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啊!听起来不错,我也应该出去逛逛。灵君这样想着,问金儿道:“金儿,有纸伞吗?借我一把好吗?”金儿爽朗地点点头,“有啊,但是都是我们女孩子用的,你别嫌弃呀!我给你拿。”
蒙蒙细雨当中,金儿跑回了屋子,拿出一把油纸伞,自己手上还撑着一把。“你也要出去吗?不如我们一起吧!”
“好啊。”灵君站在雨中,接过金儿带来的那把油纸伞,那伞是白色的,画师独具匠心地在边缘处描摹了几朵山花和两只翩跹的蝶,题了一句“烟雨沥沥灵山处,独看君子醉笑尘。”灵君撑开这把伞,立在头顶,对金儿莞尔一笑,“我们走吧!”
不知道为什么,金儿很喜欢和灵君待在一起,她们相处的时光里,灵君给金儿那种感觉就像喝一口西湖龙井,让金儿感到恬淡悠闲、清雅馥郁。金儿跟在灵君后面,看她的背影似云中君,自愧不如。
两个人沿着小巷走,渐渐来到一处湖边,在那里她们看到了黄庆。黄庆不像灵君金儿那样穿得繁复,他只穿了一件褐色的背子,连同盘起的头发,全都湿透了。黄庆不知从哪里拔了一根草叼在嘴里,正悠闲地钓鱼。
看见金儿和灵君来,黄庆吓了一跳:“你们怎么来了?”
金儿嗔了他一眼,“你们这些球员都跑了,留下我和我爹在家里生虫子吗?还不许我出来呀!”
黄庆不知道金儿会生那么大的气,挠挠头:“当然可以,我的千金大小姐。”
灵君四处看了看,却没见到刘子朔的身影,问道:“子朔呢?你难道不是一起出来的吗?怎么只看见了你,没看见他?”
对于灵君这种关心刘子朔的行为,黄庆表示十二分的不服气,同样都是师傅,凭什么只关心刘子朔啊!一想到这,黄庆就气不打一处来,道:“他非要带着球出来,他没拿住,球不知滚哪去了,他去找了。”
“那么怎么现在还没回来?”灵君追问道。“谁知道啊,也许是半路遇见了漂亮的小姑娘,多看几眼,走得慢些也说不定。”
不知道为什么,灵君总觉得不对劲,刘子朔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人,直觉告诉她,他可能出了什么事情。
“不,”灵君摇摇头,“我感觉他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依旧是原来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黄庆有点不耐烦地说道:“他刘子朔球踢得这么好,听说以前也学过武功,大雨天的谁能出来害他,你就别在这里瞎操心了。”
可是灵君十分执拗,她不欲与他再多争辩,“黄庆,他向哪里离开的,麻烦告诉我,谢谢。”
到最后,黄庆有点伤心,指着刘子朔离开的方向说道:“他朝那个方向走了,你自己去追吧。”
灵君二话没说,撑着金儿给的油纸伞,转身跑进了朦胧的雨帘里,三步并作两步,消失在小巷的尽头。
大街上几乎没有人,除了灵君飞奔溅起来的水花噼啪作响,就只剩下越来越大的雨落下的滴答声。灵君擎着油纸伞在青石长街里奔跑,白色的衣襟飘散在风中,背影美若天仙。时而有街边小店里的人伸出脖子,追随着那缥缈的白色身影叹息。
没过多久,灵君就见到了刘子朔蹒跚的身影。
准确来说,不止是他一个人蹒跚,他身上背的老妇人走路更是踉跄,几次都险些跌坐在地上。见了灵君,刘子朔喜出望外,赶紧招手示意她过来帮忙。
毫不迟疑,灵君从他的肩上接过老妇人,把老妇人的一只胳膊压在自己的肩膀上,直到近距离观察才发现,刘子朔原来华贵的蓝色云纹长袍早已被雨打成了一汪,青丝粘在他的俊脸上,显得那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格外明亮。看见她来,刘子朔的嘴角向上扬,像飘荡在湖面上的一叶扁舟。
最后,刘子朔把老妇人头上的斗笠为她戴好,重重喘了一口气,说道:“我看前面有个医馆,我们把老婆婆送到那里去吧!”
“好啊。”
尽管没有多远的距离,但是灵君毕竟还是公主,身子板弱得一阵风就要被吹走,背着一个体态发福的老妇人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的,但是她的眼睛里充满坚毅,那种执着的光芒让刘子朔想起了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荆棘,有着不敢直视的强大力量。
到了医馆的时候,灵君的脸色煞白煞白的,让刘子朔看了心惊。他不禁说道:“你身子怎么这么弱呀?简直可以用弱柳扶风和弱不禁风来形容了。”这句话如果真的说给一个男孩听,对方肯定会生气。但是她赵香云本身就是女生,这些东西也就无所谓了。
不过不能在这个话题上多牵扯,灵君岔开话题:“你是怎么遇见老婆婆的?”
