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承景松开揽着苏云婳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门前,刷拉一下打开了门。门外的人,正是夜风。
“你怎么来了?”他记得,自己给他布置下去的任务,似乎并不是这个,“你现在不是应该在……”
“而今,带着大军凯旋,直奔云常州战场的人,是您。我是自己过来的。”夜风哑着嗓子说。
慕容承景一把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又扯进了屋里。“且进来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要关门的时候,却又闪进了两个人,一个是风无痕,一个云不去。
“怎的两位前辈也来了?”这下,慕容承景更是一头雾水了。
苏云婳也是走了出来。一见到屋中的几人,顿时惊讶了起来。
因为,和慕容承景见面后,他也说过了南边儿战场的安排,现在,这几个本该在南边儿战场的人,却出现在了这里,着实是有些让人疑惑。
风无痕皱眉看着苏云婳,没好气道,“慕容承景,你不是说追那丫头才来的么,怎地这个时间和个别的女人在这屋里头厮混?”
“风老头,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把你的胡子拔光!”苏云婳愤愤地瞪了风无痕一眼。
“你……你是苏丫头?”风无痕惊呆了,“怎地好看了这许多,都要不认识了。”
云不去拉了风无痕一把,“先让夜风说正事儿,你别打岔。”
苏云婳对云不去端端正正地行了个蹲礼,便将视线落在了夜风身上。
夜风道,“军中有人泄密,地方官中也有眼线,大捷之后三日,消息便压不住了。是以,前辈们一合计,索性就直接报捷凯旋了。所以王爷您的消息过来的时候,我们其实已经在路上了。”
“这却也是无可奈何的,你们做的很好。”慕容承景点点头,“那又怎么过来了呢?本王寻妻的事儿,你们没有递表?”
夜风抬眼瞥了一眼苏云婳,看起来有些难为。
“如何?”苏云婳被他看的莫名其妙,“和我有关么?”
夜风的神色很沉重,“太子薨了。”
“什么?!”苏云婳和慕容承景两人震惊地异口同声。苏云婳晃了晃,甚至有些站不住。
慕容承景眼底尽是寒霜,他又追问了一句,“什么时候的事情。”
“五日之前收到的飞鸽传书,应当七日之前的事情了。”夜风沉吟道。
“为何本王不知?!”慕容承景恼的不行。这么大的事情,他为什么会不知道呢?只有一个原因,情报线被切断了。
夜风似乎对慕容承景的不知道并不意外,他的声音格外的沉重,“这个却是因为,龙巷镇的庄园也被查了,但是似乎张安赶过去协调了,想必应该没事。但是,安插在里头报信的弟兄,全死了……”
慕容承景皱了眉头,“本王曾让苏雾去云常州的,他呢?缘何如今不回?”
夜风看了苏云婳一眼。
“说,”苏云婳的言简意赅。
“许是遭遇了不测……”夜风低头沉重道,“至今未有他的消息。”
苏云婳却摇摇头,“一般般的眼线死了很正常,但若是苏雾,我是不信的。你且说说庄园怎么了?”事实上,她心中已经有了极为不祥的预感,只不过现在强压着不敢说出来罢了。仿佛只要这样,那预感便不会成真。
夜风幽幽地看了苏云婳一眼,“那是因为,王妃您成了谋杀太子背后的主谋。太子死于一种毒药,而投毒的人叫羽飞扬,人已经伏诛。他最后画押的口供,承认毒药是您给的,一切都是您策划的。这个也是为什么我收到王爷消息之后,却还是决定让许公子假扮王爷继续北上,而我等赶来此处的缘故。”
“这群畜生!”苏云婳拢在袖子里的手握地骨节发响,甚至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好一个死无对证的屎盆子!”
“我们都相信,这事儿绝不是王妃做的,所以,现在夜风来此,是想来请王爷的令。”夜风蹙眉道,“将军关带回的十万大军,到底要不要援云常州?”
“援,怎么不援!”苏云婳抢先一步回道,“那是大昭的太子拼死为战的地方。你们若是抢不回来,本宫第一个不饶!”
慕容承景敛了眉眼,“本王和王妃是一个意思。”
“王妃,您何日回朝澄清这事儿?”夜风转头问苏云婳,“若是您要回去,两位前辈自然会护您周全。”
苏云婳眼中迸裂出寒光来,“本宫清者自清,没什么好澄清的。只是你们若有法子,就给本宫带话回去,他们今日欠本宫的,本宫他日定然连本带利地要回来。”顿了顿之后,她又问道,“那三千部曲呢?”
