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王赵朴背着赵灵君一步步往她寝宫的方向走去,一路上异常安静,两人都未曾说话。自小母妃就不在,后又被送去金国当质子五年,赵灵君可谓是尝尽了人间冷暖。但是此时被仪王背在身上,一下子似乎是卸下了所有的重担,让她以为在这深宫之中,或许还有温情在,除去那些明争暗斗,或许皇子公主间,还有亲情在。
但所有的一切都是赵灵君的想当然……
一来到寝宫中,见四下无人,赵朴就变了脸色。他直接松手,把赵灵君扔在了地上,全然不顾她受伤的脚,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突然一个低头,捏住她的脸,阴狠的说:“好了,现在戏也做足了,说,刚刚追杀你的人是谁?”
赵灵君心下一惊,难道他看见了?面上却不动声色,在金国别的没学会,脸皮上的伪装却学了不少,她故作疑惑,一脸迷茫的回答:“什么?什么追杀?你真能说笑,我只是走路扭伤了脚,怎么就成了有人追杀了。”
赵朴听她这样说,微微眯起了眼睛,露出了危险的神色,一脸的嘲弄:“赵灵君,别人不知,我却不可能不知。如此带着面具活,很累吧?”说着凑近她的脸旁,轻轻吹了一口气,吹起了她的一缕头发:“说吧,什么人追杀你,又为何追杀你?”语气阴沉的让人很不舒服。
赵朴自是知道赵灵君与一般皇子公主不同,又从在金国当了五年质子而归,她身上的秘密众多,而这皇宫深墙内,秘密是最可怕也最诱人的存在。
赵朴察言观色的本领太强,赵灵君知道如果自己硬要说没有,他决计不信,这人比她想象的城府还要深,如若自己没有办法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今天他不会放过自己的。
她低下头,稍稍沉思了一下,再次抬头看他时,眼里闪着些犹豫和不信任:“若我告诉你,你可会护我周全?”
赵朴心下了然,她果然是遇到麻烦了。但是,有麻烦与他何干?“那得看你,是不是值得我去护。”作为仪王,自小在深宫长大,见惯了尔虞我诈,他从来不会做亏本买卖。
赵灵君又低下头,想了想,再抬头时眼里已经流露出决绝来:“罢了,不告诉你,今晚你也不会放过我,那我便说吧。我在金国五年,虽未参政,却也熟知他们,金国皇帝动了杀了我的心思,趁这次晚宴,想置我于死地。”
她自是不会说蔡京的事情,赵朴为人阴狠毒辣,人前功夫做的足,却会在人后露出本性来,他城府太深,野心极大,赵灵君不知他到底想要做什么,自然不会把实话说出口。
赵灵君这样说,赵朴却是不太信,他再次凑近她,眼里竟然有了杀意:“若他们有心杀你,在金国的时候你就不会有命回来,又岂会容你千里迢迢重新回到大宋?你当我是什么都不知的三岁乳儿吗?”
一只手已经掐住了她的喉咙,慢慢收紧了起来,此时寝宫内空无一人,若赵朴真想杀她,没有人会知道的。
她的手反拉住了赵朴的手,想要试图挣脱开来,但那只手却越缩越紧,转眼间她的脸已经涨的通红,呼吸越来越苦难,眼睛渐渐模糊,手的挣扎越来越微弱。赵灵君能够感受到自己自己生命力的流失,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就这样了么?没有在金国死去,没有被蔡京杀死,却在这个所谓的哥哥手下死去?
赵朴看着她意识渐渐模糊,手渐渐收紧,看她痛苦的挣扎,竟然感受到了杀戮的快感,突然,大殿方向烟花齐放,巨大的声响让他嗜红的眼睛慢慢变得清明。
猛地松开手,他一脸轻蔑的看着赵灵君抱着脖子大口大口喘气的样子:“说吧,说实话。“现在,他越来越对这个妹妹感兴趣了。
赵灵君缓了很久的气,才得以重新开口:“我没说谎,是真的。我在金国的时候,得独灵公主庇护,才死里逃生,重新回到大宋。”
赵朴自是不信的,但这个时候他却也没有再逼问了,现在不说,不代表以后不会说,金国如果真的派杀手来追杀,那么也绝对不会仅仅因为当质子五年,肯定是她掌握了什么秘密。
他盯着她,那眼神仿佛洞穿了赵灵君的内心,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轻飘飘的开口,却说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我总有办法让你张嘴的。”
说完,赵朴翘起嘴角,笑了笑。转身,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留下赵灵君坐在地上缓了很久的神才缓回来。她轻轻拍着自己的胸脯,让自己冷静下来,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此时的她脑子里很是混乱。
轻轻动了动脚,一阵锥心刺骨的疼,可能是刚刚赵朴扔他下来,脚又重新崴到了。脱掉袜子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比之前更肿了。她在地上慢慢的爬到了梨花凳旁,用手撑着的凳子,忍着疼痛,一点点的站了起来。
一脚抬起,尽量不要碰到,靠着另一只脚一蹦一跳的往外走去。打好了热水又重新蹦回来,慢慢把脚放在水里泡了一会儿。热水激的她痛的咧牙呲嘴,却又硬忍着。在金国当质子,是最卑微的存在,生病受伤又如何会有御医前来?全靠自己罢了。
其实,在这里,又有何差别?没有母妃,父皇又不宠爱自己,这些御医早就学的察言观色,又怎会管自己的死活?
等到她泡好脚,抹好药膏,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烟花齐放是晚宴的最后一项内容,接下来就是百官齐送皇上回宫。所以仪王才走的匆忙,即时出现在宴会上,以避免落人口实。
赵灵君自是知道这些的,只是脚受伤了,实在没有办法前去,日后,怕是像赵巧云这流的,会指着这个说事呢。
她摇摇头,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好好休息一下。所有的事情都明天再说吧,累了,实在是累了。
没一会儿,她就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