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素心冲着蔡金桂道:“你怎么还傻站着?还不快走!”
蔡金桂脸上终是挂了两三道血痕。听王素心这一喊,才苍白着脸动了一动眼珠。她看上她,却是将牙一咬:“我不走。我不能走。”
“这之后,奴婢等就赶紧将此事上报。诸位良家子便留在屋里,一同静等处置。”
小宫人说完,就像是那可怕的死亡又在眼前重演了一遍,少不得又出一身的冷汗。
“这么说,”司琴微冷着眉头道,“巫姑娘似是与蔡姑娘发生不快,随后才饮酒而亡?”
小宫人哪敢接这话,战战兢兢地道:“奴婢只是具实以告,事发经过便是如此。”
这时,哭得力弱的刘环,在后面又涌出一股气力,愤怒地叫道:“蔡金桂,就是蔡金桂挟怨害人!”一口气喊完,悲伤重新上涌,一下子又瘫坐回去,“我可怜的妹妹啊!你死得好惨!”
司琴皱着眉头看向刘环:“刘姑娘还要节哀顺变。眼下诸事烦琐,还须尽力查清。”
刘环血气上涌,登时又站起来道:“这还不够清楚?在场每一位良家子,都是人证;那酒杯里还残存的一点儿毒酒,便是物证。如今是人证、物证俱在,还不是铁证如山!”
众人听刘环竟用这种口气同司琴说话,一时也心中发紧,全部沉默下来。
名份上,她们都是良家子,司琴不过是一个奴婢。可常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司琴是惠妃的身边人,比起她们这些空有良家子之名、实则不入品级的人,强得何止是一点半点。
冒犯司琴,就是不给惠妃面子。谁敢做这昏事?
苗若兰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一让,好离刘环远一些:这刘环,真是伤心伤得连脑筋也不好了。
司琴的面上果然浮现出一抹明显的不快,望着刘环的眼睛都冷冰冰的:“刘姑娘,人命关天,此事可不可结、如何结,又岂是仅凭一面之词便可盖棺定论。刘姑娘丧妹之痛已属不幸,不敢再叫刘姑娘费心,奴婢自当尽心尽力。刘姑娘只须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即可。”
朝之前扶刘环去坐的宫人淡淡地看一眼:“扶好刘姑娘。”
那宫人随即上前,将刘环按定在座位上。
刘环一股子劲儿抽过去,也清醒过来。心中难免也有些后悔,虽是心疼表妹的死,深深地怨恨蔡金桂,也只得强忍下来。
沈婉儿不禁再次在心暗叹:司琴虽嚣张,但究竟也是个有手腕的。就是不用架着惠妃的名,她自己也驾驭得了这几个良家子。
压住刘环后,司琴朗然道:“方才这小宫人所言,诸位姑娘可还有什么增添、修正的么?”
马芸儿、苗若兰四个一起默然一阵子,才参差不齐地回道:“没有了。”
刘环又想出声,但见司琴已然转过头去,只得将到了喉咙口的话又咽回去。
司琴问蔡金桂:“话也要听两头。刘姑娘认谁蔡姑娘挟怨害人,蔡姑娘又什么话要说?”
蔡金桂苍白的脸色上,浮过一层惊讶。说实话,她没想到司琴会给她亲口辩驳的机会。以一个平常人的眼光来看,刘环拼命咬定她,而其他当事者再无一人为她说一句缓和的话,还不一样认定就是她了。
比起真相来,人们其实更喜欢看热闹。甚至于,这个热闹也不是真的热闹,仅仅只是闹而已。
惊诧中,蔡金桂不由得多看了司琴一会儿,然后眼光才下意识地顺向司琴后面的沈婉儿。
沈婉儿满眼担忧地看着她,向她沉沉地点一点头。
蔡金桂顿时明白过来,这是要她直言无讳。虽然她对惠妃以及惠妃的人还有所忌惮……在这内廷中的人,谁能不忌惮,就是皇帝见惠妃也要让三分的。但是现下,也容不得她再去细细的研磨。
失了这次机会,很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为自己辩驳了。
况且……
她望着沈婉儿,眼神里透出坚定:她相信沈婉儿。
只这一会儿的眼神交流,司琴竟也有些微察觉,正欲回头看看,究竟是她身后的哪一位,蔡金桂的声音重新将她拉回去。
“方才那小宫人所言,句句属实,”蔡金桂的声音还算平稳,“但我并未加害刘姑娘。”
刘环刹那间又激动起来,当时就要站起,但被宫人按住肩膀纹丝不能动。只得冲着蔡金桂眼冒火星地喊上一句:“你还敢狡辩!”
司琴刷地一回头,几乎是瞪上刘环:“刘姑娘,奴婢业已说过,人命关天,奴婢自当尽力。这件事蔡姑娘脱不了干系,也该听听她有什么可说的。倘若蔡姑娘说完,刘姑娘还有话说,奴婢也会洗耳恭听。”
刘环抿住嘴,只得再次忍住。
司琴复回头,看向蔡金桂:“蔡姑娘请说。”
蔡金桂道:“关键也就是在巫姑娘喝下去的那一杯毒酒上。众人都已瞧见,那杯酒是我酙给巫姑娘的,事实如此,我也无意否认。”
“只是,”蔡金桂抬眼扫向众人,面上眼中皆是殊无惧色,“毒药呢?”
“倘若是我趁便下毒,那身上总有迹可寻吧?”众人惊醒一般的注视里,蔡金桂坦荡地张开双臂,“就请司琴姑娘,亲自来为我搜身,就地证明我的清白。”
沈婉儿心中暗叫一声好,面上也情不自禁泄露出一点儿笑意。
司琴望向蔡金桂的眼神也微微起了变化。她之前,也只是将蔡金桂看作一个被吓傻了的普通货色罢了。原来是胸有成竹。
不觉对蔡金桂添上几分留意。
司琴也不客气,便向蔡金桂浅浅一低头道:“既是蔡姑娘的吩咐,奴婢敢不遵从。”
蔡金桂的回答就是将脊背挺得更直。
司琴从上往下,从前往后,一寸一寸地摸排遍。当然是一无所获。
刘环哪有那么容易放弃,随即喊道:“一定是被她扔了,或是藏在他处了。”
“好啊,蔡金桂。”刘环既怒且惊地盯住蔡金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