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最终他们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僧人,甚至都没有寻见任何的线索。
因为,走到一半的时候,阶梯断了。断了足足一丈远,底下是万丈深渊。饶是有轻功,也还存在危险。更何况苏云婳于轻功这方面,也实在是半吊子。而小孩看了看,道,“虽然我是能自己跳过去,但如果要带着你的话,就不可能了。咱还要继续前进么?”
苏云婳摇摇头,“算了,回去吧。我朋友他也是很厉害的。咱既然帮他把出口打出来了,他若是还活着,自己会出来的。若是不在了,我们找到也是于事无补。”
小孩惊讶地看着她,最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跟在了苏云婳的身后,往来时的路上去。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月光洒在洞口,铺了一地银白。苏云婳带着那小孩从下面的上来的时候,恍惚还以为外头依然是天明时分。
“大妈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呢?一个人不害怕吗?”小孩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题。
“四天前姐姐是有个朋友一起的。而四天后你来了。所以我不害怕啊。”苏云婳笑道。
看着这个小男孩这么单纯可爱的样子,她不由得想起了远在昭国的儿子还有丈夫。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想到自己竟不能在儿子身边好好陪伴他成长,实在算不得是个称职的母亲。想到这里,她又不由得惆怅起来。
“大妈,你在想什么?”小孩倒是细腻,一下就感觉到了苏云婳的情绪。
苏云婳瞪他,“叫姐姐!”
小孩沉默了良久之后,忽然叹息了一声道,“你穿成这副熊样,怎么好意思让我叫你姐姐啊……”
苏云婳还想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忽然看见山洞外面人影一闪。她心中一惊,赶紧将小孩挡在了身后,示意他噤声。
小孩不明所以,“大妈你挡我光了!”
“嘘……”苏云婳转头就又嘘了他一遍。
他这才的反应过来哪里不一样,而后,就从苏云婳的身后绕出,对她比了个“你先在这儿,我去看看”的手势。
苏云婳倒是想拦着他,可这小子灵活地像一尾鱼,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呢,就已经弹了出去,苏云婳抓了一把,却抓了个空。
苏云婳很担心那是要追杀自己的杀手上来了,所以很快就追了上去。饶是这少年天生神力,碰上那种武功好的,也肯定要吃亏。他不过是个小孩,怎么能因为自己而连累了他呢?更何况,他还帮了自己这么多忙。
然而,她才追着小孩出了山洞口,整个人就惊呆了。
那个一身玄衣,面容冷峻的男人……
那个男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此刻,他难道不是应该在大昭,带着手下骁勇的兵士们,先守云常州,再回京拿下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么?他……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月光为他度上了一层光晕,让他原本就俊美非凡的脸越发仙气。苏云婳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不是做梦吧?先是遇见了奇怪的小孩,饱餐一顿后,还搬开了堵路的石头,现在索性直接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
这一定是梦吧?!不然,这几天一来,自己的心心念念的事儿,为什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全部都实现了呢?莫非事实上她其实正蜷缩在某处,已经快要饿死了么?
“云婳,”他微微勾起嘴角,“别来无恙!”
苏云婳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自动自发地扑进了他的怀中,仿佛本能一般。“好久不见啊,承景。”
“我想我一定是在做梦,竟然梦见在这种地方遇见你……”苏云婳将头埋在他的胸口闷闷地说,“如果这只是梦境的话,想必大概是此生都无法再见到你了吧。我也差不多快要撑到极限了……”
“傻瓜,乱七八糟的瞎说什么呀!”慕容承景一手扣住她的脑袋,低头温柔地贴上去。
他的嘴角有隐隐的笑意,连日来奔波的劳累的在此刻烟消云散,被思念磨折的心,在这一刻如干涸的鱼得到了水,终于逃出升天,让他不由得发出满足的叹息。
她从山洞里出来的那一刻,慕容承景甚至没有看清楚她的眉眼,但是,他就是认出了她。哪怕只给个背影,他也能很轻松地将她从人堆里找出。
苏云婳长什么样,他其实并不介意。只要她还是她就足够了!
而之前陪苏云婳入山洞的小孩目瞪口呆,被夜风抓着领子拎走了。“非礼勿视,你夫子未曾教过你么?”
“什么是夫子?”小孩眨眨眼,“专门教人这些的人么?”
夜风有些无语地把他带的远远的,“没什么,就是个会讲大道理的人。”
“哦……”小孩若有所思,而后又抬头问夜风道,“老大他怎么了?为什么要抱着大妈啃?”
夜风赶紧去捂住他的嘴,“那是王妃,小子你不要乱叫。没见到前你不是一口一个主子的叫么?怎么现在这副德行?”
“我们陈家人,只能叫的黎芊公主的后人为主子。”小孩儿一本正经道,“这个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你怎么还来问?”
