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南笛子中的毒针只能发一次,原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会动用的。正因为怕不能得手,他才一直挨到子建进了车厢才动手。如今他见打中了子建,心中本是大喜,听了子建的话,不由紧张地看向沁云。
沁云也看了看珞南,转身对子建拼命地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子建恨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他闭了闭眼睛,慢慢说道:“那你就将他拖下车去。”
沁云再次摇头,颤声说道:“我拖不动。”
子建苦笑着说道:“叫你杀他你舍不得,叫你将他扔下车去你说拖不动,刘福还真说对了,你就是个祸害。”他勉强爬上车驾,喘着气,低声道:“你拖不动也要拖,再等上片刻只怕你我都得死在这里。”
沁云见子建才一眨眼的功夫,已是面色苍白,额上开始渗出豆大的汗珠,她心中也着了慌。她心中其实明白子建说的并不错,只好看看珞南,满脸歉意地说道:“二公子,对不住了。”
沁云将双手从珞南背后插到腋下,尝试着拖他起来。唉,怎么这么沉啊!她屏足了劲向外拉,终究是力气不够,结果两个人都摔倒在车内。她看到遍身是血的珞南痛苦地锁紧了眉头,心里极是难过。她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再次拖起珞南。这回她一口气将他拖出了车边,先将他双腿挪下车,再托住他的腋下将他放到了路上。这一番下来,她身上已被汗湿透了。她疲惫地坐在路上,伸出手背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坐在车上的子建已经感觉眼前发黑,他有气无力地唤沁云上车,喃喃对她说道:“快走,一直往东走,到天水镇的君悦客栈找一个叫唐荣的客商。”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沁云瞧瞧地上的珞南,心想:只要待会有人从这路上经过,一定会救你的。定了一定心后,她硬起头皮拿起马鞭平生第一次驾起了马车。
可是她并不会驾车,更不忍心用鞭子使劲地去抽那匹瘦马。车自然行得很慢,山路又崎岖难行,稍不小心车轮子陷到沟里,马就再也拉不起来,她只好下车去将轮子拼命抬起。这样几次折腾下来,她弄得满面尘泥,身上的衣服也不知汗湿了几回。原指望走一段就能遇到村庄或是城镇,谁知直熬到下午,既没遇见人也不见村郭。她终于挺不住了,回头看看车内昏睡过去的子建,觉得既饥又渴,既累又怕,干脆放下马鞭,抱住双膝痛哭起来。
哭了一阵子,她心中好受了一些,也就渐渐停了下来。这时她才听见车内的子建发出了轻微的哼声。她急忙凑到子建边上,轻声问他:“你好些了么?”
子建闭着眼睛声如蚊蚋:“莫哭。我难受得紧,怕是不行了,你自己走吧,走得远远的。”
她俯下身去才听清了子建的话,眼见他在再次昏过去之前,口内犹自低念着“莫哭,莫哭”,顿时忆起梦中的他是那样笃定地轻声说:“莫哭”, 心就骤然痛了起来。她的目光慢慢地从他紧闭的眼看向高挺的鼻,最后落到了他那泛出青白色的薄唇上。一种从不曾有过的心慌就这样漫上心头,泪无声无息地落下。看到滴落在他脸上的泪珠,她清醒过来,用手背拭去泪水,再看看他白得吓人的脸色,急忙起身捡了马鞭,拉过马缰,狠狠地抽了驾马一鞭。马儿吃痛,撒开蹄子向前奔去。
也许是因为沁云的不停抽打,也许是因为山路改成了向下走,马车行得特别快。天彻底黑下来时,他们终于驶进了一个小镇。
沁云将马车停在镇上唯一的一间客栈门口。店小二看见马车,很热情地迎了出来。沁云气喘吁吁地说道:“车上还有个病人,你帮我把他挪到客房里去。”
店小二钻进车厢瞧了瞧,下来时换了副面孔。他对沁云慢条斯理地说道:“姑娘若是要用饭,就请进去,若是要打尖,抱歉得很,小店已经住满了。”原来他见子建气息微弱面色吓人,怕他死在店里晦气,故而不愿沁云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