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忸忸怩怩的样子,雨田乐坏了,一阵开怀地笑。她告诉我,其实我的皮肤之所以会突然变好,一方面得益于芳香疗法,另一方面,还得益于她的按摩手法。她这么一说,我更是惊讶了。因为在被她催眠的那一个半小时里,我只感觉自己置身百花丛中,对于她说的,用手加上一些特制精油,在我脸上按摩这事,我却连一丁点感觉和记忆都没有!
“这瓶精油送给罗大哥,以后早晚抹一下就好!”雨田将一个小瓶子递给我。
我接过来,放在鼻子前嗅了嗅,果然芳香无比。便问:“我的脸,难道是皮肤病?与……与我见到的那些,那些脏东西无关?”雨田的笑容慢慢沉下来,想了想才回答。
“这个,该怎么说呢!那些东西和病一样,趁虚而入。中医就有寒邪一说,病就是病,为什么要带一个邪门的邪字?去年我有个顾客,冬天的时候,她婆婆死了,葬在山上,一大早她觉得天气不错,就和丈夫一同上山拜祭。在坟上哭了一通,回来以后,双颊浮肿,去了很多医院,都检查不出是什么病。有的说是腮腺炎,有的说是皮肤过敏……”
“这么邪门?那岂不是和我的遭遇一样?”我打断雨田的话,急忙问。
雨田颇有耐心地说:“后来吧!到我这儿,用一些花试了试,才发现是霜水的问题。那天她在婆婆的坟上哭,地上的草叶打着白霜,眼泪滴下,霜水蒸发,入了面部!”
原来是这样,我心想。被雨田这么一说,我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对了,雨田,你傍晚有空吗?我请你吃饭,上次,上次相亲,没吃好!”我红着脸说。相亲这种事吧!简直就是毁人不倦,这雨田,分明是个好女孩,我上次咋就没发现呢?不过,这次我请雨田吃饭,绝对不是为了再续前缘,而是想请她陪我去看望庙小倩。
雨田是个细心的姑娘,我刚说,她看我的表情就知道,是我有事需要找她了。
“正好爷爷下午弄了些蒿子粑粑,饭就不在外面吃了,你直接来我们家吃吧!”雨田开心地说。我心想老爷子一个人在家吃饭,也无聊,于是答应,说提早买些菜过去。
下午在办公室整理一些资料,倒也无事。提前五分钟下班,匆匆跑到超市买了些菜。
来到雨田家,老爷子正提着毛笔练书法。听说我要给他做饭,老爷子欣然答应。
一个人在厨房,像个家庭主妇般乒乒乓乓炒了几道菜,把老爷子弄来的蒿子粑粑煎好,雨田也从花店回来了。三人坐下,一边吃一边聊着。老爷子连连赞扬我厨艺不错。
“大冬这娃儿,心地善良,勤劳。哎!看样子,老头我怕是没多少日子过了。”
老爷子夹菜的手停在半空中。雨田看着他:“爷爷的身体很棒呀?”
老爷子摇头:“不是身子的问题,是你这个朋友的问题。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田儿,你们晚上有事要出去吧?今天家里的鱼缸突然碎作三瓣,晚上,一定要小心!”
说完,径自站起,从书房里拿出一大把黄色的道符出来,摆在桌子上。
“这个是古人留下的东西,可以镇邪!一会出去,娃儿记得带上!”
将老爷子给的道符接过来,放在包包里。饭饱茶足,我就带着雨田往紫桐医学院去。到了那儿,给庙小倩打电话,庙小倩说她没在学校,我们到了学校以后,还得打摩托车,到东郊卫生院。我心想东郊卫生院不垮掉了么?庙小倩若真怀孕了,跑哪儿去干吗?
通往东郊卫生院的水泥路并不宽,风景还算好。拦了半天没有拦到的士,我和雨田只好打摩托车过去。路上听摩的师傅说,卫生院那边,目前有些医学院的毕业生住。
大概二十几分钟的车程,我们才从紫桐医学院到达东郊卫生院。刚下摩托车,我抬头一看,就看到那个摇摇晃晃的门牌。再往里边看,发现两栋墙体漆黑的老房子。
前面一栋老房子应该是以前的住院楼,后面一栋大概是医生住的宿舍。
一个瘦削的男生斜斜靠在门上等我们,他用一种不安的表情看着我们,小声说:“小倩在里头。你们跟我来,往这边走!”我们跟着男生从住院楼爬上去,一路看到窗户到处都是砸坏的玻璃,还有地上,四处散落着碎纸,以及一些被抛弃,在楼道滚来过去的氧气瓶。
雨田掏出一个小瓶子,往我身上喷了喷,她拉着我的手说:“这阴气很重!”
