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馨看出了苏云婳眼中的意思,恨的银牙暗咬,却又无可奈何,只恨恨地又一叩首:“礼虽毕,然心意不绝。”
苏云婳等了等,却始终没有等到下文,就知道苏月馨这算是行完了这什么六叩之礼。如此她自是要表示一下大度的,反正今晚所有人都是演戏,自然也不差她这一出了。“大姐快快请起,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更何况做错事的人并不是你,而今你遵从圣上的旨意,也算是全了孝义,却是好事一件,妹子先恭喜你了!”
她话虽说的恳切,但是却病没有起身,只是摊了摊手,并没有真要扶的意思。
苏月馨跪的久了,这腿又麻,额头也疼。起身的时候不由得双腿打颤有些踉跄。苏云婳就连忙让清宁去扶。皇帝见这边姐妹情深了,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微微颔首后,就转头去和他的女人们说笑了。
宴会再度进入歌舞齐上,众人其乐融融的氛围中去。但是苏云婳却始终被那么一道两道的视线盯的浑身难受。虽然苏月馨对她下跪,向她叩首她是很爽,但是拉仇恨这种事情她就不乐意了。
最无奈的是,她就算不乐意,也是无能为力的。不管皇帝陛下也不知是不是心血来潮才搞了这出怎么看怎么荒唐的压惊宴,也不管他是出于什么样的考量和目的让苏月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向自己下跪道歉,她都是拒绝不得的。
这一切在皇帝下旨的时候就安排好了。苏云婳能猜的,只有皇帝做这一切背后的深意。
她心中有很多的想法,一直都想要和身边不动声色的丈夫好好交流,所以格外的期盼宴会结束。
等得后宫里头为了露个脸,争个宠,曼舞轻歌地争奇斗艳,唇枪舌剑地阐释“深宫多怨毒”这句话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又把话题引回到了苏云婳迟到这件事上。
话题起了之后,慕容澜宣这位花瓶先生大概实在是太想帮心上人报仇了,于是话就开始不依不饶了起来。饶是德妃在那厢简直眼睛都要眨抽筋了,都阻止不了花瓶先生犯二。
其乐融融的气氛顿时散了不少。方才还沉浸在歌舞中的皇帝陛下脸上的笑意褪去不少,但是因着心情不错的缘故,所以倒是还有息事宁人的耐心的。他转过头来,对着苏云婳道,“云婳丫头,既然大家都说你迟到这事儿,你就解释解释吧,省的他们嘴碎!”
事实上,皇帝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十分偏向苏云婳了,就算她说不出什么来,也只要编排个勉强说的过去的理由就能过关。
慕容承景一开始倒还是满担心的,但是一听皇帝的话,就继续慢条斯理地喝酒了,一副置身事外的悠闲模样。
苏云婳也不是不懂皇帝息事宁人的意思,心中一边哀叹着夜风袖子里那东西怕是要白藏了,一边想着到底是说先前受了惊吓故姗姗来迟好,还是恶狗惊了车驾绕了远路好。
然而,她还没有开口呢,那边想辱她心切的某花瓶就直接接过了话茬
“她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姗姗来迟也就罢了,马车也无帘遮挡,自然是进不了宫门的。知道的说三嫂不拘小节,不知道的许就说不知廉耻了呢!”
卧了个槽,这可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投啊!慕容澜宣,既然你要作死,我又怎好意思不成全呢?!
德妃看见苏云婳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精光,“哐当”一声就从椅子上掉了下去。
“哎呀妹妹,你这是怎地了!”皇后一脸的惊讶,然后特别温柔地上前去扶起了德妃,又贤惠地招呼着宫女给德妃换椅子,只说是这椅子不稳当。
不得不说,这种时候皇后还真是和苏云婳相当默契的。呵,既然你的宝贝儿子挑了这头,你就安心看着吧!
但见苏云婳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道:“父皇,四皇子所言极是!”
此言一出,除了慕容承景,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看向苏云婳的眼神有震惊,有鄙夷,有难以置信,当然,还有花瓶先生投来的幸灾乐祸。卧槽,你特么一嫁了人的女人,怎么能马车不挂帘子呢?太尼玛不要脸了啊!
皇帝有些尴尬,他是很站在苏云婳一边的啊,但是苏云婳这么一说,他不免有些下不来台的感觉。“云婳丫头,你的马车当真是没有帘子的?”
皇家极重声名,这皇室的成员马车却没有遮羞帘,成何体统!
“本是有的,但是到了宫门口,来了个登徒子,就被扯掉啦!”苏云婳眨眨眼,模样无辜极了。
德妃这种深宫一路斗上来的人,一听这话就差不多猜到了苏云婳说的那个登徒子恐怕就是自家宝贝儿子,就算不是恐怕也脱不了干系。感觉十分敏锐的她顿时觉得要是让苏云婳再说下去大概就不好了。赶紧道:“原是在宫门口才没了帘子的,如此倒也不失皇家体面,怪不得你的!”