“说来话长……”夜风沉吟了一下,“具体的情形,属下也是不太清楚。但随张安回去的,只剩百余人。听说是出了内奸,太子被围,护太子突围的时候折损的。然……突围之后,太子便被毒箭射中了。”
苏云婳闭上了眼睛,几千人奋力厮杀,以血肉拼出的生路,竟然毁在内斗中,多么讽刺又可笑!复睁开后,她的眼中是一片几欲喷薄而出的愤怒和冰冷的杀意。
这样的光芒,夜风也在慕容承景的眼中看见过。
那是慕容承景策马杀敌的时候。
慕容承景沉默如山,但是这样的沉默,却有种山雨欲来之前的平静的意味。整个锦华殿的气流仿佛都凝滞了,甚至连呼吸都困难。
云不去对慕容承景施了一礼,“王爷,您此时当回云常州主持大局。虽然许文翰仿的天衣无缝,但论带兵打仗,您却是无法模仿的。”
“千秋的太子丹竟这般厉害?”慕容承景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森冷。
“谈不上厉害,但却着实是个比君冽寒稍微难缠些的对手。”云不去淡淡道,顿了顿之后,他又说,“且君冽寒似乎逃到了他那里,而今,算是两头狐狸和并了。且,灿若也被吞了,三十万军队集结云常州外,你不坐镇,恐云常州危矣。”
苏云婳闻言,心中也是一惊。竟然能多线作战,还能在这样的状况下赢了!这太子丹果真不是个好相与的。
“君冽寒和千秋的太子丹有交情?”苏云婳不解。
“诚然是有的。”慕容承景平静道,“不然你觉得,青州守将的女儿孙安安,为什么会成为君国太子的细作?君冽寒的母亲和千秋太子的母亲乃是姐妹。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苏云婳“嗤”了一声,“这上一代也当真是精彩的紧。承景,你且回云常州吧,不咸山我自个儿去,待我与你会师。”
慕容承景沉吟了很久之后,终于道,“如此,你多加小心,我若凯旋,便来迎你,你若比我先好了,我就在大昭等你。”
苏云婳点点头,然后转向风无痕和云不去二人,“两位前辈,我夫君不能随我同去不咸山中,恐就有劳两位护在下周全了!”言讫,抱拳便拜。
云不去受了一礼后,就扶住要继续往下拜的苏云婳,“王妃深明大义,我等自然是誓死效命相随。”
风无痕也道,“苏丫头你就算不说,我也肯定护你到底。谁叫咱是朋友呢。”
“夜风!”慕容承景道。
“属下在。”
慕容承景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本王命你留在大月城,城中暗卫和佣兵由你负责。大月城不需要忧心暗杀和伏击之时,你们便北上保护王妃。”
夜风其实心中更愿意跟在慕容承景的身边,但是却对他的话绝对服从。当即便应了。
这一夜,大家都没有睡觉。
第二日,万俟代珊下朝之后,慕容承景就和她说了那暗卫和佣兵的事情。她倒是没有任何的异议,表示只要能保证大月城的百姓安全,佣兵和暗卫在不在就无所谓了。
倒是慕容承景要回大昭的事让他觉得有些意外,就忍不住问了一句。慕容承景也没有瞒的意思,直接说云常州告急,太子战亡。惊的万俟代珊捂嘴叹息。
“可……可需要帮忙?”万俟代珊惊呼道。
“本王倒是不用,”慕容承景淡淡道,然后又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只若是云婳有叨扰处,还请陛下多担待。”
“这个还用你说!朕自己的妹子,自不会亏了!”万俟代珊道。
“如此,便多写表姐了。”苏云婳淡淡道谢。
正午时分,苏云婳和慕容承景在大月城的郊外分别。一个往北,一个向西,而万俟代珊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样子,心中无限感慨。
因着庄园中的事故,云爷爷和云衣二人谁也来不了,但是张安却带着荣月儿在一个月后追上了苏云婳他们一行。彼时,苏云婳一行正在小千秋的王都附近,与一伙儿太子丹派来的杀手打的热火朝天,更狼狈的是,彼时苏云婳正毒发。
叶赫婆婆和苏雷、郑安明都在照顾苏云婳,真正的战力就只有风无痕和云不去两人。
饶是他们武功再高,也实在是双拳难敌四手,在这一众都是高手阵容的暗杀小分队中,实在是有些吃力。
张安的到来真可谓是一阵及时雨,一柄铁扇出其不意地从包围圈外一路杀过来,如入无人之境,更气人的是他肩上还有个红衣的小姑娘,指东指西地,全然毫不畏惧血溅三尺尸体横陈的场面,简直对张安的实力信任的一塌糊涂,也嚣张的一塌糊涂。
杀手们郁闷心塞的不行,两个老头却是一见来了帮手,倍受鼓舞。战场局面就开始逆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