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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孟月

“你是故意的吧。”秦安信原本走得又快又急,却突然停下了身子。回过身,眼神落在因为一直小跑而脸颊泛红的杜音然身上,带着一丝责备。

“哈?”杜音然及时停住步子才勉强没有撞到他怀里,虽然有些可惜,不过他此刻看上去有些生气,杜音然有些庆幸自己没有撞过去。眨巴眨巴眼睛,眉心也由于他的话而泛起疑问。

“方才在给爹娘奉茶时,你喊了我的名字。”察觉到周围很多双眼睛正在有意无意地瞄向他们这边,秦安信故意放低身子,低着头在她耳边咬牙切齿地提醒她。

“你……你说不可以喊你夫君……”他的气息近在咫尺,呼在她的耳根上,她的耳根一下子就通红了。心如擂鼓,却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毕竟在他面前,她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他故意曲解。

“这会儿倒是挺听话。”秦安信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咧着嘴角轻轻地笑了,因为这样的一个笑容,把周围绷得很紧张的氛围稍稍缓解了不少。“既然如此,我就明说好了,省的你装不懂。”

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那么多双眼睛落在他们身上。秦安信挑起眉头,狠狠地环视了一圈,下人们被他泛着冷意的一个眼神吓得瑟缩了一下,立马识趣地各自散开了。

“第一,在长辈外人面前,我允许你那样称呼我。第二,我不想奶奶听到任何关于我们之间的事惹她不悦。第三,我的事你无权过问。第四,我睡床你自便。如果你遵守这些条件,秦家少夫人的位置你只管坐着,我保证没人和你抢。”秦安信低敛眉心,看着眼前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熟悉女子,说出的话,却让人陌生至极。

“那样称呼是如何称呼?”杜音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睁大眼睛,一脸天真地看向此刻在眼前放大的俊脸。明明是同一张脸,明明是那么熟悉的声音,可是听在她耳里,莫名地让人觉得气愤。

“允许你喊我夫君。”每次杜音然这样的表情,秦安信就自然地以为她不懂。

小时候教他们学习的先生让他们背四书五经的时候,杜音然常常就这样天真又带着茫然地望向他,然后他一遍又一遍地教她。

她不会写自己的名字,也是用这样的表情望着他。看她提着笔不小心把脸画得都是墨汁,他既无奈又觉可笑,然后习惯性地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他们的名字。

“哦,夫君,我知道了,夫君。”杜音然故意放大声音,让几个在后院修剪枝叶的下人可以很清楚地听见。然后他们停下动作往他们这边瞄了一眼,笑了笑继续工作。

“杜音然,你……”秦安信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又被她摆了一道,眯着眼睛,看着一脸得意的杜音然,双手却不自然地握紧。“我怎么忘了你最擅长的就是演戏呢。”敛去脸上的愤然,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讥讽和冰冷得毫无温度的眼神。

就是这样会演戏的她,用了那么多年去布局,去争取他家人的喜爱和信任,让他一步一步陷进她的计划里,最后不得不赔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去娶她为妻,而他真正所爱之人,却杳无音讯。

握了握紧拳头,秦安信忍着内心翻腾而起的怒意,望进她毫不畏惧的眼里,嘴角的弧度却是带着自嘲与轻鄙。自嘲的是他没能及时看清她的真面目,轻鄙的是她为了名利不择手段费尽心机的那么多年。

“在人前装和睦,不可以让奶奶担心,不过问你的事我都可以做到。最后一条,恕我做不到,毕竟是个男人都不可能说出那样的要求。”杜音然微侧着脑袋,故意拧着秀眉,语气里有一丝责备,似乎在怪他的考虑不周。然后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娇笑,温润无害。

秦安信还停留在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没回过神,她却已经迈开步子从他身边过去了。待他明白她的话中的意思,脸色一转变得极差。突然有种错觉,仿佛眼前的她并不是自己认识了十几年,并自以为很了解的杜音然。

秦安信勾了勾唇角,嘴角的微笑带着一丝嘲笑与一丝坚决,眼神一沉,仿佛从中可以透出寒光。看着杜音然潇洒离去的背影,他的眼神阴鸷,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不自然地紧握成拳。

离开他的视线,杜音然才松了一口气。绷紧的身体轻靠在他看不见的门廊上,喘息着。

她本意不是如此,可他那些想和她撇清关系的话,让她不受控制地心底发酸。

秦少夫人这个名分她从来就不在乎,她只在乎她的夫君必须是秦安信。可这些,他从来就不懂。既然如此,她再也不想和以前一样小心翼翼地待在他身边了,不想以任性无理取闹博得他的注意,她要做最真实的自己,那怕最后,他的心里可能依然只有孟月。

“月姐姐,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会支持我的对吗?”杜音然看了看天空,喃喃低语。

记得孟月离开前,她们曾秉烛夜谈到天亮。

以前的她,心里多少有点讨厌孟月,毕竟她爱的秦安信爱着孟月。可是孟月又对她特别好,天冷了帮她做衣服鞋子,天热了,帮她在扇子上绣最美的图案。

她不开心的时候,孟月会给她做好吃的点心让她忘却烦恼。她来月事肚子特别痛的时候,她也会给她熬甜甜的红枣莲子汤。就是这么好的孟月,她才恨不了。

孟月温婉大方,心地善良,而且琴棋诗画样样精通,不像其他的大家闺秀呆板,也不像她那样只会胡搅蛮缠。所以秦安信喜欢着这么好的孟月,理所当然。

虽然秦安信一直没有明白地告诉孟月他的感情,但是那天孟月告诉杜音然,她都知道。只是无法回应,所以视而不见。

杜音然原本以为他们是郎情妾意,所以准备就此作罢。可是孟月却告诉杜音然,她即将离开都城。她想当面和秦安信说清楚,然而那时他不在都城,所以想让杜音然传信给秦安信。一封写了很多抱歉,却依旧有些残忍的信。

那一晚,她们聊了很多很多。杜音然知道了孟月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孟月也告诉她,她对秦安信的感情她都看在眼里。她告诉杜音然,喜欢一个人一定要勇敢。

学习了孟月身上的勇敢,所以杜音然在秦安信回都城前,托她父亲在秦将军面前说已有人上杜府提亲了。因为知晓秦将军秦夫人还有秦老夫人对她的喜爱,而秦将军做事一向比较麻利,因此第二天他便亲自上门提亲,甚至向皇上要了一道谕旨。

心里不会转弯的秦将军当然想不出要皇上赐婚这样的招数,而是秦夫人心思细腻,早就知道秦安信有意中人,也旁敲侧击地从杜音然口中知道了事情大概,料定秦安信可能反对,而不能抗旨这样的命令才是最好的计策。加上秦安信对他奶奶的孝顺,他一定反对不了这门亲事。

杜音然隐瞒的真相其实很简单,就是孟月不爱他。可是,因为自己爱着那个人,所以很多时候不想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所以宁愿去骗他,让他误会她是专门破坏人家感情的蛇蝎女子,也好过他知道了事情真相以后,经不住事实的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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