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仁甲是在老娘不知道多少遍的唠叨、训斥、诅咒以及凉水的威胁下勉强从温暖被窝里硬爬起来的,脑袋疼得就像要炸了一样,喉咙如同着了火一般,身上的酒臭味直让自己犯呕,那些五颜六色的呕吐痕迹真让人恶心。
衣服裤子都没脱,连腰带都没被人动过,看来这荒唐的一次真没吃什么亏。忽然间想起了什么,连忙把钱包掏出来数了数,还好还好自己兜里的十六块五毛都还在。看来自己舍命不舍钱的坚持还在,等等!是不是那些小丫头没看上啊?就这样!要是以后再去堕落兜里绝对不能超过一百块钱。
在老娘不断挥舞的拖布把驱赶下,像个僵尸一样机械地洗了澡,刷了牙,换好了衣服,连早餐都没吃就被挎上挎包被推出了家门。
为什么要把我推出来?又不用上学,又不用上班,难道又要去相亲?不对啊,自从上次那个比自己大五岁还满脸痘子的阿姨见过面后,打来电话跟老娘说没看上自己,老娘就基本死心了,今天这又是唱哪出啊?
狠狠敲了两下门又扯着沙哑的嗓子喊了两声,里面只传来洗衣机呼啦呼啦转圈的声音,老娘根本就懒得理自己,好在这时候电话响了,林晓峰有气无力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今天要去省城机场接他那个未婚妻,昨晚说好的,还特意叮嘱了仁甲妈。
接夏语诺?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翻了翻挎包里面整整齐齐的放了两千块钱,估计是老娘放里的,从前只要陆仁甲去省城出跑腿差老太太一准给他包里放两千块钱,家里苦出门男孩子不能丢人,估计这次老娘也理解成出差了,跟林晓峰出门用带钱吗?真的用带钱吗?
这老太太真是的,就算是去省城,有林晓峰还用得着自己破费吗,不会是让我捎什么东西吧!捎东西有林晓峰还用我花钱吗?真的用我花钱吗?
跟着同样萎靡不振的林晓峰随便在小吃店吃了点儿早餐,趁着林晓峰买单的时候在门口的CD滩上花十块钱买了三本盗版光碟。车上有车载电视,四、五个小时太无聊了,得找点解闷的东西,要不昨天玩的那么晚路上实在是不安全。
林晓峰没开他的跑车,而是换了一台进口丰田普拉多越野车,换车跟换衣服似的真他娘的土豪,这都怪陆仁甲,吐得里外都是弄得那车狗都不愿意进去,现在风挡玻璃跟仪表盘上还挂着陆仁甲晚饭时吃下去的西红柿皮。
明明没什么酒量,偏偏还让服务生出去买了四个二两半的二锅头,一口气全倒进已经是乱七八糟的酒里,说是要把那几个小妞灌醉自己好大杀四方,结果散场的时候那些小妞到是想,陆仁甲已经怂的不省人事了。害的自己在送完他后,实在是上不去楼了,在满是喷发物的车里睡了半宿,现在想想都觉得恶心。
陆仁甲开着车里的空调,又打开了车窗子,反正浪费的油跟他没有一毛钱关系。嘴上叼着六块钱的中南海,顺手把那张写着《纯情护士惹祸根》的碟子插进了CD机,结果出来的却是“农业技术讲座—如何阉割公猪。”
掏出来顺着车窗撇了出去,又换了一本同样封面激情四射的《村姑的欲望之路》,结果是乡村爱情第五集,又一次撇了出去,这他娘的什么世道,连卖小黄碟的都堕落成标题党了,人世间还有诚信可言吗。
第三本好歹还能看,是什么“黑马音像”的小制作二人转专辑。黄段子一个接着一个,龇着大暴牙,丑得比猪还难看的女演员穿着露肚脐小坎肩,那上面是一条子一条子肥肉,音乐一起直颤悠。
林晓峰边开车边听的直皱眉头,陆仁甲反倒是哈哈哈个不停,这林晓峰就是假清高,当初一起半夜看爱情动作片,咕咚咕咚喝凉水的经历都忘了?真是不懂雅俗共赏,越是这种大俗的东西,开车的时候越提神,你没看自己一点儿犯困的意思都没有嘛,这叫脱离群众。
话虽是这么说,可这个家伙却把原来车里正版的林肯公园现场演唱会纪念珍藏版专辑放进了自己挎包,脸上一点儿害臊的表情都没有,就像那东西原来就是他的一样。
在高速公路上一气跑四五个小时,还是这种双车道的老高速路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好在奸人甲还算是有点儿良心,没有让林晓峰自己开,多少也让林大少沉浸了一会儿“民间艺术”的笑点。
路上有高速交警在服务区设卡临检,在把一张两百块的超速罚单塞到林晓峰手里后,陆仁甲又很自然地把行驶证揣进自己的兜里,直接躺倒后座上睡大觉,车还没启动呼噜声就起来了。