一面安排老婆婆就诊,刘子朔一面回答道:“在我找球的时候,忽然发现了这个老婆婆躺在地上,我赶紧上前去查看,发现老婆婆发烧烧得厉害,我看四处也没有什么人帮得上忙,就把她背到了这儿。幸亏遇见了你,我还能轻松一些,就是辛苦你了。”刘子朔安然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等候。
“没关系,不辛苦。那么球呢?球找到了吗?”灵君问道。
对方的回答是她意料之中,“没有,没找到。”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扛了婆婆这么久,一定累了!坐在这休息吧,我出去帮你找找。”灵君站起身来,撑开那把伞,也不管刘子朔需不需要,轻盈地蹦进了雨里。
雨越下越大,斜斜地密密地织成了一副网,把灵君牢牢地困在其中。灵君仔细地四处寻觅球的踪影,但是并没有什么收获。灵君仔细地沿着来时的路找了好几遍,最终却发现球在黄庆刚刚钓鱼的鱼塘附近,正好掉在了一个空心柳树的树洞里。
灵君俯下身,小心翼翼地把球取出来,然后耀武扬威地带着球跑回了医馆,给刘子朔看。
刘子朔看了之后便爽朗地笑了,她的样子活像个在雨中挨淋好长时间的小花猫。脸上沾满了泥浆雨水,白色的裙子早已被雨水打成了斑马。同时刘子朔也十分感谢她,能够在大雨天冒雨只为自己捡一个球的人值得深交。
两个人刚坐下没多久,郎中便诊断出了结果:“老太太年纪大了,得了中风,还染上了风寒,需要开药吗?”
互相对视一眼之后,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当然了。”
郎中很快执笔写下了药方,派身边的助手抓药,灵君付了账,刘子朔问道:“老婆婆,你家在哪里呀?我们送你过去。”
老婆婆脸色铁青,咳嗽了两声:“你们真是好孩子,谢谢你们,我们家就在前面那个巷子往右拐,第二户,门前有棵柳树。”
按照老婆婆的说法,两个人一人架着老婆婆一只胳膊,摸摸索索,终于找到了门前有柳树的院子。
灵君前去叩门。
门只开出了一个小缝,里面的姑娘探出头来,她张嘴欲说:“谁?”但是当看到灵君身后的老婆婆时,赶紧举着伞冲出去,“娘,可算是找到你了!”姑娘利落地从刘子朔身上接过老婆婆,一副很有力量的样子。
刘子朔只觉得眼前的姑娘面熟,却想不起是谁。
那姑娘看了看他们,连声道谢道:“多谢二位相助,进来喝杯茶吧!”
“不用不用,举手之劳。”刘子朔摇摇头道。
这个时候,原来虚弱的老婆婆忽然抓住女儿的手:“丫头啊,如果不是他们在大街上发现我,还把我带到医馆去治病,替我付了医药费,我恐怕要死在大街上!”说罢,老婆婆颤抖着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留下来喝茶吃点饭吧!”
没想到他们替娘做了这么多事情,姑娘感动得微微瞪圆了眼睛。忽尔,她从腰间掏出了一点银子,拼命塞到了灵君的手里,灵君攥紧手连连后退,嘴里说道:“姑娘留下银子吧,这些钱留着给老婆婆看病,我们若真是缺银子,断断不会替老婆婆付医疗费的,倒不如把这些银子留下来治好老婆婆的病……”
大概这位姑娘也觉得灵君说得有道理,也没有执著地塞银子过去,感动得鞠了一躬:“多谢二位恩人相助。”
刘子朔上前一步,把姑娘扶起来,“若是有缘,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还是赶紧回去吧!你娘身体不好,别冻感冒了。”
“好。”那姑娘答应着,牵着自己的娘踉踉跄跄往回走,不停地回头,直到进了大门并把大门关上,四个人才算彻底看不见了。
门关上之后,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只觉得默默的高兴。刘子朔倒没什么,但是灵君不一样。她身为大宋国的公主,锦绣凤袍上绣的是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和万里连绵的旖旎江山,如此华丽,但是她一直躲在深宫之后沉睡。如今她即使不能身着华羽翱翔九天,却也能化作一只闲云野鹤保护一棵在风雨中飘零不定的草,比那需要人保护的凤凰强。
灵君拿着油纸伞,刘子朔穿着斗笠。忽然,子朔拉起了灵君的手,被男生忽然拉着,让她很不适应。刘子朔带着她一路向黄庆钓鱼的鱼塘方向小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