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稷下学宫不远处的密林外,三道身影如同闪电一般向前疾驰,天地之间昏暗一片,大片的雨水从苍穹之上倾泻而下,孙若泉伸手抹了一把脸,抬头回望勾当那风雷激荡的稷下学宫,眼中,闪过一丝迷茫之色。
他尚有五岁时,便被那位大人送到稷下学宫,这么多年来,他安安心心当一名普普通通的稷下学宫弟子,不会出头,也不会走向低谷,其实他这个人,性格温和绵软,对他来说,什么超脱六道,长生不死,这些都太过遥远,对他而言,老老实实在稷下学宫待一辈子,能平步青云最好,若是没有机会,就这样安安稳稳生活修炼,最后寿元耗尽,魂归地府,这样也是一种归宿。二十年来,自他踏入稷下学宫开始,那位大人就在他的生命中销声匿迹,只有偶尔与他接头的线人,才让他一直不曾忘记,他的身份,并非稷下学宫的内门弟子,而是那位大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二十年的时光,早就将他所有的锐气棱角消磨的干干净净,就在他以为自己一辈子或许也就这样的时候,那位大人终于出现在他面前,将这个至关重要的任务,交道他手中。当然,接到这个任务后,他也疑惑,也迷茫,一边是自己待了整整二十年的稷下学宫,另外一边,则是真正培养自己的东家,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至于最后选择执行这个任务,他到底是有了决断,还只是一时冲动,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暴雨倾盆,天地异象,每一声炸雷,都让孙若泉的心狠狠揪动一下。他心里已经非常清楚,今日之后,稷下学宫,这个曾经屹立于二重天之巅的顶级宗门,恐怕就要一蹶不振了,而他自己,从今往后,也再也回不到原来那个平静安稳的生活中去。
走到密林边缘的时候,他停了下来,随着他动作的停止,跟在他身后的两位孪生少女,也一起停住了脚步。他转过头,看着引起这一切混乱的两位女子,眼中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神色,喃喃道:“两位道友,我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接下来你们只需继续向前走,接应你们的人就在这骆驼林中!”
青莲白莲点点头,然后向孙若泉一抱拳,情真意切的说了声谢谢,然后朝着密林中转身走去。
走到一般,姐妹二人忽然停了下来,青莲白莲转过身,朝那位一身白袍的青年儒生一揖再揖,大声呼喊:“今日之恩,我姐妹二人,此生不忘,他日有缘再见,我姐妹定扫榻相待,以报公子今日之恩!”
风雨之中,那位年纪轻轻的儒生孤身站立,咧嘴大笑。
他苦读圣贤书,读圣人教化,他一辈子所坚守的教化苍生,却在他亲眼目睹那浩然池的真相后,轰然倒塌。浑浑噩噩了二十年,他迷茫,所以沉沦,所以堕落,然而这一声谢谢,在这么一刻,竟让他觉得,他孙若泉这一辈子心中所坚信的理念与信仰,不曾被岁月磨灭。
看着那两位一身大红嫁衣的少女,孙若泉微微抱拳,大声道:“后会有期!”
青莲白莲嫣然一笑,转身朝着密林中疾驰而去,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目送着二人身影最终消失不见后,孙若泉微微一笑,这才转身,朝着稷下学宫的方向,快如而去。
不远处,一股凛冽的杀气汹涌而来,大片的雨水当空炸开。
在这短短一刹那,一道白虹破空而出,穿过雨幕,摧枯拉朽,从孙若泉胸膛之上一闪而过。
孙若泉的身体颓然倒地,猩红的鲜血随着雨水缓缓散开,远远望去,恍若一朵盛开的玫瑰。
……
稷下学宫之上,十几道身影悬于苍穹之上,恍若飞驰的流星一般,不断撞到一起,然后又再次分开。暴雨之下,吕长生屹立于云端,哈哈大笑,那满天风雨铺天盖地,竟连他身体半分都闯不进去。
“赵楷,你游走天下三十年,一辈子恪守孔夫子的治世之言,可我问你,你为你信奉的修身治国平天下坚守一辈子,可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是心静,是家平,还是赵国死灰复燃,再度兴盛?”
狂风呼啸,电蛇乱舞,在这等末日般的场景之下,吕长生猖狂的大笑显得更加刺耳。对于今日之难,其实他早又预料,早在他决定由正道入霸道那天起,他心里就已经有了准备。这几十年来,先是暗中入侵东吴,然后一手毁灭赵国,最后在将赵国那茫茫子民,化为稷下学宫下方那片茫茫血海,从计划开始那一起,他对于气运的掌控虽日渐衰弱,但冥冥中的天人感应,却也让他早有准备。今日之事,虽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始终还在他的掌控之中,只是他没想到赵楷这个亡国之子,竟然找来了莲花洞这样的帮手。不过这样又如何,身处稷下学宫,就算四大宗门联手,也奈何不了他,区区这些人,又怎么可能,让稷下学宫万年基业,动摇半分。
下方的厮杀惨烈异常,西秦帝国的暗子这此时全力出手,这些素来不以战斗闻名的稷下学宫弟子死伤惨重,而在另外一端,尽管各种长老全力守护门下弟子,但在这四方困魔阵下,也各有死伤。唯独龙虎山与小雷音寺,在这混乱之中,依旧风轻云淡,笑看风云变幻。
听着吕长生的嘲讽,赵楷没有丝毫恼怒之色,只是微微一笑,说出了一句让吕长生呆滞的话语:
“稷下学宫底蕴雄厚,又有儒门道统为靠山,就凭我等,当然不可能有所作为。只不过吕宗主聪明一世,何不仔细想一想,天下杀伐阵法何其之多,为何我等要用四方困魔阵为主攻阵法?”
在稷下学宫已有四个甲子修为的吕长生眉头一皱,低吼道:“小辈,你什么意思?”
中年儒生打扮的赵楷淡然笑道:“吕宗主何不找个门下弟子问一问,你那儒门圣子,此刻身在何处,所欲何事?”
话音刚落,吕长生脸色大变,赶紧静心感应。可是此时此刻,整个稷下学宫气运驳杂,哪里又儒门圣子半分气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