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的话话音刚落,我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想动,也不想去吃饭。我想让她们先走,可她们都说要留下来陪我。过了一会儿,汪芮嘉走过来,递给我一瓶水,我便仰头大喝起来。
“刚刚一个男生让我给你的。”汪嘉芮坐到我身边道,“你男朋友?”
“噗——”我一口水喷了出来,“谁啊?”
汪嘉芮摇了摇头,“不知道,就看出来个子很高。他给了我就跑开了,没看清脸。”
会有谁,总不可能是刚才那个男生吧?我摇了摇头,被自己的第一反应逗乐了。人家刚才帮你是出于道义,这会儿凭什么送水给你,和你熟吗?
“嗡——”手机震动。是短信,萧羽白的。“臭丫头,跑出那么多汗,这瓶就当是还你的!”
我下意识地看着手中的水瓶,已经空空如也。我胃里一阵不舒服,刚才瓶子有封好吗?他现在可是学化学的,要是给我加点什么料,那我可就惨了。
到了食堂,打好了饭,我又接到了他的短信:“行不行啊,下次不要丢人了好吗?”
“我不认识你,不丢你的人!”看着一起吃饭的几个同伴,我迅速回复一句,便匆匆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谁的短信,这么神秘?”一旁的叶贞祯忍不住说道。
“没什么,一个以前的同学。”我敷衍道。这话倒没有说谎,我和萧羽白确实当过同学。
“是男生吧?”叶贞祯一脸八卦和好奇。
“……”我还没想好该怎么回答,手机又响了,萧羽白居然打过来了。我拿着手机,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犹豫间,他已经挂断。紧接着,手机再次振动,是一条短信:“你回头。”
我狐疑地回头看去,只见他坐在后面的那张餐桌上,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不能输,气场不能输!我作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继续吃饭。
汪芮嘉看了我一眼,迅速低下头去,夹了口菜。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里有气却不敢发作。不得不说,他这招太狠了。
吃过饭离开时,他那桌已经换成了另外几个人。回到寝室,我躺在床上,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然后给他发短信:“你非要做这么绝吗?”
“我干什么了?今天心情好,看你受罚,关心你一下。”他回复道。
“那我可要谢谢你啊,”我打着字,狠命地咬着牙,可以想象,若是当着他的面,将会是怎样一种语气,“只是,你这么体贴,你们系的女生都知道吗?”
“你那么怕我,你的朋友们知道吗?”
简单的几个字,却字字戳进了我的心坎。从高考结束到开学着两个月来,他折磨了我无数次。虽然平日里我努力保持着战斗时的气场,但那种时候我的软弱却暴露无遗。我挣脱不开他,只能闭着眼睛,咬着嘴唇,紧紧地抓着床单,无声地表示抗议。
我恨自己是女孩,在力气上明显会输给男生。他力气很大,一只手就能把我拎起来。小时候看《猫和老鼠》,每次汤姆把杰瑞拿在手里时,我总会想,杰瑞鼠是什么感觉?被一个庞然大物掌控在手中,只要他稍微使一点劲儿,自己就可能……
萧羽白很合时宜地让我了解了这种想法,这算不算也是他做的又一件好事呢?只是,我没有杰瑞鼠那么聪明,能够很容易地从魔掌中逃脱出来,并给以反击。
那个中午,我一直没睡,挨到寝室的闹钟响起,像往常一样起床,收拾东西,若无其事地和她们结伴去场地,又开始了辛苦的训练。之后的细节不大记得了,只记得从那天到军训结束,我的腿一直都是酸酸的。
对于给我送水的那个男生,汪芮嘉如同忘了一般,一直没有再提到过。守口如瓶,是她的另一个优点,也是我所不及的。
等等,我明明是在回忆和何世文初次见面的情景,怎么又扯到萧羽白了?
在医院住了几天,病渐渐好了些。爸爸每天都来看我,而妈妈却再也没有来过。萧羽白来过几次,却只是和护士交流了几句便匆匆离开。
在外人面前,他还是要做出一副好哥哥的样子,而和我的正面交锋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作为一个正人君子,他也不想被人知道他和自己亲妹妹有一腿。
出院的这天,爸爸妈妈都没来。我正在病房收拾东西,门开了,又是萧羽白。
“给你的。”他递来了一个盒子。
“什么东西?”我狐疑地打开盒子,里面却是一个银色的手镯。很宽大,很漂亮,我却觉得很刺眼。
“出院礼物。”萧羽白道,“你之前的都坏了。”
我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果然,一直戴着的手镯早已不知去向,手腕上的刀疤暴露无遗。我忙拉了拉袖子,却听萧羽白道:“别藏了,又不是没见过。”
“我不要。”我狠狠地扣上盒子,扔给他。
“爱要不要。”他把盒子扔到我行李袋的最上面,还想说什么,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
“请进!”他走过去,打开了门。
没心情去看门外是何许人也,我看着那个精美的小盒子,心中一阵恼怒。他是在羞辱我吗?以这种送礼物的方式,揭我的伤疤,让好不容易结痂了的伤口再一次鲜血直流。
本想把痛苦的记忆埋葬,可既然挖出来了,便再也无处可逃,只能让心再痛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