夜风有些无语,“那你以为刚刚和你从山洞里出来的女人是谁?碰巧在这的玩儿的村妇?恰好王爷还认错了?”
小孩惊呆了,“你是说……”
“没错。”夜风点点头。
小孩沉默了,良久之后,才十分委屈的说,“可她和黎芊公主殿下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啊!我曾见过公主殿下的画像,可好看啦!”
“她不好看么?”夜风有些不解,其实方才王妃出来的时候,他也是有惊鸿一瞥的。那样的容颜,若说绝世无双,这世上就定然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小孩沉吟了一下,“好看是好看,但是不一样啊。你看她穿的衣服,还有头发也不一样。公主殿下头上有花她没有,公主殿下衣服很漂亮她没有……”
夜风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像与不像,指的是容貌、气质、身段儿这种不大好改变的东西,而不是衣服头饰。就你这样的还好意思当护卫,死乞白赖地要跟着来?”
“我……我怎么不能当护卫啦!”小孩反驳道,“我也是有保护她的,适才在黑漆漆的山洞里,幸亏有我在呢!”
夜风也懒得戳穿他是个怕黑的胆小鬼这种事儿了,只是好整以暇地带着他往天池边上去,“早听说天池水是夏无萍,冬无冰,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们不如就趁着这个时候,好好猎几尾鱼来烤着吃。”
“夜大哥,你前面一句话和后面一句话有什么关系么?”小孩歪着头道。
夜风沉默,没有理他。良久之后忽然问道,“陈小星,你真的想明白你想要做的事情了么?有些路,其实并不是只要走上就好。也不是上一辈如此,你也就一定要如此的。如果你不喜欢……”
“我很喜欢!”小孩笑起来,“主子是个很温柔的人,我很喜欢。”
夜风看着小孩,过了好一会儿才叹息一声,“其实……也并不是只要喜欢就够得。也罢,王妃从来不会是强人所难的人,日后你若是不愿意了,她也不会勉强你的。现在你喜欢的话,就追随试试看吧。”
小孩认真地点点头,眼中有十分漂亮的光彩,这让他恍惚想起初遇慕容承景的那年,又想起了苏雷和苏雾兄弟俩,神色不由得凝重起来。
第二日的时候,苏云婳和慕容承景一起再下山洞去寻那红衣僧,未果之后,就决定下山了。
毕竟,若是等到大雪封山,他们恐怕都要被困在这山中。
临走之前,苏云婳将大部分能存放住的干粮,都放在了小山石后。她心中其实还是觉得那个红衣僧还活着,若是他能上来,也不至于没有吃的。
做完这一切之后,他们就陆续下山了。不得不说,陈小星的那绳子还是相当有用的。之前一直对下山一筹莫展的苏云婳,简直下心里倍儿舒坦。
到了山脚之后,苏云婳才恍惚地反应过来,问慕容承景,“你怎么就过来了呢?不是应该在大昭的么?”
穆容承景笑笑,而后道,“因为担心你身边没人照顾,所以就过来了啊。”
苏云婳震惊于这个答案的简单,又甜蜜,可最终还是绕不过忧心。“那大昭怎么办?”
“是我的跑不掉,哪怕拿都是要拿回来的,不是我的,强求也无意义。”慕容承景的语气很淡。
苏云婳明显听出了这话里的曲折迂回,便问,“大昭发生什么了?”
夜风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慕容承景却先他一步,“且出了不咸山再与你细细说。不急。”
苏云婳一沉吟,也知道慕容承景的这是个什么意思了。估摸着,也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否则,也不会瞒着自己如此。
不过,她也从来不是急于刨根问底的人,“你既然能做了这么重要的决定,想来那头必也不会是个烂摊子,若真是不大好,想来也是无可奈何。如此,果真还是待出了不咸山再细细说。”
慕容承景温柔地看着苏云婳,眼中的情绪一闪而逝。
走了一阵之后,苏云婳忽然想起了什么,就道,“张安他们到哪儿了?我们可要先与他们会合?”
“郑安明在一开始你们分开的那个山坳等着。张安和月儿因着身体不适的缘故,半个月前就先出山了。”慕容承景淡淡道。
苏云婳有些震惊,“这么说,我竟在天池顶上,至少待了半个月左右?”
慕容承景微微点头,“你在山上确切地说应该是待了十八日。七日在祭台候时辰,七日在池中解毒。还剩四日……想来你应当比我更清楚。”
苏云婳对那两个七日很是好奇,“承景,你怎么知道的?”
“这解毒的法子,叶赫婆婆很早之前就和我说过了。”慕容承景的语气淡淡的,“我也知你必是要睡那么长时间的。所以在接到你入山消息的时候,就过来了……”说到这里,慕容承景忽然噤声,而后道,“你能安全回来,真是太好了。”
苏云婳微微一怔,“承景,我改变主意了,我觉得,你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的事儿,还是现在和我一边走一边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