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极寨既然霸江为王,寨中自有警戒范围。谢夏二人尚未靠近江边便被水寨喽啰喝住。
夏夷则便按了谢衣之计,上前道:“太华观弟子夏夷则与好友谢衣,求见寨主玉姑娘。”
那喽啰将夏夷则上下打量一番:“太华观?可是西岳太华山那个太华观?千里迢迢的,跑我们这里来做什么。”
夏夷则笑道:“夏某听闻丛极寨玉姑娘不仅武艺高强,且有倾国之姿。我二人有心与玉姑娘结识。故此前来拜候。”
那喽啰“嗤”的一声笑出声来:“我家寨主确实美貌无双,武功也不弱。只是今日是寨主成亲之日,她未必有空见你们。不如改日再来。”他心中只当谢夏二人是那****之徒,不知从哪里听了自家寨主美貌,心中起了花花肠子。因此言语神态中,满是轻慢不屑。
他同伴却将他一把扯住,附耳道:“笨蛋。咱家寨主素来喜好俊俏男子,你且看看他二人相貌。咱们报将上去,若果真得了寨主青眼,可不是功劳一件?你也不想总是守着个寨门过日子吧?”
那喽啰听了这话,心里一合计,果然如此。便改了面色,朝谢夏二人道:“如此,我便替你二人跑一趟。”自驾了柳叶舟回寨禀报玉姑娘而去。
却说那玉姑娘此刻正在劝说被掳来的贺家大郎。那贺大郎也是命中有此一劫。自三年前丛极寨建寨以来,恶名在外,当地知根知底的百姓都绕着丛极寨而行。偏这贺大郎早早便出门经商,是以并不曾知晓此事。归家之时正好撞到玉姑娘手中。
那玉姑娘倒也不是一味贪图男色。只因她所习武功太过邪门,不得不出此下策。她虽行那掳掠之事,却也不肯草草苟合。必得拜过天地才肯将那男子做那鼎炉之器。至于这婚事未经官府备案,不得承认,她却是不管了。
那贺家大郎虽然不知内情,也不肯答应与一水匪成亲。玉姑娘起初看在他俊俏悦目的份上,尚且耐心哄他。但那玉姑娘既然见过的美男子既多,这贺大郎也并非卫玠潘安的貌,劝说的时间既久,耐心耗尽,终不免令手下喽啰将贺大郎结结实实捆了,只等吉时一到,迷魂药灌将下去,便可为所欲为。
玉姑娘劝说不利,正在兀自生闷气,便听手下来报,道是有两名英俊男子指名求见。
谢夏二人等了盏茶功夫,那喽啰去而复返,笑道:“你二人好运道。我家寨主今日成亲,原不肯见外人,我在寨主面前说了好一通好话,又说两位是太华观高足,寨主这才破例相请。”
那喽啰深知他家寨主性情,料定这二人必受青睐,言谈之间便带出几分要他二人承情的意思来。
谢衣深知其意,一笑谢过。由他载了自己与夏夷则往寨中而去。
那水寨均是吊脚楼式样。用粗大原木在水中打下木桩,在上面铺了木板苇席建成一间间房舍。房舍之间又用竹子铺成栈道相互勾连而成整体。三尺以下便是水面。
谢夏二人下了船,便另有水寇引他二人往那一堆房舍中最大最显眼之处而去。想来便是俗称“聚义厅”的所在了。
进得厅来,只见两边排着一溜儿竹椅,椅后墙边陈列着些兵器架,上架着斧钺钩叉十八般武器。上首悬一块额匾,却与别处山寨写的字样不同。非是“义薄云天”,亦非“四海同心”,竟是“风华绝代”四个字。
匾下坐着一个美人儿,一身青色衣衫,头上挽了发髻,斜插着几只发簪,皓齿明目,眼波流转,虽是端坐不动,却没来由给人一种风流娇媚的印象。
玉姑娘因劝说贺大郎不利,心中正自烦闷。本不欲再见外人,奈何经不住手下投己所好,将谢夏二人容貌夸得天花乱坠。又听说他二人是太华观弟子,想那太华观在武林中素有名望,其弟子想必亦是功力精纯。若能将此二人招至帐下,不仅看着赏心悦目,对自己修为亦有好处。这才同意相见。
谢夏二人虽皆俊美非常,然相貌又各有不同。谢衣出身塞外,流月城累代与外族通婚,谢衣与夏夷则相比,便显得鼻梁略微高上那么一点,眼窝略微深了那么一点,皮肤略微白皙了那么一点。而夏夷则却是玉带鹤氅,唇齿含笑,一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形象。
玉姑娘见过的美男子也算不少,却从未见过如此各有千秋的两名英俊男子同时出现。一时间竟目不暇接魂为之夺。
厅中侍候的水寇素知自家寨主的毛病,一见此情,忙喝问谢夏二人:“你二人便是太华观弟子?”
玉姑娘被手下喝声惊回神来,忙打叠起一个笑容,请谢夏二人入座,方才问道:“太华观远在西岳,离我丛极寨极远。二位高足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她人既美,声音亦是娇柔软糯,举手投足之处皆透着一股天然媚态。倒也当得起额匾上“风华绝代”四个字。一时之间,谢夏二人心中也不免怜惜之意大起:若这玉姑娘将人放了,从此不再做这掳掠男子之事,倒也不为己甚。
夏夷则抱拳道:“在下太华观诀微长老清和真人座下弟子夏夷则,与谢兄途径此地。听闻姑娘将贺家大郎邀入寨中做客,那贺家老丈数年未见儿子,心中着实思念。因我等与贺老丈有些交情,便托我等向姑娘求个情,容他父子团聚。却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玉姑娘掩口一笑:“贵客驾临,玉怜有失远迎,还请赎罪。只是那贺家大郎已然允诺与玉怜成亲,若是放他走了,玉怜终身岂非无靠?”她眼波流转,只在夏夷则脸上逡巡来回:“除非,除非玉怜今日觅得如意郎君,便放他回去也无不可。这位夏公子,玉怜见你修眉俊目,面如冠玉。心中十分欢喜。公子你可愿与玉怜结成秦晋之好,从此双宿双栖?”
夏夷则虽与谢衣玩笑时说到这美人计,实则心中并未作此打算。他自小呼奴使婢,众星捧月一般长大,即便与两位嫡兄不睦,却也是金尊玉贵的身份,何曾被人如此调笑。此时听玉姑娘说出这番话来,心中羞怒交加,然而贺大郎还在玉怜手中,此时未救出人来,却翻不得脸,少不了先忍气吞声。
谢衣一见夏夷则连耳根子都红了,截声笑道:“终身大事,怎可轻忽。再说,玉姑娘既然已经许婚贺家大郎,又如何能与我这兄弟成亲?日后传到江湖上,我姑娘与我这兄弟岂不为人耻笑?我兄弟身为男子,倒还罢了。只是姑娘平白蒙此污名,却是大大的可惜。”
玉姑娘略一思索:“此言倒也有理。若我将那贺大郎放了,夏公子当真便肯与玉怜结为夫妇?”
谢衣将夏夷则手掌一捏,笑道:“若姑娘退了与贺家大郎的亲事,放他离去。谢某便一力承担,劝我这兄弟与姑娘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