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淮河,放好马匹,苏安便牵着图图的手,朝着这温柔乡一头钻了进去。小屁孩驾轻熟路,估计曾经偷偷来过几次,很快就带苏安来到一座异常精美奢华的高楼前。
抬头望去,先是“凤栖楼”三个金色大字跃入眼帘,笔锋干净利落,入木三分,想必应是某个书法大家之作。四侧屋檐之上,大红灯笼串成一串,垂直落下,上悬七彩花瓣,如同孔雀的羽翎,煞是美丽动人。
图图在一旁絮絮叨叨,说这凤栖楼是近两年刚刚崛起的一座青楼,背后的东家乃是宫中韦貂寺某个大人物,有流言说这大人物其实就是御马监曹争醇。貂寺实际就是太监的意思,而宫中太监数万,这曹争醇却是寥寥几个手握重权的太监头子。紫禁城外的一万御林军,一半兵符就掌握在这曹争醇手中,寻常大臣见到这阉狗,都是战战兢兢,就算是皇亲国戚,在这曹争醇面前,也是客客气气,有这座大靠山在,凤栖楼不在这淮河江畔脱颖而出,那才是咄咄怪事。
凤栖楼分四层,楼里的姑娘也分了甲乙丙丁四等,一层最低,四层最高,价格吗,也自然是逐层递增。除了这高楼外,在淮河之上,凤栖楼也掌握了两条商船,分别命令为“落霞”和孤鹜,取意正是当年骆宾王那句名动天下的“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相比较四层高楼,这落霞与孤鹜两座商船才是真正的销金窟,光是上船费就要一百两,寻常人根本难得踏入一步。
怀揣着白天剩下的两千多两银票,苏安在楼外驻足片刻,便一脚踏了进去。
刚到门口,一位徐娘半老的老鸨就赶忙迎了上来,见到苏安手中牵的图图,眉头微微一皱,但看到苏安的脸庞,眼睛顿时一亮,暗叹一声好生俊俏少年郎,想着不管这少年何等身份,光凭着他这副长相和气质,就足以让那些搔首弄姿的饕餮自己贴上来。
苏安掏出一张银票,轻佻一笑,塞进老鸨那鼓鼓的胸脯,调戏道:“见惯了小家碧玉的嫩雏,像姐姐这样岁数婆娘的味道,我倒还没尝过,就不知姐姐怎么样,究竟落下没有!”
低头一看,好家伙,竟足足有一百多两银子。这女子心中顿时一喜,知道来了个豪客,言谈举止不像是个嫩雏,完完全全是花丛老手的做派,这样的公子好,知情趣,肯花钱,若是招待好了,说不定就是一个回头客。
心中欣喜,老鸨双手挽住苏安,胸口紧紧夹住他的胳膊,娇声道:“公子真是会开玩笑,只要不嫌奴家老牛吃嫩草,那也是熟的很呐!”
苏安哈哈一笑,一掌拍在老鸨的屁股上,道:“那可就说好了,等下次过来,我可就要好好试试姐姐的手段!”
老鸨娇媚一笑,假装幽怨道:“公子怎么不现在试试?”
苏安摇摇头,一把将她推进门内,打趣道:“小爷我今天是来听曲的,没这个心情,等下次,下次过来,我可就要试试姐姐舌卷枪的味道!”
言罢,自知是尝不到这等俊秀少年味道的老鸨神色一黯,不过立马就恢复原样,问道:“公子这是想听什么曲子呢?要论歌姬,三楼的水仙儿,红秀娘,四楼的竹儿,翠儿,她们皆是我凤栖楼的金字招牌。要是公子嫌她们俗气的话,落霞宫的楚辞姑娘,孤鹜宫的华云仙子,她们在诗词歌赋上皆造诣颇深,只不过,要请她们出马,这银子,可就……”
苏安微微一笑,又掏出一碟银票塞进老鸨的胸中,淡然道:“银子小爷我有的是,不过你这里的歌姬,可得要让我满意。当然,我是个俗人,不懂什么诗词歌赋,也不做那牛嚼牡丹的蠢事,小爷我要求不高,今日来只想听《长恨歌》这一首曲子,若是唱得让我满意,我自当重重有赏!”
老鸨微微一愣,脑海中一阵空白,一时间根本想不起《长恨歌》这究竟是个什么曲子,心里估摸着应该是什么穷山僻壤不出名的调子。但看着胸前那又多出来的几百两银票,一咬牙,给旁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再一脸娇媚的看着苏安,道:“奴家先给公子在落霞宫安排一处雅间,公子先去那里候着,稍等奴家片刻,奴家这就给公子带一个贵唱那首曲子的歌姬来!”
由两名小厮带着进了落霞宫的一处装修精致典雅的隔间,然后接着有人送来各种糕点水果。
苏安一人坐在貂绒铺成的太师椅上,闭目等待,而图图这小崽子却趁着苏安闭目养神的空隙偷偷溜出去,也不知道去哪玩了。苏安一点都不担心,他在图图身上留了一道神识,只要不出他周围十里,苏安只需神识一动,就能知道着小子究竟跑到了什么地方。
不知是不是苏安说的这首《长很歌》太过于罕见的缘故,老鸨先是将所有普通歌姬问了一遍,没人听过,然后她又找到凤栖楼的几位头牌,众姑娘仍是摇摇头,说闻所未闻,最后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去请楚辞和华云两位姑娘,料着她们见识渊博,应该会唱,可谁知刚刚提起,两位姑娘皆摇摇头,叹声说这《长很歌》她们虽有所耳闻,但这曲子不过是一首地方民谣,流传不广,莫说是她们,恐怕整个淮河江畔的歌姬加起来,也不一定有人会唱。
这下,老鸨顿时就慌了。看着那位公子衣装打扮不像个普通人,光论那视金钱如粪土的做派,想必定是某个出家游玩的顶级权贵,要是得罪了他,她丢了工作是其次,上头一旦怪罪下来,恐怕明日淮河河底,就要多她一具尸体。
想尽了办法逗无济于事,一事无成的老鸨战战兢兢找到苏安,先是说明原因,然后赶紧磕头谢罪。
看着老鸨惊恐的神色,苏安没什么愤怒的情绪,只是心中,涌起一股无奈和伤感。
当年姐姐苏嫣然给他唱的那首《长恨歌》,离了太安城,莫非这一辈子,就再也听不到了吗!
苏安扶起惶恐不安的老鸨,从怀中掏出子大叠银票,放到她手中,对她说道:“姐姐再去找一找,不一定要歌姬,奴婢丫鬟都可以,你只需告诉她们,只要谁会唱,一曲一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