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门外传来叩击声,语声低沉,似是带着提醒的意味,“三爷,时辰差不多了,容华苑的主子请您过去一趟!”
来人的催促让慕容承景停下了下一步的动作,俊眉一挑,“本王知道了,一盏茶后就过去。”
门外的人点头离开,苏云婳终于得以自由,捂着剧痛的胳膊,怒气满盈地看着跟前的男人,“你…….”忽然,这一刻,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只因他此刻眼眸之中所流露的那种深切的沉痛和哀伤,他,究竟怎么了?容华苑那边居住的是何方人物?能将他的情绪给牵动?心中有太多的疑惑,可终究没有当面问。
沉默片刻,慕容承景整理好褶皱的白袍,“苏云婳,记住本王此刻所说的话,乖乖待在府中,即可相安无事,若你执意要兴风作浪,最后只有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男人的话,听得苏云婳浑身一股冷彻的寒意侵袭,她望着他的背影,不屈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将我娶回来?”
他的执意妄为,让她彻底失去了自由的未来。而令她最担忧的,便是与他今后的相处,之前每一回相处,那种熟悉的悸动,一颗心都会为之动容。
他明明心中有挚爱的女子,明明有通天的本事,何故要一再妥协皇帝的逼迫?她根本无法猜懂他的用意。
“命中注定!”慕容承景背对着女子说道,语调淡淡,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他说罢,开门离去,高大略显寂寥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命中注定?命中注定?苏云婳心中喃喃念叨着男人留下的话,陷入良久的深思之中,以至于香儿在她耳边喊了几声,都未听见。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了欺负?”香儿见自家小姐半晌不应答,还以为她因为恐惧而吓到了。
身子被推动,苏云婳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入目便是一脸担忧的香儿,“你怎么回来了?傻丫头!”
心中虽然责怪,可还是感受到一丝丝的暖意。
香儿义正言辞说道,“香儿是小姐的人,小姐去哪里,香儿当然就跟去哪里。”说着,又忆起当初两人共患难的时光,想到今后的处境,忍不住潸然泪下。
“怎么哭了?明明是说好的,我若是败了,你自己先走的。”苏云婳连忙拿出丝绢,递过去道。
香儿抹了把泪,忧心忡忡,“小姐,你可不能认命,我们还是想个法子,在月圆之夜前找机会逃走吧。”
苏云婳很早就听说,每个月圆之夜,是慕容承景变成恶鬼的日子,那天,他必要吃掉一个鲜活的人。
只是她别无选择,摇了摇头说道,“既来之则安之,一个女子,若是弃了夫家,以后还如何安身立命?”
“小姐?你真是这样想的吗?”香儿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家小姐,之前总是豪言壮志地说,女人完全不需要依附于男人存活的,女人就该活出女人的本色!
苏云婳不愿多一个人担心奶娘的安危,只得刻意隐瞒,“当然,再说,三爷根本不像传言中的恐怖,好了,我们都折腾了一天,很累了,早点歇息吧。”
“小姐…….”香儿嘟哝这小嘴,欲言又止。
“安了…….”苏云婳直接脱下繁复的外衣,拔下头上的朱钗,倒头就睡,今日,她真的是累坏了。
奶娘,希望你一切安好,我一定会将你找出来的,她心中默念道。
容华苑,夏虫唧唧,池塘里的芙蓉花吐露着缕缕幽香,一白衣若雪的女子依靠在水榭之中,遥遥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慕容承景踏入院门之时,便望见了园中的女子,不由得微微皱眉,阔步走了过去,然后一言不发,将外衣褪下给女子披上。
“三爷。”女子盈盈一拜,礼数周全。
“听雪,都说了,外人面前,不必在意这些。”慕容承景一搭手,将其扶起。
“三爷,一切都准备妥当了,现在可以去祭拜。”听雪抬眸看着男人说道,今日他大婚,不得不说,她非常的难过,可她早该清楚不是吗,他是战功赫赫的王爷,将是未来的一国之君,三妻四妾,后宫如云乃属平常。
“听雪有心事了?”慕容承景皱眉,略显心疼地瞧着她绝美的脸庞。与他心中,她是最默契的搭档,最疼爱的妹妹,但多年来,他是否忽略了,她也是个女子,一个有想法的女子。