皇后不依了:“怎地怪不得?!竟能在宫门口叫登徒子扯了帘子下来,你的侍卫是吃素的么?还是说……云婳你,有、私!”
沐婉婷故意咬重了后面三个字,将事情闹大了。但是苏云婳却是半点都不怪她。
“皇后你言重了!云婳和承景的恩爱大家都有目共睹,怎地可能有私呢?!”苏云婳不怪,皇帝却先忧心上了。这宴会的主题特么的是家和啊!这么一下挑,要真挑出事儿来不是砸老子的台子么!
这时候,花瓶先生终于后知后觉地觉出不对来了,但是现在已经晚了。他失去了阻止这件事情最后的话语权,再看向他母妃的方向,德妃已经气得完全不想看他了,一副没辙儿的样子。花瓶先生欲哭无泪,一直一边冷汗盈盈,一边悔不当初。
皇后却是慢条斯理道:“既不是有私,那就是有人在皇宫的大门口,打败了三王府中一等一的侍卫,扯了王妃的帘子?这要是传扬出去,皇家的颜面何存?”
皇帝一听这话,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也不说别的了,就直接追问苏云婳的当时是怎么个情况。
苏云婳言语上的功夫诚然是不错的。三言两语就将整个事情概括的跌宕起伏,精彩万分。饶是一直不爽她的苏月馨都忍不住给了她一个两个眼风。
不过,说来说去,苏云婳也没说那人是谁,直接将结尾掰成了她打了那人一撩称。她说的俏皮又精彩,简直堪比说书先生,说到这的时候,甚至有人喝彩!
苏云婳微微一笑,“我这打人的撩称还在呢,为验真实性,若是父皇允许的话,我便叫夜风呈上来做个证物,以证明我所言非虚!”
皇帝当即便准了!东西呈上来之后,众人都不由惊叹出声。因为整个竹制的撩称前半部分全部都散裂开来了,可见苏云婳当时下手的时候有多用力。
“啊呀,这东西都坏成这样了,想必那登徒子的手也是受伤不轻!如此倒真可证明云婳你是无私的了!”皇后掩嘴轻笑,做了惊叹模样。
“嘻嘻,我可是奔着连本带利一棍子捞回来的打算敲下去的!”苏云婳笑的天真无邪,眉眼弯弯的模样竟然有些喜感。
众人被她的模样感染,嘴角也都带上了笑意。倒是没有人追问那人是谁了。
而慕容澜宣虽然早在苏云婳开口说被扯车帘的事儿后,就开始藏缠了绷带的手。可皇帝早就看见他手有受伤了。一下联系,也知道了这个登徒子是谁,如此,皇帝却是笑不起来了。
随口安慰了苏云婳两句之后,皇帝直接借口有些乏了要离开。皇后和德妃都想要跟上去伺候,但是皇帝却独独点名了一直很安静的听雪,要她陪自己离开。
想想慕容澜宣的伤和刚刚德妃和皇后不动声色的较量,皇帝是真心觉得对这俩人亲近不起来。一眼看见了坐在角落中一派与世无争模样的听雪,就觉得她应该能带给自己想要的宁静,所以就选了她离开。
皇帝一走,没多久之后皇后和德妃也走了。如此一来,这席也就陆陆续续的散了。苏云婳本是打算着宴席结束后就去看看听雪的。因为之前听说她竟然亲自给慕容承景传消息,就猜到她在宫里头大概过的不好,连个贴心的人都没有。
说实话,苏云婳还是蛮同情她的。
不过,现在听雪直接被皇帝点名叫走了,今日自然是不可能再见到了。她便和慕容承景先回去了。
夜风已经备了新的马车在宫门外候着。苏云婳上车后才发现,这新的竟比旧的宽敞了好多,竟然足够她直接倒在软榻上。
慕容承景看着苏云婳肆无忌惮地倒在软榻上满足叹息的模样,心中不由得有些好笑。“今日玩的可还尽兴啊我的王妃。”
苏云婳翻个身,拍了拍身边空余的位置,慕容承景依言坐了过去。
“玩儿?你指的是什么?我逛店铺还是这宫宴?”
“原来你迟到的真正原因是偷溜出府去错过了圣旨?!”慕容承景挑眉。
苏云婳自知失言,连忙软着嗓子坦白从宽:“啊呀……我就是去看看铺子嘛,也不算是玩儿。这宫宴就更算不得是玩儿了。父皇他明面而上是打着一切为我们的旗号,结果转手就给咱树立了不少的敌人。慕容澜宣那边,算是彻底的撕破脸了……”
慕容承景见她心中竟是跟明镜儿似得,嘴角就不由得微微上翘,自家这小妻子,可当真是不能小瞧的,人都说七窍玲珑心,估计她那心是个马蜂窝,到处都是眼儿。“那你觉得父皇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