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最基本的礼节,灵君放下手中的青瓷勺子:“如果三天之后,我有时间,一定去。地点在哪里?”
金儿主动回答她的问题:“就在我们球场。这次比赛是我们和临安最有名的球社霖丰社比赛,相信到时候一定会有不少人来看的。”
明明嘴巴里含着一个萝卜,黄庆却非要吹牛:“灵君,不是师傅吹,就霖丰社那个球社,面得跟幼年班一样,还说什么是临安最有名的球社,那球头老得像个枯木,估计呼吸都困难,还比什么赛?”
剩下的三个人都默默地翻了一个白眼,这还不是吹牛,难道是吹羊吗?
刘子朔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蓦地到了灵君身边,他身上还有棠梨露的气味和一种难以察觉的酒香,在灵君头顶说道:“如果你真的想看比赛,就早些找我们,我们虽然是主办方,但是不能招摇得让外人看见,随便就放一个外人进去。”
早一些吗?我尽力吧!灵君在心中默默回答道。
暮色从穹顶开始向四周闭合,远处隐隐可见的青山被泼上淡红色,月迫不及待地跳出,分担着日薄西山的光彩与容华。
按照刘子朔说的,灵君很早便起了床,因为男儿打扮很简单,所梳洗心下来也没用多长时间,灵君梳洗完的时候,烛慧才刚起来,见到公主殿下起得如此早,忍不住问了一句:“公主,一大早的你要去哪里啊?”灵君最后在头上扎了一支乌木簪道:“今天云兼楼有比赛,听说是临安最有名的球社霖丰社来京城客场,好多人都会去,我没有票,只能早些去找到黄庆和刘子朔,让他们带我进去。”“哦!”烛慧随意答道。
正说着,忽然走进来了一个人,把灵君吓得够呛,那人也不是外人,只是很少亲临翎嬛宫罢了。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的二十二子赵机。
赵机只比灵君小了两岁,除了那次打翻香脂瓶之事,赵机作为灵君同父同“母”的弟弟,两人几乎没有什么往来,今天怎么会到她这里?
重点不是赵机来的地点,而是他来的时候不对!且不说她这女扮男装的扮相会让赵机多么意外,她还要抓紧时间同刘子朔和黄庆会合呢!
见了灵君的穿着,赵机惊讶得合不拢嘴:“香云姐姐,你怎么会穿这身衣服呢,好奇怪的装扮啊,看起来就像一个男子。”
“这个嘛!我看着衣服放在衣橱里都要烂了,就翻出来晒晒,我又好奇我穿上它会是什么样子?就试了一下。”灵君心虚得直冒冷汗,暗暗捅了捅烛慧,故意高声问道:“是不是啊?烛慧!”
可怜的烛慧被她的公主捅得生疼,哭丧着脸说道:“没错,没错,都是奴婢粗心大意,没有看好公主的衣服,公主莫要怪罪。”灵君也强颜欢笑:“算了,这次就不罚你了,但是不许再有下次。”“是。”
这两个人好奇怪呀!赵机在心中默默想道。
看赵机一时半会儿也不说话,灵君着急了,这熊孩子如果一直拖下去,恐怕要来不及的。灵君只好试探着问:“赵机,你为什么不去和其他人玩?”
被灵君问起,赵机撅着嘴道:“哥哥们都忙着准备父皇的生日礼物,姐姐们都忙着练习唱歌跳舞,不理我,我就只好来找云姐姐了,云姐姐那么大方,一定会陪赵机玩儿的对不对?”
这一番话说得灵君哭笑不得,怎么其他公主无暇就来找她,难道他眼里她赵香云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闲人吗?拜托,她每天东奔西走四处训练,为父皇准备节目也很忙好吗?
灵君很快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怎么可以有这种想法呢?如果真的如她刚才所想,让赵机知道自己为了给父皇准备节目所以每天东奔西走、女扮男装、乔装出宫的辛苦那不就废了嘛!可惜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眼下最棘手的问题是赵机这个熊孩子死活要找她玩儿,她没法出宫,没法出宫,没法出宫!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诶,灵君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幽怨地看了赵机眼,看来不得不使用杀手锏了。
灵君尽力装作温柔善良的样子,摸了摸赵机的脸:“姐姐带你去找小动物玩吧!”赵机笑逐颜开,拍手称赞道:“好呀好呀!”
这里是皇宫,除了一些昆虫和飞鸟,就只剩下花园湖中的鱼算动物了,灵君凭借自己可以与动物沟通的优势一并捕获了两只甲虫、三只小鸟,以及七条花鲤鱼,然后装作满头大汗的样子,对沉迷于动物门的赵机说道:“弟弟,姐姐累得出汗了,先回去沐浴更衣你自己玩吧,好不好?”
