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唇冷冷一笑,“放她进来。”
他坐回沙发里,视线却诡异的呈现绝对强势的俯视感,白暖走进来,途中被温戚拦了下,但她却执意要过去。
沈渊睨着眼前年轻的女孩,视线深深浅浅,十分难测。
“你就是沈先生。”白暖直问。
沈渊多久没被这样盯着,没被这样质问过了,他不由得又睨向一侧的温戚,隐隐冷笑。
“跟你一个脾气。”
“沈渊,她还小,不懂事……”
温戚的话,被男人抬手打断,男人幽幽起身,瞬间压迫性袭来。
白暖倔强的抿紧唇瓣,问他:“当年,就是你插足了他们的感情?”
沈渊始终噙着浅浅的笑,冰冷。
“有意见?”
“意见不敢,我只是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拆散了我的父母,现在还在这里左右我的婚礼。”
“你现在看到了。”沈渊懒懒的抬着视线。
白暖微微拧眉,只觉得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很熟悉的感觉。
是什么样的感觉?
她出神的瞬间,沈渊已经迫近,白暖惊慌的退了小步,这才知道这熟悉的感觉,跟沈耀白一模一样。
“你是沈耀白的亲生父亲,是吗?”
许是没想到这丫头会问出这个问题来,沈渊有那么一秒的讶然,而后却挑唇而笑。
白暖屏住呼吸,“那你会帮沈耀白的对不对?”
沈渊拢眉,瞥了眼攥紧自己袖口的手。
“你会找最好的医生来救他的对不对?”
白暖的话一出,身后的几人皆是一怔。
谁都以为这场婚礼,是白暖的妥协,可就连温戚都没想到,原来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我不会再缠着他,我会跟他彻底结束,你不喜欢我讨厌我都没关系,但你会救沈耀白的,对不对?”
白暖期待的看着他,手心越攥越紧。
如果这场婚礼,能让她知道母亲和弟弟的死因,能为他们讨回公道,还能救沈耀白。
那她真的赚了。
而男人却只是冷冷的瞥了她鼓起的肚子,“怀孕了?”
白暖低眸。
“谁的孩子?”他又问。
白暖咽喉,“这……这个孩子跟沈耀白没有关系。”
眼前的男人,到底是经历过岁月的锤炼,气场比沈耀白要强大许多,这冷,也是更甚。
她全身颤栗,似乎能感觉到他问话时的意思,似乎是要对这个孩子不利。
如果真如同温戚说的那样,这个男人讨厌父亲白镇海,也讨厌她,那么……
或许,他不希望她生下沈耀白的孩子也不一定……
这个男人的眼神太可怕了,实在捉摸不透他到底有多残忍。
“跟沈耀白没关系?”沈渊冷笑,“那么那个小女孩呢,也不是沈耀白的种?”
白暖瞳孔撑开,他在说喵喵!
“丫头。”沈渊侧着身,余光冷着,“不想试图隐瞒我什么,这种事,我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查出来。”
白暖的呼吸像是断了,“我会带着孩子离开他,不会再出现在他面前……”
“带着孩子离开?”
沈渊的眸色始终深着,“丫头,你可能搞错情况了,我只是讨厌你的父亲,顺便讨厌你,但我沈家的种,只能是在我沈家。”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
沈渊又抽了根烟,这次没点,单手抄兜睨着她。
“孩子留下。”
“不行!”
这声不行,是温戚喊出来的,温戚的情绪瞬间激动,她冲过来将白暖护在身后,双眸怒睁着。
“沈渊,不可以,小暖不可以没有孩子!”
她太知道孩子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多么重要了。
也知道喵喵对白暖来说,有多么重要。
“不可以?”沈渊笑了,“你跟我这么多年,何时看过在我这儿,有不可以的事情?”
“沈渊!”温戚显然已经失控,“当初为了跟你走,我已经抛弃了小暖,你现在还要旧事重演吗?让小暖也抛弃自己的孩子?不可以,你这样太残忍了!”
空气瞬间死寂,房间内的人都静默下来。
最冷的要属沈渊。
他夹着烟支的手指掐住温戚的下颚,后方,白镇海想阻止也无能为力,被禁锢得死死的。
“你还是说出来了,二十年了,你始终怨恨我,怪我残忍?”
温戚扒着他的手,下颚酸疼,“不是吗?当初如果不是你掳走小暖,威胁我,我会跟你走吗!”
