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王府外青石板宽阔的街道,一骑骏马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方,在他身侧共有三位仙风道骨的年轻人,一位身穿青色道袍,头挽道鬓,模样极为俊俏,但那双桃花眸子中,却是毫不掩饰的放荡之色,手提一壶美酒,时不时仰首喝上一口,好不自在。另外两位则一身儒袍,不言苟笑,微微蹙眉,端是一副儒门天骄的模样。而在四人后方,一千骑梁州铁甲卫缓缓前进,漆黑的盔甲在阳光的照射下,更显阴森鬼蜮,让这名震天下的铁甲卫,恍若地狱的阴兵。
建宁王李杰西,与同父异母且相貌丑陋的燕王不同,儒雅无双,年轻的时候,曾被当朝太傅评为大魏第一才子,后入主江西,手握重权,让西北蛮族十多年不曾踏入大魏边境一步,实在当世无双的一代儒将。当年名动京都的时候,多少淑女名媛爱慕相思,建宁王生性风流,也就惹下了不少风流债,据说至今仍有不肯嫁人的女子为他苦苦守候。
王府中门大开,以王妃为首,后是众位侧妃小妾,再然后便是建宁王的各位子女恭敬站立守候。苏安与青莲白莲姐妹二人立于中门旁,不做喧兵夺主之事,不卑不吭。
一行人马很快就来到王府大门前,一身儒将打扮的建宁王翻身下马,一抬手,身后的一众铁甲卫齐齐下马,声音整齐划一,几乎没有任何差错。这位号称西北皇帝的建宁王绕开众人,走到苏安前,双手抱拳,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恭敬:“李杰西见过苏仙师!”
苏安一愣。
那喝的半醉的青衫道士咧咧嘴,冲苏安嘿嘿一笑,神色善意,而那两位看样子应是稷下学宫的弟子,则微微皱眉,心中颇有些惊讶,这素来心高气傲的建宁王,就算对他们稷下学宫与龙虎山的门人,都以平辈论之,唯独对这位,却自降身份。
颇有些惊讶建宁王对自己的态度,不过苏安毕竟为莲花洞第七子,短暂的失态后,便迅速回过神来,对建宁王微微抱拳,平静道:“王爷客气了!”
建宁王哈哈一笑,神色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低声道:“仙师有恩于小女,只不过本王不过一介俗人,实在不知该如何回报!”
苏安微微一笑,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家姿态装了个十成十,道:“仙家重缘,只求顺心意,王爷不必放在心上。”
一番寒暄后,在建宁王一声威严十足的“恭迎仙师”声中,王府中门缓缓打开,王府上下所有丫鬟仆役皆鱼贯而出,立于两侧。
见这眼前这一景象,苏安微微愣神,倒是那位样貌神情放荡不羁的青衫道士哈哈一笑,毫不客气的一步踏入门口,走到苏安身旁的时候,左手悄无声息的拉了一下苏安的衣角,苏安顿时醒悟,对那青衫道士投入一抹感激的笑容,然后在青莲白莲的陪同下,随那其余三人,踏入其中,等苏安众人进入后,建宁王方才紧随其后,然后才是王妃,侧妃,以及世子郡主。
但凡世间豪门贵族,规矩森严,而堂堂建宁王府,更是严格的几乎可以用苛刻来形容。家主正妻侧妃,世子庶子,仆役丫鬟,三六九等,各有各的位置,小到平时吃饭做事,大到如今日这般迎接龙虎山与稷下学宫弟子入府,等级森严,不可越雷池一步。
建宁王没有大肆宴客,而是摸准了仙家中人的命脉,一般不喜欢俗世钟鼎玉石般的沸沸扬扬,而是特意在后院碧桂园中煮了一壶地龙茶,然后让丫鬟端上一些名贵精致的小点心。这地龙茶原本是大魏王朝的皇家贡品,并非长在茶树之上,却是长在地里,如同杂草一半,除非是于茶道浸淫数十年,要不然很难认出地龙茶的区别,此茶产量极少,一年也不过才二三十斤,入口稍有苦涩,苦涩过后,便是满嘴余香。
建宁王深黯人情事故,陪苏安众人稍稍聊了几句后,便起身离开,将碧桂园让给众人。苏安坐在右侧,那青衫道士坐于正中央,白衣儒士并排位于左方,正襟危坐。
青衫道士先自报家门,笑道:“在下吕梁,龙虎山第一百三十二代弟子,师从当代天师齐茂臻。”
苏安微微心惊。
这满面桃花的道士貌不惊人,身份竟是龙虎山的高徒。
有吕梁出声,那两位儒生紧随其后,先是起身向苏安做行了一套儒家标准的礼仪,然后淡然道:“稷下学宫第七院学子玄彬,玄烨,见过各位道友!”
自莲花洞出山以来,这是苏安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见到的同道中人,苏安不敢大意,虽说那吕梁和玄彬玄烨兄弟二人,皆出自五大顶级宗门,但苏安心中却没有半分低人一等的念头,起身抱拳,不卑不吭道:“莲花洞苏安,幸会各位道友!”
听到“莲花洞”三子,三人皆是微微一愣,他们一人为龙虎山高徒,两人为稷下学宫学子,见识渊博,自然明白莲花洞是何等宗门,只不过相比较天下修士,他们所了解的东西,却是要深的多。
莲花洞虽为一流宗门,远不如五大宗门,但世人所认识的莲花洞,还停留在当初“金蚕子”尚是莲花洞宗主时的阶段。金蚕子坐化后,遣散全宗弟子,立言莲花七峰,只收七位弟子,这件事,其中隐情,也唯有五大宗门略知一二。这次出山前,三人师尊都曾警醒他们,不可小嘘天下人,尤其是莲花洞。莲花洞立宗千年,宗门底蕴不输五大宗门,如今弟子遣散,只于七人,若是放到一般宗门,早就树倒猢狲散,唯独莲花洞,却一直霸占这一流宗门第一的名头,不曾减弱半分。
知晓苏安身份后,那吕梁明显对苏安热情了许多,就连这自视清高的玄烨玄彬,也稍稍放下点身段,与苏安攀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