这加在一起总共十二个动物已经彻底俘获了赵机的芳心,他甚至都没有看灵君一眼,胡乱点头说道:“好,姐姐再见!”
灵君看了赵机,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心中不禁大喜,这正是她想要的,于是,灵君像一只轻盈的鹿,蹑手蹑脚地翻出宫墙。
终于逃出来了,灵君一刻也不敢耽误,撒腿就向云兼楼的方向跑去,并且在这个过程中灵君意识到这几天的奔跑训练实在是太有效果,太有意义了!
虽然灵君跑到那里只用了很短的时间,但是赵机实在浪费了太多时间,比赛早已经开始了,而且云兼楼的大门严严实实的闭着,外面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估计都跑到里面看比赛了。
灵君在门口徘徊了半天,那叫一个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真有一种欲哭无泪的绝望啊,没办法,她还等着在看比赛时多学几个“观赏性招式”回去献丑呢,总也不能错过比赛,就只好满大街找石头,可惜方圆一公里之内,能垫脚的只有两块,估计也是云兼楼的楼主即金儿的爹爹方员外担心有人偷看云兼楼的比赛或训练,不仅集中销毁了方圆一公里之内的大石头,而且把这里的围墙建得比长城还高。
可是即使有唯二的石头撂在一起,垫在脚下,能看见里面赛况的也只有那只乌木簪了!怎么办?灵君咬了咬牙,纵身一跳,身子便挂在了围墙上,灵君用尽两只胳膊的劲,将自己支撑在墙上看比赛。如果此时从外面看,会发现灵君特别喜感。如果从里面看,墙头那个人头尽管很美,但是苍白的脸色让人瘆得慌,而且更危险的是,这个姿势,很容易被巡场的人一个铁铲拍下去,不省人事。
下面的比赛已经进入了如火如荼的地步了,云兼楼和霖丰社各得三筹。上半场显然已没有多少时间了,霖丰社那个面如土色的球头接过了球,将球在他的脚上不停地颠动。黄庆和刘子朔,以及其他云兼楼的球员目光如炬,紧盯着对方脚上的球,忽然那球头飞起一脚使出一记“天陨落星”,球穿过风流眼,重重地砸向云兼楼一方。
刘子朔正要接球,却被黄庆一把推开,黄庆一边计算着球的下落方向一边说道:“我来防守,你准备攻击。”然后他伸出右脚,稍微向空中蹿了一下,接球落地。
黄庆飞起一脚,把球传给了刘子朔,刘子朔借黄庆的力,把球向上顶,然后左腿从身后使劲点地,他整个人都飞了起来,三千长发随风飘荡,全场女生都花痴地惊叫,两眼变作桃心状,差点流下口水:“子朔好帅!”
刘子朔是这集结全身之力到右脚,右脚重合于球与风流眼连接的线,飞起一脚,使出了极难的“玉龙卧月,”霎时,风啸出龙形,云涌成月状,球气势冲冲地射去,如后羿射出的绝世箭羽,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扑过去,霖丰社的球头反应还是慢了些,毕竟这个招数是以球的方向飘忽不定而著称江湖的。
这样云兼楼又得一筹,恰好接下来霖丰社发的几球都被云兼楼的球员接住了,上半场比赛眼看就要结束了。
非常不幸的是,巡场的老头不好好看比赛,发现了墙上偷看的灵君,可恶,竟然无视我李大爷的威严,李大爷气愤地抄起铁铲,以超越球场上任何一个球员的速度飞奔过去,在灵君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铲下去……
简直要被拍死了,这一铲子不但把灵君的头打得天旋地转,五脏六腑更是乾坤挪移,她可是公主啊,他可是王贵妃和皇上的十二女儿赵香云啊,今天居然在自己的国家里被打的像个狼狈地偷鱼猫贼,在金国都没有这样惨过!
终于恢复了清醒的灵君龇牙咧嘴地用手揉着头上鼓起的红包,满地寻找掉落的乌木簪。因为刚才李大爷的那一铲,把她原来盘着的头发全部打落下来,青丝杂乱地披在肩上,一看就是楚楚可怜的女儿。幸好刘子朔他们不在,不然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而且就算被其他云兼楼的人看到也不好啊,万一传到刘子朔他们耳朵里也很难解释,所以灵君赶紧四处摸索,寻找失落的乌木簪好把头发盘上。
这应该是灵君多少年以来都难遇的超级倒霉日,簪子不知道是怎么飞到了好远的大街上,并且在灵君眼前被一辆马车压得稀碎。马车的车夫听到车下有奇怪的声音,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自言自语道:“我是不是压到什么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