她双眼猩红的瞪着他,这样偏激的话,到底是惹怒了男人。
“所以你跟我走,这么不情愿?”
虽然他一直都知道,但时至今日,听她亲口说出来,这感觉还是让人格外不爽。
温戚的眼眶瞬间湿润,她可以示弱的说出真心话,但此时此刻,她却无法这样做。
因为她不能让白暖成为第二个她。
她要为自己的女儿,争取最后一点的拥有。
眼看她的脸颊涨红,似乎命悬一线,身边白暖却因为她的话,想起了记忆里已经被掩埋的那段过往。
那时候年纪太小,记忆是模糊的。
有时候会做的那个梦,原来不是梦,而是她真实经历过的事情。
黑暗的小屋子,紧闭的房门,她蜷缩在角落里,很害怕。
不记得多久,总之那种恐惧越来越重,她不知道饿了几天,奄奄一息。
后来,门被推开,一道刺眼的光线射进来,那个身影在逆光里冲进来,将她抱在了怀里。
她记起来了,女人身上熟悉的味道。
突然,眼眶氤氲,她看着眼前女人痛苦的挣扎,喉间哽咽。
这个人,是她的母亲。
所以,当初她的离开,是有原因的么?
“沈先生……”她抓住男人的手臂,“你放开她!”
温戚一顿。
两个女人在自己眼前,那眼神像是恨透了自己,白镇海在后面愤怒的嘶吼着……
这一幕,在沈渊的耳边轰鸣一片。
他渐渐松了手,心中明明伤痕累累,但脸上却冷漠如霜。
只是抽了纸巾擦了手,像是碰了多脏的东西。
似乎很潇洒,很无所谓,背脊挺直,背影冷漠。
“我威胁你?”他冷笑,“我以为你跟我在一起时间久了,该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却原来,二十年都没能让你发现我半点好。”
他转身,看着温戚,目光很冷,“我沈渊做事,什么时候会卑鄙到利用一个孩子?”
温戚瞠目,拧眉。
“可是当初……”
“当初这丫头被掳走,是我仇家干的,我之所以威胁你,也不过是逗逗你罢了。”
沈渊抬起一只手,手背上的疤痕触目惊心,“为了问出这丫头在哪儿,跟对方交了手,差点废了一只手,最后得来你的忘恩负义?”
温戚难以置信的看着他,看着那伤疤。
她曾经问过很多次,这伤疤是哪里来的,他始终不说。
却原来,是为了她吗?
瞬间,眼泪就涌了出来,她上前,伸手握住了他。
却被男人冷冷甩开,沈渊转身背对,冷声道:“既然你这么不情愿,好,你们一家三口可以团聚了,我放你走,滚,立刻滚出我的视线。”
“沈渊。”
“滚。”
他根本不听,在气头上,温戚根本说不了话,喉间哽咽得也很难发出声。
她想说,她刚才说的都是气话。
可她也知道,现在首要的,是保证白暖的安全,于是便拉起白暖的手,转身就朝外走去……
“慢着!”
到门口时,却被拦了下来,温戚一慌,护住白暖。
沈渊转身,冷冷的一笑,不羁的坐进沙发里,“差点被你糊弄过去,我记得,我在跟这丫头谈事情。”
“沈渊。”
“闭嘴。”沈渊冷扫一眼,“多一句话,只会让结果更糟。”
他指着白暖,“你过来。”
白暖推开温戚的手,身后,萧缘一把拉住她,“叔叔,你放过白暖吧,孩子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我会带她走,以后不会再出现在沈耀白面前,行吗?”
“我说了,沈家的孩子,必须留在沈家。”
萧缘正要说话,被白暖推开,白暖大步向前,“如果我说不呢?”
寂静。
沈渊霍然冷笑,“你舍不得孩子,那你有没有想过,沈耀白也舍不得孩子?说到底,丫头,这份感情里,你很自私,你看看我跟你母亲应该就知道了,这样的感情没有好结果。”
白暖的确沉默了。
“我已经在让步了,这是第一次,我对温戚以外的人让步,希望你好好珍惜。”
白暖低着视线,半晌,“如果我放弃了喵喵,她会恨我的。”
“她恨你,和沈耀白醒过来,你选一个。”
“你是沈耀白的亲生父亲,你难道不救他吗?”
