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琳走了这么多年了,天书又去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如今我跟前就这个小畜牲了,你要把他打出个好歹来,我也不活了。”
沁云立在门外,听见阿婆哭得十分凄凉。忽然传出“噗通”的一声,跟着是丫环燕儿的惊呼声:“夫人,你怎么了?”沁云一惊,忙忙地跑进了屋。只见燕儿正扶着陆夫人在椅子上坐下,旁边条凳上的天豪已昏了过去。陆老爷一声长叹,将手中的鞭子丢了,走到陆夫人跟前。跟着沁云进屋的芋头忙跑到天豪旁边,哭喊着:“少爷,少爷!”
陆老爷含着泪对夫人说道:“这业障天天在外惹事生非,迟早送了自己的小命,夫人何苦为他伤心,白伤了身子。”
沁云蹲在陆夫人膝前,仰起小脸对泪流满面的陆夫人道:“阿婆,你别哭了。”
陆夫人猛地将沁云搂入了怀中,泣道:“乖囡,你爹要接你回去了,阿婆不舍得你走啊。”
沁云依在陆夫人怀中,乖巧地答道:“云儿不走,云儿一直陪着阿婆。”
那日晚上,墨意铺好床后,迟疑地问沁云:“小姐,你会离开陆家吗?”
沁云说:“我也不知道,若是我要走,你会和我一起走么?”
墨意低头沉默不答。过了一会儿,她抬头看向沁云,沁云已满脸失望地垂了眼帘。
墨意勉强笑了笑:“小姐,墨意是你的丫环,当然听你的。”沁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墨意接着说:“不过走之前,我想回家陪我娘住几天。”沁云忙忙地点头说::“好。”
赵飞玉亲自来接沁云回京的时候,天豪还躺在床上养伤。走的那天,陆老爷将珍爱多年的砚台送给了沁云,并送她到门口看着她坐上马车。沁云一直记得那天很热,日头出来的早,晨光中阿公头上的白发隐隐闪着光。路边树上有鸣蝉一声一声地叫着。
沁云在蝉鸣声中惊醒了,大脑却过了好一会儿才完全清醒。原来吱吱的声音并不是蝉鸣,却像是织布机的机杼声,而自己正躺在一间低矮的小屋内。她想起了元宝山上发生地一切,疑惑地想:“我居然没有死么,那墨意不知怎样了?”忽地又想起一事,右手忙摸向左腕,发现象牙镯完好地戴在腕上,方才松了口气。这时她闻到了栀子花的清香,在屋内四处张望,终于在窗前的桌上看见了一个小瓶,瓶中插着几朵白色半开的花。正是栀子花。沁云闭上眼,喃喃地说道:“娘亲,是你保佑我的么,是你不舍得女儿这样年轻就去陪你么?”
外屋的机杼声停了下来,李大婶走到房门口,轻声问道:“姑娘,你醒了么?”
沁云说道:“你是谁,这是什么地方?”
李大婶走了进来,念了声佛,笑道:“你总算是醒了。我家老头子在玉江里打捕鱼时,看见了你,将你救回来都四天了,你一直昏睡着。”
沁云说:“真是谢谢你们了。”
李大婶走到床边,说道:“你还难受吗,想吃东西吗?”沁云看她目光呆滞,也不瞧向自己,才明白这妇人竟是盲眼。她心下有些难过,问道:“大娘,你眼睛怎么了?”
李大婶叹了口气:“瞎了好些年了,以前还能看见些影子,这两年是一点也看不见了。”她顿了一顿,又问:“姑娘,你怎么会落到玉江里呢?”
沁云将自己在元宝山的经历说了一遍,然后问李大婶:“不知当日大爷救我时有没有看见和我一起跳崖的那个丫头?”
李大婶摇了摇头:“不曾听他说还有别的人。”
沁云很是失望。
李大婶安慰她说:“也许被别人救走了,你先安心在这将身子养好了,再作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