虽然出发的时间晚了一点儿,但是好在从高速可以直接去机场,不用在堵得厉害的市里穿行,刚到航站楼停稳没多大一会儿,夏语诺的飞机航班就到了。
说实话,夏语诺长得真是很漂亮,一米六五的个头,一看就是大牌子的休闲装,刚刚到肩膀的短发,施着淡妆,没有珠光宝气的装饰,身上有一种淡淡苹果香,随身带着一件小皮箱,小林子这家伙上辈子造了多大的孽才踩到这样的****运,这哪里是妖精明明就是仙女儿嘛,老谋子说的没错啊,好姑娘都让煤老板祸害了。
恍恍惚惚的酱油客陆仁甲在她身上隐约找到一种当初的暗恋班上那个雀斑女孩的感觉,雀斑女孩是班里的文艺委员,只有在那个女孩面前他从来没办法流利讲句完整的话,很多时候班级的文艺委员都是最吸引男生最招蜂的那种,可惜后来就断了联系,也不知道便宜哪个混蛋小子了。
“小子我这位小未婚妻还可以吧?”林晓峰美滋滋地看着走出航站楼的夏语诺有些烧包地跟陆仁甲显呗。
“好白菜都让猪拱了,世道不良啊。”
“……”
夏语诺来到两人面前,把手里的箱子往陆仁甲的手里一扔,跟林晓峰笑了笑,正眼都没看陆仁甲一下,便径直打开车门坐到了车后座。她这是把陆仁甲当林晓峰的司机使唤了,弄得林晓峰有些不好意思。
陆仁甲笑了笑,这丫头是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啊,看来林晓峰那点儿歪门伎俩现在是天下皆知了,任谁都知道了他陆仁甲就是当搅屎棍外带吓猴鸡的,就是给这位太子妃上位当垫脚石踩的,小爷不在乎只要每个月一万六按时到位,就是多踩几脚又能咋滴权当按摩了,不过要是太过分,小爷也不是吃素的。
很谦卑地把箱子在后备箱放好,打开副驾驶的位置。你妈蛋林晓峰,夏丫头可以给老子下马威,你小子敢蹬鼻子上脸,小爷立马!立马开你车撞大树!我心疼死你!稳稳当当坐到司机的位置上把车子启着,静等林晓峰上车。
那边夏语诺上车后,主动往里挪了挪,车门和位置都给林晓峰留着,就看他怎么办了。
林晓峰稍微犹豫了一下,伸手把后车门关上,低着头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他不能让陆仁甲笑话。夏语诺虽然有可能是他的未婚妻,但在这种时候他要是掉链子了这辈子就别想在陆仁甲,不!这孙子要是宣扬开了基本上在每一个认识的人面前都别想直起腰了。
车子缓缓开动向市里驶去,在来时的路上林晓峰已经订好了饭店,总不能下了飞机马上在花六个小时赶回岭河去吧,好歹也得吃完饭再走。这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再说看到夏语诺后,他感觉自己原本强大的气势一瞬间矮了不少,美女就是阉割英雄的快刀啊。
车慢慢的走,都是刚下飞机路有点儿堵。车里很安静,三人都不说话,气氛有点儿小尴尬。陆仁甲瞄了一眼后视镜,发现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冷冰冰盯着自己,奶奶个腿的这小丫头还真记仇,小爷收回刚刚心里的评价,这丫头一点儿不可爱,长的忒讨人厌了,小林子你有福喽。
“夏小姐是头一次来东北吧,这个季节穿的可是有点儿少,感冒可就操蛋喽。”陆仁甲的寒暄话很让人倒胃口,
“不是,我老家就是本省的,离你们那不远在丹江市,开车的时候就本本分分开车,撞了可对谁都不好。”夏语诺冷冷地回答。
林晓峰笑了笑,搭腔道:“语诺父母和我爸是老乡,她父亲是高中老师,母亲是丹江二院的主治医师。”
“哎呀我去,东北老乡啊,你瞅瞅夏小姐这名字多水灵,人也长的水灵,还是书香门第啊,你是夏天你爸妈睡不着说梦话时生的吧,太有诗意了,真牛。还真是见面不如闻名晾啊。”陆仁甲咧着大嘴咧咧道。
这已经不是客气的寒暄了,算是极没教养的言语挑衅了。
林晓峰也有些不太自然,连忙帮语诺解释:“夏婶婶的名字叫诺芝,语诺的名字代表了夏叔叔与夏婶婶当年鸿雁传书的浪漫爱情。”
“哦,这样啊,那夏婶子要是叫天意,夏小姐岂不是就要叫‘下雨天’了?真有学问,真长知识。将来我就找个名字带麝的媳妇,到时候给孩子起名就叫‘路透社’叫起来都感觉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