闻言,沈渊笑了,“丫头,你还是不了解我,你瞧瞧你母亲不惜做这么多事来欺骗我,也要阻止你和沈耀白在一起,是为什么?不就是怕我对你不利吗?我的冷血,可是人尽皆知的,如果你不按我说的来,我真不怎么想救他,死了算了,反正现在也跟植物人没什么区别,活过来也是个废物,要养多久才能好。”
“你!”
白暖简直是震惊!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
是因为一直没一起生活,所以感情冷淡吗?
但,这也太冷血了吧?
“可是,医生说了,他是可以醒过来的,只是时间的问题,如果有更好的专家替他治疗,他肯定很快就会醒过来的!”
白暖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都说了些什么,“他是你亲生儿子,你不可以这么冷血,他如果能醒过来,对你来说,应该是有用的,他还是蛮能干的……”
她皱皱眉,习惯性的咬唇。
对于这样的突发情况,她一时无措。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个男人根本不在乎沈耀白,纯粹是自己的脾气不怎么好。
沈渊的薄唇不易察觉的牵动,瞬息之间又恢复冷漠,“可以啊,想救他,也不是没有办法,或者,留下孩子,或者,你留下一只手。”
“沈渊!”温戚怒火中烧。
男人睨过去,“你再吼,我叫她留下脑袋,信不信?”
温戚:“……”
只听咣当一声响,匕首扔在白暖面前,白暖抿紧唇瓣,心里又急又慌又怕。
四周的声音都听不见了,满目都是灯光映照下,匕首反射出的光芒。
那刀口看着就很锋利。
“动手啊,不敢?还是不愿意?”
沈渊怂恿着。
白暖咬牙,弯腰捡起来,纤细的手指按在桌面上,握着匕首……
“剁吧,一咬牙的事,我已经安排了医生在外面,会第一时间为你止血,不会威胁到你这条命的。”
白暖:“……”
心里一横,她闭眼,一刀狠狠的……
嘭!
是人肉摔在门板上的声音,门口一片混乱,白暖回眸看过去,狠狠一怔。
下一秒,手上的匕首被扔在地上,她的手腕被扼住。
“玩够了没有?”
说话的,是沈耀白。
极其不耐烦的语气,脸色也很难看,一看就是大病初愈很缺营养的样子。
白暖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人已经被拽了出去。
踉踉跄跄的跟了好几步,脑袋还处于迷糊状态,只感觉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像是做梦一样。
室内,沈渊无趣的一脚踢开匕首,双手抄兜,心情不明。
温戚有些懵,“这是怎么回事?”
沈渊余光瞥过去,脸色骤冷,不想跟她说话,抬步走了出去。
“沈渊。”温戚匆匆跟随,伸手拽住他的裤带,也没阻止他停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啊!”
沈渊向前走着,不像是想理她,但还是回答:“跟你过了二十年,才懂得的道理。”
用二十年的时间,来改变一个人的脾气,有多不容易,也是这二十年,他知道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
所以她用二十年的时间,都没明白这一点,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他。
他努力的迎合她,潜移默化的改变了自己。
……
一直到楼下,白暖才缓过神来,双手拽住了他。
“沈耀白……”
她很轻声的唤,生怕这是一场梦,轻轻一碰就碎了。
男人应声回头,身上还穿着病号服,但模样却是一如既往的帅气。
“你……你醒了?”白暖确定手心传来的温度,是真实的。
男人伸手摸着她的脸,摩挲着她的轮廓,“不然,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白暖一把抱住他,脑袋埋进他胸口,隐隐有哭腔,“你什么时候醒的?”
“嗯……”沈耀白揉着她的发丝,轻笑,“听说你要跟别人结婚,被气醒的。”
白暖被他气笑了,拳头捶了他的胸口。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沈耀白大病初愈,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白暖眸色一慌,可下一秒男人脸色一坏,拦腰将她抱起来。
“你干什么,大庭广众的……”
“抱抱我老婆,你有意见?”