听雪似是极为害怕他戳穿自己的心事,慌忙掩藏情绪,“哪有,今天是景哥哥大婚,我高兴还来不及了,只是方才吹了风,身体有些不适应罢了。”
一声景哥哥,再次拉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听雪内心不禁怅然,或许,能一辈子喊他一声景哥哥,就足矣了。
“有什么事,让人通传就好,身子还没养好,谁准许你随便出来的?”慕容承景沉下脸,严苛地责备道。
听雪拉起男人的手,执意地往前走,“这几年,都是我陪着景哥哥去祭拜的,如果今年不去,她老人家可能会难过的。”
慕容承景跟上她的步伐,深眸之中蓄着一抹负疚的神色,“听雪,这些年,为难你了。”
“比起景哥哥所做的,我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听雪回眸一笑,似是极为满足的笑容。
“在城外吗?”慕容承景走了一路,望着月色问道。何时起,他才能光明正大地祭奠死去的母亲?他相信,这一天,不会很远了,他要将沐婉婷的血,洒在帝都的每一个角落。
“就在三王府不远的一个院落,我们拐个弯儿就到了。”听雪一边走,一边不安地四处张望,回想起12岁那年,慕容承景因为祭拜母亲被皇后发现,差点丢了性命。
很快,两人来到一处寂静的园子,慕容承景的心变得越发低沉,他一言不发地开始上香,下跪,一一完成祭拜的仪式。
而听雪一如从前,跟随在男人身后,心中默念着,“良妃娘娘,您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景哥哥逢凶化吉,完成心中的梦想……”
听雪是良妃的贴身侍婢,更是跟随慕容承景长大,感情自是深厚地无人比拟。
远处,有一个佝偻的老人站在老槐树下,因为夜色太暗,掩盖了她面上的情绪,身体隐约颤抖,似是在极力隐藏什么。
慕容承景征战沙场多年,听力早已练就的非常灵敏,他完成祭拜仪式后,幽深的目光看向门外,“谁在那里!”
老人的身体微不可闻地抖了一下。
话音刚落,顿时,院落被明晃晃的的火把彻底照亮,皇后沐婉婷在众人的簇拥下,眸色清冷地走来,“景儿,本宫以为你长了记性,却不想,你根本是少了伤疤忘了痛!”
“母后?”慕容承景并未感到一丝意外,这个女人,势力可怕,根本无处不在。更是这个恶毒女人,将他的婚期刻意选在母亲的祭日,试问世上谁能够容忍?
听雪得见来人,眼里是说不出的惊吓,连着后退几步,都无法平息。
“你还认本宫这个母后?本宫看,你一直惦记着那个贱人!”沐婉婷言词粗鄙,一双凤眸几乎瞪出来。
多少年了,她以为,这个乖儿子已经彻底臣服,不曾想,15年过去,他根本一丁点也没有改变。
听雪脸色刷白,慌忙跪下,“皇后娘娘,今日的一切都是奴婢出的主意,您和三爷母子一场,不要再为奴婢伤了和
“儿臣愿意尽孝道,做您的乖儿子,可您若是一再咄咄逼人,恕儿臣无法妥协。”慕容承景言词不卑不亢地说道,无一丝的惧怕。
“好,好啊!终于说出真心话了吗?慕容承景,涨了能耐啊。”沐婉婷眸色冷寒,一甩衣袖对着身后的侍卫吩咐道,“来人,将听雪带回宫里。”
听雪脚下一个踉跄,万分惊恐地看着女人,犹记得五年前,她因为同样的缘故被皇后带劲宫里,受尽了天下最痛苦的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画面历历在目。
慕容承景沉声喝道,语气冷硬,“母后,还以为,儿臣会像当初一样,将听雪交给你吗?”
听雪闻言,莫大的感动盈满了眼眶,随之而来的无尽的担忧,“三爷,不要说了,听雪犯了错,理该跟皇后娘娘进宫受罚。”
皇后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跟前的年轻男子,在外面是昭国叱咤风云的狠较色,可在她跟前,从来都是一条没有骨头的可怜虫,即便说话也不曾敢提高一分的音量,而今他怎么了?
“景儿,母后听不懂你的意思。”沐婉婷决定宽宏大量,忽略他方才的话,毕竟经营多年的棋子,若是毁了,得不偿失。
“听雪,从即刻起,是儿臣的雪夫人,母亲若是执意要让责罚儿臣的女人,儿臣不会善摆甘休。”慕容承景一字一句,冷然说道。
雪夫人?他立她为雪夫人?听雪闻言,顿时热泪盈眶,明知道慕容承景是为了救她出的下策,可她沉溺在这个极其美好的字眼里,多年来,他娶了几房侍妾,却从不碰她一根毫发。
皇后顿时大发雷霆,厉声怒道,“放肆,你今日才娶了正王妃,你要你父皇刚刚对你存的好感荡然无存吗?”
“纳妾,收房,是天下男人平常之事,相信父皇不会责怪。”慕容承景不急不缓地说道,伸手将听雪的身子拉起。
“你……你…….你非得要气死本宫才满意吗?”沐婉婷捂着剧烈跳动的心口,似是气的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