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诩颔首,俊美的脸上多了份毅然,虽身为将军,但他从未将战争或是其他的世事看重,他一直想要的,只是……而如今,师父命师叔下山,便是让他能够在腥风血雨的朝堂与江湖中尽一份责任。
“弟子谨记。”这句话是承诺,更是一种义务。
文胥子慈祥地笑着,又似是突然想起什么,道:“都这么晚了,我那徒儿该等急了,哈哈。”说着,便作势要离去,却又忽地回首,狡黠一笑,“你那兰府的女娃娃不错。”言罢,身影化为流光,从巅上消失不见。
曲水楼里,公主遇刺,引起朝堂动荡。宗诩被召入宫,而身为曲水楼之主的韩奕也难逃其咎,被扣押入狱。
大殿之上,众说纷纭,一方面言及宗诩擅离职守,该依法处置;另一方面则极力保全,请求皇帝开恩,而唯独当事人及兰相沉默不语。
敖重天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群臣,其实心间却是难以舍取。他看了看平静立着的将军,微叹了口气,语气冷淡:“将军可有什么话要说?”
宗诩抬眸轻笑,俊美无铸的脸上无惧,“敢问公主可曾受了伤?”
敖重天眼神示意其他大臣,便只听兰相忽然出声:“听说是受了点伤,其实老臣认为,将军擅离职守之罪与公主是否受伤,毫无关联。”言外之意,就是无论如何,宗诩也难辞其咎。
敖重天自然不愿意文武大臣刀戈相见,便让宗诩回府候命,等事情查清再说。
皇城内,一座精致华丽的宫殿名曰:瑾上宫。这宫殿本就是敖国招待外宾之地,此次作为安锦公主的行宫,更是被精心布置了一番。
屋内香雾缭绕,有婢女跪膝抚琴,琴音从纤纤玉指间流泻而出,时而如溪水潺潺,沁人心脾;而或又仿若鸟儿婉啼,轻灵悦耳,令人周身舒畅自在。
“貘儿的琴艺倒真是进步了不少。”轻盈纱帐内一女声传出,只听这音,便觉得定是位无双佳人。
貘儿止指,平凡无奇的脸上因这一句话而浮现出孩童般的笑容,她声音嘶哑难听:“多谢公主赞赏,公主的伤可好些了?”
帐内传出清悦的笑声,似是能蛊惑人心:“本宫自己下手,自然会有分寸。”
貘儿听闻,先是一阵心神荡漾,然后即刻清醒,眼中透露出惊喜:“公主的魅术更为精进了!”
这时,有侍从入内,跪膝禀报:“启禀公主,敖国戎王在殿外等候。”
帐内一阵静默,接着传来魅惑的声音:“自然是要见的。”
敖啸天着一身黑色衣袍,上绣金蟒,修剪出清俊挺拔的身形,他面带微笑地踏入殿内,只闻得一阵馥郁芳香,此香不同于冰玉之清凉,稍显温润;亦不同于泪魄之淡雅,略为醇厚,令人如入温柔乡里,缠绵缱绻,深陷其中。
他稳下心神,清朗一笑:“公主这里的熏香好生奇特啊。”
“戎王谬赞了,貘儿,上茶。”话音落后,纱帐轻挑,露出白皙圆润的指尖及一头瀑布般的长发,貘儿上完茶,连忙上前,将纱帐挂在银钩之上。
安锦未点胭脂,倒也显得清丽脱俗,她抬起杏眸,瞅了一眼坐于桌旁的敖啸天,故作虚弱地笑笑,道:“安锦有伤在身,不能起床迎接,还望戎王见谅。”
敖啸天摇摇头,“本王岂是那般小气之人?”眼中闪过一道精芒。
安锦轻轻笑了笑,素净的脸显出几分生气,“不知戎王来此,有何要事?”