看着男人不正经的笑,白暖就知道,他是真的好了,当下就禁不住勾唇。
更紧的拥住他。
“这段时间发生了好多事。”
男人抱着她朝前走,感受她在怀里安稳的说着话,他应着:“我都知道了。”
白暖抬了抬视线,“那沈渊的事情……”
“我也知道。”
白暖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按理说,他不应该知道啊,这事她也没跟别人说过。
沈耀白低眸睨着她,“在我出事前,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只是,车祸的罪魁祸首,是她的亲生母亲,这一点是他刻意隐瞒不好开口说的。
而关于沈渊是他亲生父亲的事,是他不愿意说的。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沈家的养子,却不知道,原来他的亲生父亲竟然就是沈家的人。
直到爷爷去世前,他才知道这个真相。
但他反倒对身世看开了,也没想去调查这个人是谁,现在身在何处。
因为他的亲生父亲是爷爷这辈子最不想见的人,也同样,是他不想再见的人。
如果不是调查温戚,他也不会牵扯出沈渊。
沈渊是爷爷的私生子,是沈家最见不得光的丑闻。
爷爷对奶奶全心全意,但就是那一次,他被一个女人算计了,并且那个女人有了孩子,就是沈渊。
爷爷曾经想要对孩子负责,可谁知道,种种原因下,这个孩子却把他当成了仇人,不仅不领情,还憎恨他对自己母亲的无情,所以当初,沈渊在沈家只住过短短的一段时间。
后来,做了一件让沈家无法原谅的大事,那件事直接导致沈家蒙羞。
后来,沈渊离开了沈家。
再后来,沈渊在云城声名鹊起,手段狠戾,冷血无情。
他让一个女人怀了孕,那女人难产而死。
临死前,将孩子托付给了沈家。
这个孩子,就是沈耀白。
这件事,沈渊是前不久才知道,才知道沈耀白的存在。
……
白暖生了一个儿子,起名叫沈熹。
宋喵喵改名叫沈欢喜。
小丫头第一次当姐姐,格外兴奋,上窜下跳的想摸摸小娃娃的脑袋。
白暖眯眼笑,一边跟盛颜打电话,“只可惜这俩有血缘关系,否则好想把我儿子嫁给你女儿哦。”
“还是别祸害你儿子了,我家这个小女王脾气坏的很,沈谦已经被折磨得几天没睡好了。”
白暖忍不住的笑,“沈耀白倒是省心,估计因为是儿子,他根本没打算管,换尿布什么的都粗暴得很,不像亲爹。”
对面,盛颜哀嚎,“哎呀不跟你说了,又拉了,我快要疯了,挂了挂了!”
说着就挂了电话。
白暖看过去,沈欢喜这小丫头正抱着弟弟的小嘴啃,一边还哄着:“乖啊,你乖一点,以后姐姐会对你好的。”
“喵喵啊。”白暖叹气,“你干嘛老是亲弟弟呀?小孩子的脸蛋是不能亲的,会长冻疮的知不知道?”
沈欢喜指了指小嘴,“所以我亲了他的小嘴啊,妈妈,弟弟的小嘴可软了,还会吐泡泡。”
白暖拿她没办法,就随她闹着玩儿,视线找了一圈,没看见沈北欢。
沈北欢,是白暖给宋小三取的新名字。
白暖想的很美好,要把沈北欢当童养夫来养大,这样以后就可以少操心一件事情了。
至于名字的由来,沈耀白说,要让两个男子汉保护小丫头,所以名字也必须要围绕着小丫头的名字来取。
不过幸好,沈北欢同学没有什么异议。
于是,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了。
可是白暖这段时间看着自己貌美如花的儿子,总在想,这小子的人生大事,是不是提前安排好的比较好?
这样,又可以少操心一件事。
就比如,沈欢喜的吃喝拉撒,基本都是沈北欢来负责了,她省心得很。
“老公。”白暖扶着厨房的门框,眉心揪着,有些苦恼。
沈耀白正在做饭,瞥眸看过来,“什么事?”
“你如果瞧见不错的小女娃,记得留给咱们儿子啊。”
沈耀白扔了锅盖走过来,白暖微惑的抬眸,人被拉了进去,厨房的门被关上。
紧接着,她的双腿被托起,坐在了流理台上。
男人双臂撑在两侧,将她卡住,眉心微敛。
“你最近有点过分,知不知道?”
“嗯?”
“你每天尽操心他们,多久没正眼看过我了?”沈耀白迫近,“我睡你身边,对你已经没有诱惑力了是吗?”
“这……”
白暖嘴角抽搐,她是好像已经忘了有个男的睡在旁边了。
“但是你每次动手动脚,我都配合了呀!”
“敷衍着哼几声,就算配合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白暖觉得他真难伺候。
话音刚落,她一声惊呼,男人动作粗鲁,表情已经克制不住,“你说呢?”
“喂……孩子还在外面呢,你……”
“别吵。”
男人捂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