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时间一晃而过,在这短短十几天的时间内,苏安在龙虎山无所事事,先是由吕梁领着将龙虎山上下好好参观了一遍,然后便每天提剑在那壶口瀑布旁练剑,只不过那一次“剑断流水”后,接下来的情景果然如苏安所言,再劈出那一剑几乎难如登天,反而每一次出剑,都被那汹涌而下的瀑布甩飞,每一次练剑回来,苏安右手都是鲜血淋漓,可是尽管是这样,他仍然乐此不疲,旁人看起来可能会不理解苏安的疯狂,也只有苏安自己知晓,先前那片刻的顿悟,他的剑道修为,算是有了一个更进一步的挈机,只要冥冥中在抓住一次那种玄妙的感觉,苏安的剑道,便不再是初窥门径,而是登堂入室了。
第十五日下旬,日落西山,那气势磅礴的壶口瀑布终于再一次被一剑劈开,看着那断流了不过区区一秒不到的雪水,苏安毫无形象的躺在地上,哈哈大笑。自他踏入剑道到今天,短短不到半年,旁人或许一辈子都无法做到的事,他却是轻而易举,走到了大部分人的前列。从今天起,天下万物对苏安来说皆可为剑,秋水为剑,草木亦可为剑,万般剑招,就算没有灵剑在身,苏安照样能随手放出,等到哪一天,他能让一柄如“诛仙四剑”那般的仙剑认主,到那个时候,他的剑道修为,便可再上一层楼。
第十六日清晨,太阳还未出山,天边一团浓厚的白云遮住天幕,整个天地间朦胧一片。在龙虎山主峰东方,七彩霞光从山谷中冲天而起,一缕奇特的异香从那山谷中溢散开来,三生果终于成熟。
苏安随着吕梁众人立于山巅,低头眺望,在山涯半山腰处,一株通体晶莹宛如琥珀般的小树长在涯畔,裸露在外的根须紧紧盘住灰白色的岩石,山峰一吹,整棵树顿时一阵颤抖,仿佛随时都会掉下去。小树上端,九颗晶莹剔透,宛如红色心脏般的果实安然悬挂在枝端,阵阵异香从那果中溢散而出,七彩光芒笼罩于其上,美丽绝伦。
苏安凝神静气,闻着空中萦绕的淡淡异象,那自魔胎破体而出那一日起,始终在他心中挥之不去的嗜血戾气,在这股香味下,恍若千年冰雪遇到温泉,缓缓消融,虽不至于一下子融化干净,但总不至于还想原先那般冰冷刺骨。
辰时,满天绚烂的七彩光芒骤然一敛,恍若倦鸟归巢一般,尽数没入三生果内,那血色晶莹的三生果仿佛活过来一般,如同心脏一样,“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苏安心神微变,见着眼前这番变化,只感觉一股凉气直接从脚底涌上百汇穴,双手双脚冰凉一片。
除去早就闭关不出的龙虎掌教外,以天师吕洞玄为主,所有人皆双膝跪地,低头不语。那德高望重的吕洞玄更是匍匐在地,苍老的面孔上是一抹极为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无奈,有感恩,也有伤感。
苏安云里雾里,不明白只不过采摘三生果而已,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吗?唯有早知内情的吕梁在一旁轻声低语,喃喃道:
“三生果,三生果,三生三世,方结此果!”
苏安疑惑不解。
吕梁自嘲一笑,道:“龙虎山的三生果,小雷音寺的求道塔,稷下学宫的浩然池,观音座的桃花井,万魔窟的太嘘禁土,你真以为,这些天地财宝,洞天福地,当真是五大宗门气运洪天,天地馈赠。”
苏安微微一愣,看着面容有些狰狞的吕梁,不明所以。
吕梁叹息一声,低沉道:“这于我五大宗门之间,其实也算不上秘密,大家虽不明说,但各自心中,却也心知肚明罢了。苏兄弟,你可知道,我龙虎山的三生果从何而来。千年万年,我龙虎山立宗于此,除去那些惊才艳艳,白地飞升的天纵之才外,其余所有人,寿元耗尽,坐化之地,便是这主峰山腹之内。修行中人,虽身死道消,但肉身却不会轻易腐化,而有些心念执着之人,不愿去忍受那轮回之苦,更是宁愿将魂魄锁于肉身之中,随时间消散。这三生果树,便是以我龙虎山先辈的肉身气运,甚至是魂魄为食,当年我拜入天师门下,第一次服用这三生果,天师便对我说过这样一句话,“三生果树不枯,则龙虎永盛不衰”!”
苏安心神一颤。
吕梁淡然一笑,洒落道:“那时我尚年幼,不懂其中真意,可是如今想起来,心中却连那一份悲哀之意,竟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个时辰后,三生果彻底成熟,天师吕洞玄大手一挥,九颗晶莹剔透的三生果腾空而起,落入他手中。
千万年来,各宗天骄,从微末到崛起,自身机缘努力是其一,更多的,则是这些宗门先辈呕心沥血,用毕生精力修为,为他们铺平一条康庄大道,扫出一个光辉未来。
听着吕梁的低声轻语,苏安方才明白,这五大宗门的扛鼎之人,看似屹立于世界之巅,其实在他们的肩膀上,不光承担了宗门的未来,还有这祖祖辈辈,那冥冥中的期望与希翼。
最后回到草屋,吕梁遵守当日的承诺,给他送来了两颗三生果,一颗是他自己的,一颗是他大师兄的。
当他怀揣着两和锦盒站在门口的时候,他一脸肃穆,那个从苏安认识以来,始终玩世不恭,自诩风流的龙虎山高徒吕梁,恍若变了一个人一般,驻足许久,方才用一种不悲不喜的语气,对苏安淡淡说道:
“这三生果中的精华,有我龙虎山的掌教真人的一半,苏兄弟,你莫要辜负!”
苏安内心微微一颤,只感觉手中的这盛放三生果的两道锦盒,重若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