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重天正与安锦谈论着两国的风土人情,这时,只见敖重天神色中带些向往,听他言道:“贵国奇珍异宝如此之多,倒叫朕想见识一二,不知公主可否……”
安锦离席而立,微微一笑,“不过是些不入流的物事罢了,倘若陛下真要见见,安锦自然奉上。”说着,她轻摇腰间极不起眼的铃铛,竟发出清脆非常的乐音。
顷刻,便有侍从手捧锦盒,跪于殿上,听从皇帝旨意。
众人俱注视着那小巧的锦盒,想知其内到底为何物,已有大胆官员站起,疑惑问道:“盒子里是什么东西,公主可否让我等快快见识?”
安锦颔首,皇帝默许,侍从便站起打开锦盒,众人只觉一道纯白的强光突然袭来,俱捂上双眼,宫内侍卫高喊:“保护皇上!”向敖重天奔驰而来。
殿内忽传银铃般的笑声,众人睁开眼睛,只听安锦微笑自责道:“是安锦考虑不周,惊扰了陛下和各位大人,还望见谅。”众人见此,心中郁气只得压下,又被盒内之物吸引,便看向锦盒。
兰禛勾了勾唇,一抹冷意挂上眉梢,声音极小,“这些年来,她真是一点没变,以捉弄人为乐。”兰昭远睨了她一眼,没作声,但显而易见,兰禛失言了。
“爹,我只是稍稍抱怨一下。”兰昭远又睨了她一眼,开口道:“爹是觉得安锦更不好对付了。”
兰禛一愣,而后轻轻笑了笑,“爹所言极是。”便看向盒内之物。
一通体纯白无暇的泪状之物静静地躺在锦盒内,似玉非玉,只开盒时发出强光,如今归于沉寂,无异于普通玩物,众人不解,这算什么宝物?
兰禛与兰昭远却是暗暗心惊,此物实属炀国特有且稀罕的珍品,从不轻易示于外人,如今安锦将之呈于大殿之上,到底是何用意?
安锦眼观众人脸色,嫣然一笑,顿如桃花般艳丽异常,摄人心魄,她轻启朱唇,“此物名为泪魄,是我国螟南一族圣物,不知贵国可有人识得它?”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不过是块普通的玉,还圣物呢,你们也太没眼光了吧!”说话之人声音悦耳,语气却是骄傲如孔雀。
安锦循声望去,只见一身着鲜艳华丽的少女在皇族席上正挑衅看她,娇俏的脸蛋往上抬起,不可一世,未等自己出言,便听敖国陛下训道:“初吟,还不给安锦公主赔罪?”
敖初吟才不管,她就是看这女人不爽,自己自恃是位难得的美人,每每出席宫廷盛宴,那些贵族子弟谁不目随自己?今天倒好,安锦一来,便抢了自己的风头,还拿出块破玉,说是什么圣物,真是好笑。
敖璟天见自己的妹妹这般,只好微笑赔礼:“皇妹年幼无知,还望公主见谅,这泪魄既是贵国螟南族圣物,定非凡品,公主何不道出此物来历,让我们长长见识,增进贵我两国交流?”
安锦闻得此言,心中对这位温文尔雅的皇子颇为赞赏,却也顿生危机感,她摇首轻笑:“二殿下言重了,初吟妹妹率真随性,快人快语,我怎会怪她?倒是这泪魄确是敝国螟南族圣物,具有极好的效用,若是有人识得此物,这物便是他的了。”
话音一落,众人便窃窃私语,只敖初吟白她一眼,谁是你妹妹?
兰禛与兰昭远对视一眼,若是无人知晓,便失了大国的身份,可这泪魄真是鲜有人知,安锦不惜将泪魄公众于世,为的肯定不仅仅是让敖国失颜,还有更重要的事,那是什么呢?
敖重天自然也想到这点,可如今需要解决的是摆在眼前的难题,他轻咳一声,问道:“众位爱卿,可有人知晓此物来历,知道的不妨直言,宋卿?”
“请恕老臣愚钝,老臣确实不知。”一老头惶恐站起,羞愧请罪。
敖重天挥挥手,示意他坐下,又连续问了好几位大臣,俱得同样答案,终是无奈,问道:“兰相见识广博,可有高见?”
兰昭远起身应道:“回皇上,微臣确是听闻过此物,只是知之甚少,不过,微臣窃以为,宗将军南征北战,见识定较微臣更广,不如请宗将军回答。”
宗诩看了一眼兰昭远,又看着兰禛,黑眸深幽,不知所想。
敖啸天原是默默无闻,坐于席上,此时深思的目光却悄悄在兰昭远和宗诩之间流连,常闻将相不和,兰昭远已处事多年,深得皇上信任,且为人忠义,而宗诩虽为天下敬仰,誉为神将,但在皇上心中,定是不及兰昭远,况且,自古帝王皆忌惮功高盖主之臣,宗诩当然明白个中道理。如今兰相针对宗诩,宗诩心中定是不服,那么,若他这样的神将,如果为自己所用,成功的几率便会更大了。
这厢敖啸天暗中深虑自己的大计,那边宗诩得皇上召唤,与兰禛对视一眼,起身答道:“回皇上,臣曾经在征战途中,有幸闻得泪魄。”
敖重天大悦,“将军说来听听。”众人也都聚精会神起来。
宗诩离席,走近安锦,神色平静悠然,绣金玄衣剪裁出颀长俊逸的身姿,宛若神祇,深渊般的眸子扫了一眼泪魄,声音低沉,却又仿佛带些蛊惑:“在炀国西南的古老深林里,有一种琲树,传闻此树为一相思成疾的神女所化,而泪魄便是琲树之精华。”
安锦惊讶地看着面前从容淡然的男子,望进那迷人心智的眸子,仿佛是受了蛊惑般,缓缓道出:“不错,神女终日以泪洗面,树身便渗透出乳白泪滴,滴落凝结,便成泪魄。”
传说虽凄美,但众人欲知其效用,便问:“那有何功用?”
安锦也看向宗诩,貌似挑衅,宗诩淡淡一笑,正欲言说,却听敖初吟忽道:“是不是把它送给自己喜欢的人,对方便会喜欢上自己?”
大殿之上顿时鸦雀无声,针落可闻,这公主也太大胆、太天真了吧?
安锦笑了笑,不言。宗诩却道:“泪魄可燃,比之冰玉熏香,有过之而无不及,且燃时久,具有清心静气,驻容美颜,延年益寿之功效。”
初吟不服气,“这样也能称为圣物?”
宗诩不理她,继续道:“炀国螟南族有一风俗,如若有亲朋好友长期外出,便会赠他泪魄,以示思念祝福之意,若真遭遇不测,泪魄也能保持身体长时不腐,以待找寻。”
“真是神奇啊!”众人赞不绝口,接着,又有人相问:“可泪魄属稀有之物,藏于深林,一般人怎能轻易得到?”声音温润如水,正是二皇子敖璟天。
安锦颔首,“故此,普通人家以白蜡代之。”
众人已明,敖重天借此赞赏道:“宗将军不愧见多识广,既然知晓,那么安锦公主可否实现诺言?”
“安锦自当如此。”说着,便将锦盒递于宗诩,嫣然一笑,“宗将军笑纳了。”
这一笑当真美若桃夭,绝艳如仙,众人俱心醉神迷,可宗诩却轻笑而言:“如此,多谢。”便潇洒转身回席,衣袂微旋,划过美丽的弧度,虽是咫尺之长,却如万里鸿沟,遥不可及,安锦心中微微一堵。
泪魄已解,安锦拉回心神,她实在未想敖国竟然真有人识得,算是失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