我虽不懂什么鬼神那一套,但仅凭自觉,我都能判断,这地儿绝非一个好的去处。别的不说,就说这卫生院的周围,全都是空房子,估计是城区开发,地皮被征收了。
既然周围的地皮已经被征收,而且周围的居民都搬到安置小区去了,那么,这些医学院的学生,为什么会住在这儿?还有,本身就学医的庙小倩,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做人流?
庙小倩的病房在307号房。说是病房,无非就是她的几个朋友,临时搭建的住所。
我刚进去,躺在病床上的庙小倩马上直起身子,虚弱地叫我:“罗大哥!”
我点头应诺,向庙小倩介绍:“这位是雨田,你可以叫她姐!在紫桐开花店的。”
雨田站起来,又摸出一个精致的绿色瓶子,递给庙小倩:“本来想给你送花的,又怕你对花粉过敏。干脆给你带了一瓶精致的花露过来。你闻闻看,怎么样?”
庙小倩显得有些开心,忙不迭地将盖子打开。不料刚嗅了一下,忽见她的腹部高高隆起,整个身子在床上凸显成一张弓的样子。我看她双手一把捏在床架的铝管上,直接把那根铝管捏成一根油条的模样。再看铁床的另一端,已经被她艺用脚蹬得咯咯响,那模样真他娘恐怖!
当时在场的,除了我和雨田,还有三个学生,一个女孩子,两个男生。
大家都被吓傻了,反应最快的就是雨田。她猝然朝庙小倩扑过去,电光石火间,手里已经多了一支毛笔,毛笔的笔尖已经点在了庙小倩的眉心处。顿时,庙小倩原本僵硬的身躯,砰然落下,只见她头一歪,像是失去了知觉。不久之后,还发出一阵酣畅的呼噜声。
这一幕,只看得我心惊胆战,好半天才浑浑噩噩朝雨田走过去。这时,雨田已经把毛笔变魔术似的,变没了。再看庙小倩,一片安详,唯有眉心处留下了一个红色的印记。
“刚才,这妹子咋了?”我问雨田,雨田却回头去看庙小倩的那几个同学。
一个大胆的男同学说:“羊癫疯……前几天,她在教室里,也是这样,很吓人。”
这学医的人,讲话一般都很直接。刚才的一幕虽诡异,但在他们看来,绝对与鬼神无关。我心想,如果刚才庙小倩的模样,真是羊癫疯的话,雨田点下的印记,又是咋回事?
雨田见我疑惑,便说:“这是爷爷给我的朱砂,我混入了雄鸡之血,驱邪用的!”
上次,我好像听雨田的爷爷说过,朱砂是至阳之物,这雄鸡的血,在民间历来被各路道士和巫婆利用。就连我的小时候,生病去医院看不好,我妈都会找只大公鸡来扭。
不过,这雄鸡血驱邪的方法却大相庭径。有的直接杀掉,用公鸡头,加上草扎的小人,又是唱又是跳,非得闹个三五天不罢休。有的呢,只扭一下鸡冠,滴两滴血就好。
至于刚才雨田用朱砂混入鸡血,再用毛笔去点化这一招,我倒是闻所未闻。
我问庙小倩的那几个同学:“小倩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她男朋友呢?”
那个惊魂未定的女孩说:“她没有男朋友……我们叫她报警,她偏不听,连正规医院都不去。今早我们逼她给你打电话。警察大哥,小倩的事儿,到现在就我们几个知道。”
一个女孩儿,突然意外怀孕,为了名声那些,不告诉别人,也是正常的。只是庙小倩跑到这种地方来,让学医的同学帮她打胎,如此举动,还是让人难以理解。
“为什么不去正规医院?哪怕你们是学医的,可是……”我再也说不下去了。
高个子的男生说:“医疗器械那些都没问题,我看这边仓库里头多半能用。待会儿先消消毒就可以了。警察大哥,咱们都是小倩的好朋友,小倩的事,你们不能不管!”
我点头:“这事儿,我们会调查的。一定会把欺负她的那个混蛋抓到……”
说到这儿,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们确定,没问题?我看还是赶快去医院吧!”
刚说到医院,庙小倩的身子突然僵坐起来,咯咯磨着牙,冷冷说:“我不去!”
我看了看雨田,雨田围着庙小倩转了半圈,回头小声对我说:“她这个样子,只能在这儿弄了。我怕,到时候去了大医院,那些妇产科的医生,稳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