“只是听闻公主受伤,特来探望,呵呵。”英气眉毛下精明的眸子聚满了和蔼的笑意。言罢,他执起精美的杯子,轻啜了一口。
安锦一愣,接着掩唇一笑,秋水般的眸子也现出点点笑意,秀美的眉毛轻轻颤动,颇有几分动人风情。
“那戎王可探望完了?”
敖啸天缓缓放下茶杯,眸光如鹰般锐利,直直地盯着安锦,面上虽是笑着,但却让人心寒,“自然是探望完了,只是”,他轻扫了眼安锦被纱布包裹着的左臂,道,“本王可是听说,公主的伤并不是意外,而是……”
安锦面上一僵,随即嫣然一笑,魅惑如妖,见敖啸天只是怔了怔后便恢复清明,心中顿时一惊,面色却不变,笑语:“戎王好功力。”
敖啸天哈哈一笑,隐露霸气,“公主也不简单哪。”说着,看了一眼貘儿。
安锦知他所想,但只是笑笑,道:“貘儿是自己人。”
敖啸天闻此,便起身负手而立,看进安锦盈盈的眸子,“公主来我敖国,不过是为了五曜图,可对?”
安锦又是一愣,心中警铃大作,这戎王真是个深藏不露的老狐狸,竟然知晓自己这么多事,而自己对他的目的却一无所知。想到这里,她虽心中慌张,可头脑却是清醒得很,联系以往关于戎王的听闻,再思虑其中的利害关系,便已摸到了一些头绪。
她装作不知,大眼睛无辜地看向敖啸天,“本公主在大殿上已说得很明白了,我是来借粮的,可不知道什么五曜图。”
敖啸天淡淡一笑,也不再继续,只道:“只可惜,敝国粮仓也将告急,怕是要让公主失望了。”
安锦娇媚地笑着,口上却道:“可贵国的皇帝陛下还未答复呢。”言外之意就是,皇帝还没发话,你凭什么这样说?
敖啸天也不生气,依然温和笑着,只是眼中隐现恨意的光芒,稍纵即逝。他转身背对安锦,语气温和:“公主如此聪颖,定是已知晓本王的来意,不知公主的意思?“安锦不满地抱怨:“戎王知晓我的底细,可我对戎王还模糊着呢。”
敖啸天转身看着她:“水曜图在本王这里,如此,公主可满意了?”锐利的眸中闪现自信的光芒。
安锦装作大吃一惊,“当真?”接着,又疑惑道:“即便这样,那又如何?”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只要公主愿意与我合作,那么,……”后面的话,不言而喻。敖啸天轻轻笑着,似是蛊惑着面前的少女。
安锦固然心动,但仍是不放心,“戎王虽有图在身,也蛰伏将近二十年,但……”敖国朝中党派之分非常明显,即使敖啸天暗中势力不弱,但在朝中的分量怕是还不够。
敖啸天明白安锦所想,他轻笑一声,道:“如今朝中局势对我们拉拢人才十分有利。”
“愿闻其详。”安锦大眼睛转了转,作洗耳恭听状。
“自古将相不和,现在亦是如此”,敖啸天清俊的脸上浮现出志在必得的坚定,“如今,宗诩被禁将军府,如果,他能为我们所用,那岂不是如虎添翼?”
“哈哈哈”,安锦听闻,不禁大笑,然后,她摇摇头,“戎王这步棋险得很。”
敖啸天赞赏地点点头,“不错,宗诩不会轻易答应,但是,倘若有人阻了你的前程,你会如何?”
“戎王是说……”安锦若有所思,“可上次大殿上收服雪上飞鹰,他可是帮了兰相之子。”
“在皇上面前,自然以国家颜面为大。”
“如此说,戎王已有妙计?”安锦挑眉笑了笑。
敖啸天神色间已有运筹帷幄之势,“那么,公主的伤,到底是意外,还是?”
安锦如斯聪慧,自然明了,她魅惑地笑了笑,“便请戎王放心,本宫知道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