的汉堡包,问老爷子:“龙宝老哥还要吊多久,才能放下来?”老爷子看了看钟表:“也快了,现在对手大概已经追踪不到他的存在,等刚才那团黑雾飘远,就大功告成。如果老夫没有猜错的话,对方用的是地魂降头……”
从老爷子口中,我终于得知所谓的地魂降头,就是利用人体和天地之间的感应,通过某种特殊的媒介,将大地之气和人体三魂七魄中的地魂密切捆绑,然后再利用地魂之气锁定或影响被施术的人。一旦被施术者双脚离地,地魂之气便失去作用,之前的术就会被解。这就是为什么汉堡包刚被吊到半空,便猝然吐出一口淤血,而且那淤血还会化作黑烟的原因。
墙上的钟表依然滴滴答答走着,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汉堡包才开始在空中挣扎,口里嚷着:“为啥绑我?快将我放下!放我下来……罗大冬瓜,你整爹是不是!哎哟……”
我摸了摸脑门,心想绑他的人又不止我一个,干嘛刚有点力气就开始骂我?
老爷子笑着,和我将汉堡包一同放下。汉堡包如梦初醒般看着大家。
我翻着手中的黑色笔记本,没想到汉堡包突然伸手过来同我抢:“你拿我的东西做啥?”
老爷子挡在中间,瞪着汉堡包:“冲动啥子?多想想自己怎么过来!”
汉堡包愣了一下,慌忙跑到阳台去看了看,确定是在我的家,他才回到客厅,捏着鼻子对我说:“给老哥弄件衣服来,还有……再弄点吃的。笔记本你先给我,待会再说!”
说完,扭头就往卫生间那边走,我一看那家伙,就是准备洗澡去的。
从衣柜中挑选几件适合汉堡包穿的衣服,给汉堡包送去。就在汉堡包将卫生间的门打开那一瞬间,我发现他浑身都是抓痕,而且那个抓痕还很特别,应该是女人抓上去的。
等汉堡包洗漱好了,没事儿一样大摇大摆走到客厅,我就问他关于刘美女的事。
汉堡包想了很久,才想起一些事儿。他说:“我只记得,有人引爆炼油厂!”
“其它的呢?刘美女在哪儿?你不是和她在一起吗?”我显得有些焦躁。
汉堡包摇头:“炼油厂爆炸后,我们被迫进入一个山洞,后来……”
汉堡包潜意识地用手去摸背上的抓痕,我心里凉飕飕的,一种不祥的预感浮现心头。
“你倒是说,刘美女怎么啦?”我快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汉堡包的脸红扑扑的,像是个含羞的姑娘。老爷子清了清嗓子说:“大兄弟,是不是中了妖术?我看你身上的抓痕,像是东南亚的****。这东南亚的****,和我们苗疆的****不同。咱们苗疆的****,只适合下在恋爱男女的身上,让他们长相厮守,永不背叛!”
“那东南亚的****,又是怎么回事?”我的心都快碎了。
老爷子说:“东南亚的****,那是邪淫之术,一般都是陌生男女想要控制对方,或者降头师准备让某人精尽而亡,于是就给他们施展这种邪恶的东西,让他们****!”
“我靠!”我的世界瞬间垮塌,难道,难道事实会是那种样子?
汉堡包突然说:“大冬,你……你别想多了,刘美女没和我做……”
说到做,一旁的雨田忙低下头,我看她的脸蛋也是红扑扑的,娇羞欲滴。
“那她现在去哪里呢?”我依然不屈不饶,继续追问。
汉堡包说:“这个,大冬啊!我理解你的心情。好不容易得了个宝贝,刚失去的时候,肯定会心痛,不习惯。但你要知道,凡是宝贝,喜欢它的人就会很多!”
我隐约感觉,汉堡包的话里有话,像是刘美女那儿,出了什么问题。
“我拼死把黑户账号送来给你,就是不相信一些人,甚至不相信自己。大冬,你和我们,不是一样的人。我们这种人,有时候,是身不由己的。我希望你带着这个东西,最好能远走高飞,远远的离开紫桐,再也不要回来了。这份资料,牵扯着许多东西,许多人!”
汉堡包的这番话,又使我感到震撼:“你让我,带着它,走?”
“没错!”汉堡包点头,“这份资料,目前还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它的真相。若不是这次去地下湖,我心中的疑惑依然不会解开,甚至差点酿成大错。我只能这么和你说吧!之前我以为,黑户,是一种和大脚怪,和野人差不多的生物。现在我发现只对了一半!”
“那一半,到底是什么?”我盯着手中的黑色笔记本,看了又看。
汉堡包摇头,转身面向老爷子:“这位老伯,可能知道一些事。我看老伯既然能救我,既然知道是东南亚的降头术在搞鬼,自然知道对手大概是什么东西……”
老爷子点头:“我们都是一路人,所以,我才会叫你大兄弟的嘛!大兄弟说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老夫感同身受。以前老夫也和你一样,顾虑的事情太多了。现在好了,老了,不中用了,反而被束缚的事情就少了。加上我们是少数民族,信仰方面也比你自由!”
“那老伯,你现在的信仰是什么?你已经退休了吧?”汉堡包问。
老爷子笑说:“我的信仰啊!我的信仰就是悬壶济世。当年,鲁迅先生在日本,看到国人观看日寇杀中国人的影片时,那种麻木的微笑,让他愤而弃医从文。现在呢,太平盛世,老夫也只能弃文从医。在文学无用的年代,至少还能用医术拯救他们的躯体你说是吧?”
“这么说,老爷爷,你难道是个作家?”我很好奇打量眼前这位老爷子。
“我哪称得上什么作家,顶多算个文化人。以前管文化方面的工作!”
原来是在文化部门工作过的,难怪会知道这么多东西。
谈话之间,我看汉堡包的伤势基本已经恢复了,难以想象刚才被扎得像个刺猬的人,会是他。我问他最近有什么打算,汉堡包说:“先回单位,到时候再看……对了,大冬,骆宾王是不是回来了?下午到派出所审犯人,你先跟我一同过去,了解一下情况。”
“那……这个黑户账号的事,怎么办?这东西,不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吧?”我问。
汉堡包笑了笑:“放心!老哥就算想找替死鬼,也找不到你头上!”
我摸了摸脑袋,虽觉得感动,但还是想不明白,为啥找不到我头上。
旁边的雨田接过话说:“那是因为罗大哥是个挺单纯挺善良的这么个人!”
汉堡包点头:“没错,我韩龙宝要是连你这种人都害,我还是人吗?”
我当场那个泪奔,就差一抱将汉堡包抱住狂啃两口了,真的是承蒙厚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