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么了？”
玲珑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既把姜芷萝从打击和悲伤中强行拽了出来，同时也惊动了湖畔正在交谈的应衍和迟烈二人。
想到他们刚才谈话的内容，迟烈眼神担忧的看向应衍。
应衍摆了下手，吩咐道：“这里有我，你去青州帮把星堂接回来——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是！”
迟烈应了一声，疾步向花园外走去。
应衍沿着湖畔的鹅卵石小径，绕过假山和竹林，果然看见长椅上背对着他偷偷擦眼泪的姜芷萝。
不明所以的玲珑站在一旁，小脸上表情慌乱而焦急。
见到他走近，小丫头目光求助的说：“应爷，小姐她……”
“你下去吧！”
“是，应爷！”
玲珑应声退下，应衍则缓步走到姜芷萝面前，睨着固执不肯哽咽出声的女孩，莫名生出了几分心疼。
堂堂的千金小姐，名门闺秀，就算不是娇生惯养，没有骄纵跋扈的性子，也该是天真单纯、不谙世事，可她偏偏每次都故作坚强，连哭都那么静默无声。
应衍不禁有些好奇，是什么样不同寻常的经历，才使她养成了这样隐忍的性子。
姜芷萝知道应衍在看着她。
他的视线总是这样锐利，犹如实质般，就算看不到，也能感受到那种如芒刺在背的感觉，真实而阴森。
她强压下心底的痛楚，转过身来。
不等她开口，应衍先一步问道：“都听见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姜芷萝便控制不住上涌的情绪，带着哭腔问：“你们刚刚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报纸上已经登出来了，不信可以自己去看……”
蓦然对上女孩空洞洞的双眼，应衍一时语塞，顿了顿方道：“我没有必要编那种谎话来骗你，对我又没有好处。”
尽管知道应衍说的是真的，姜芷萝还是不肯相信，心存侥幸的喃喃道：“不，不可能的，他们一个是我最爱的男人，一个是我最亲的妹妹，他们不可能背叛我的！”
“你已经死了！”
应衍欺近她身边，眯眼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女孩的脸，那上面的眼泪和痛苦的表情，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他不禁有些嫉妒，语气也恶劣了起来。
“在他们眼中，你不过是一个死人，对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哪里说得上背叛呢？”
“不，不是的，不是你说的那样，不是的……”
姜芷萝摇着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她突然抓住了应衍的手臂，恳求道：“应爷，你放我出去好不好？我求求你放我出去！你放心，我不会回姜家，我也不会坏了和你的约定，我就是想去找一下秉初，我要问问他，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呢？”
应衍一把抓住了姜芷萝的手腕，语气阴沉的质问：“如果证实这件事是真的，你要挽回他吗？如果他执意订婚，你要像现在求我这样，去苦苦哀求他吗？”
姜芷萝怔住了。
她从未想过会从陆秉初嘴里得到否认这件事以外的答案，更没有想过陆秉初会抛弃她，和姜芷希在一起……
应衍松开她的手，面无表情的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如果想知道真相是什么，就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眼睛？”
姜芷萝抬手轻抚上自己的眼，眼前依旧黑漆漆一片，像是误入了一个泼墨的世界，没有光亮，只有浓郁的黑暗，一点一点将她蚕食。
她还能看见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为了这双眼睛，父亲不知道找了多少医生，更不知道用了多少中药和西药，始终没有见到什么成效。
她的眼睛从最开始的偶尔模糊，到后来的阶段性失明，如今是真的一点都看不见了。
姜芷萝摸索着向前走去，语气冷漠而疏离。
“我的眼睛，不用你管。”
应衍三两步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该吃晚饭了，我一会儿吩咐厨房做好了给你送去。”
“我没胃口，不想吃。”
“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
姜芷萝自认为并不是一个爱发脾气的人，可是面对独断专行的应衍，她总是有数不清的火气，一直“噌噌噌”的往外冒。
坐在里间的床上，她的大脑急速运转，绞尽脑汁想要找出一个逃离这里的办法。
“小姐，吃饭了！”
玲珑的声音在外间响起，伴随着碗盘摆放的声音。
“我不饿。”
玲珑走进里间，语带哀求的说：“小姐，您还是多少吃点吧！应爷说了，如果您执意不肯吃饭，他就让我和您一块饿着，饿到您肯吃为止。”
姜芷萝抿紧了唇，对应衍本就不多的好印象，也随之消磨殆尽。
“好，我吃，我吃还不行吗？”
应园的厅堂里，听完下人前来回禀的消息，应衍薄唇微勾，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他拿起碗筷，环视桌前静候的迟烈等人。
“吃饭。”
其他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纷纷拿起碗筷，对着满桌佳肴大快朵颐。
迟烈夹了一筷子肉塞进嘴里，咀嚼着道：“应爷您可真是聪明，一两句话就能姜小姐乖乖吃饭，这法子，绝了！”
“不是我。”
“啥？”
迟烈咽下了嘴里的饭菜，疑惑的问：“不是应爷，那还有谁能想出这样绝妙的办法呢？难不成是玲珑自己？”
应衍没有回答，算是默认。
“嘿，没看出来玲珑这丫头不仅模样长得俊，脑袋还灵光，不错，真不错！”
迟烈一边说，一边拿眼看一旁模样憨厚的小子，话里有话的说：“对了应爷，玲珑这丫头今年好像有十八九岁了吧？也是到嫁人的年纪了，不知道有没有合适的？如果没有，您看我怎么……”
话还没有说完，刚才还在埋头吃饭的愣小子立刻放下碗筷，铜铃似的双眼死死的盯着迟烈。
“迟老二，你说什么混话呢？人家玲珑能看得上你？”
迟烈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板起脸道：“猛子，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人能看得上我啊？玲珑看不上我，难不成能看上你啊？”
“你！”
“啪”的一声摔筷子的声音，让争执不下的两人立刻住了嘴，齐齐看向坐在正座首位的应衍。
迟烈更是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的唤道：“应…应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