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冷月抿唇一笑：“丽妃、萧婕妤说得甚是。”便叫过司琴，低低地嘱咐几句。司琴随即领着几个人匆匆退下。
苏冷月便向太祖、先帝的几位妃嫔举杯：“重阳佳节，却扰了各位太妃、太嫔的兴致，妾身自罚一杯。”
说罢，便一仰而下，颇有几分豪气。
凝云阁这边，杜吟雪同沈婉儿也是刚刚听完青梅的禀报，两人俱是惊了一个目瞪口呆。
杜吟雪连呼吸都忘了一拍，再开口，声音就情不自禁地尖锐了一分：“竟会有这种事！”
青梅也忍不住道：“是呀，谁又能料到崇光院里出了人命！”
沈婉儿的一颗心已经悬到嗓子眼，几乎把持不住地问：“死的是谁？”
青梅回道：“一位叫巫翠萍的良家子。”
沈婉儿只觉得一颗心咚的一声又沉回胸口。因是沉得太猛，眼前都有点儿发黑。她抚着胸口，闭上眼睛轻轻地喘了一口气。
杜吟雪也不禁浑身一松：还以为是蔡金桂。
但即便不是蔡金桂，死了谁都不是小事。而且，都是住在崇光院里的，活着的都逃脱不了干系。
杜吟雪一连串地问：“巫翠萍怎么死的？可还有其他人出事？蔡姑娘呢？蔡姑娘还好么？”
青梅回道：“说是几位良家子聚在一处吃些点心和薄酒，巫姑娘突然之间就嚷肚子疼，眼见着就面如金纸，一口黑血吐在碗里了。连太医都没来得及请。”
惊得杜吟雪和沈婉儿面色又齐刷刷地白了一层。
杜吟雪喃喃地道：“这是毒发身亡了。”
何止是毒发身亡，沈婉儿心惊地道：“好烈性的毒。”
青梅：“其他几位良家子都受惊不小，好在身子无虞。只是蔡姑娘……”
这时，杜吟雪、沈婉儿才有些回味过来事情的走向。
沈婉儿不禁直起上身：“难道是在怀疑蔡姑娘？”
青梅面色苍白地低下头，勉强地说道：“只怕不只是怀疑而已。巫姑娘最后吃的那杯酒，是蔡姑娘酙的，所有人都瞧见了。”
沈婉儿呆得说不出话来。一会儿，连忙起身：“姐姐，我得去瞧瞧。”
杜吟雪也跟着一同起身：“咱们都去！”
青梅连忙上前来扶杜吟雪。
沈婉儿却轻轻拦住杜吟雪：“不，姐姐得留下。”迎着杜吟雪的眼睛道，“此事必定会惊动惠妃娘娘……”眼珠微一转动，“不，惠妃娘娘一定已然得到消息了。我去也不顶什么用，不过亲眼见见究竟是何局面，伺机而动罢了。倘若真要到了那一步，蔡妹妹的生死还要靠姐姐。”
沈婉儿紧紧握住杜吟雪的手。杜吟雪此时也冷静了许多。沈婉儿说得不错，就是她们两个都赶过去又能怎么样？苏冷月一个指头就能压死她们。
唯有请陛下过问。
若是她也一起过去，弄个不好，也一起被困住，那时就真要眼睁睁地看着蔡金桂……
“我知道了。”杜吟雪也紧紧地握住沈婉儿的手，“你也是，万事小心，不可强出头。”
沈婉儿：“姐姐放心。”
杜吟雪亲送沈婉儿到门口，见她领着春华急匆匆地去了。想不到考验她们的时刻这么快就来了。如果这回不能保住蔡金桂，以后的日子也可以想到。她们这同盟也大可不必费心了。
直到沈婉儿的身影都不见了，杜吟雪才由青梅扶她回到屋中。
不过话又说回头，毕竟也是一条人命。想她在崇光院中时，与巫翠萍也算过得去。这巫翠萍就她来看，虽不比陈玉、王素心默默无声，却也远不似马芸儿、苗若兰夺人眼目。本质不算坏。
常言道枪打出头鸟。就是有人要毒害某人，怎么瞧，也不该瞄上巫翠萍。
凭巫翠萍，能挡得了别人的道么？这个别人又会是谁呢？
这边厢杜吟雪在房中暗暗费尽思量，那边厢沈婉儿却是片刻不敢耽搁，走出了一身的汗。眼见着崇光院就在前方，另一边路上又是一路人马沉着脸色、急匆匆地插过来。
定睛一瞧，为首的原来是司琴。
两下里正正碰在一处。沈婉儿如今是得宠的采女，司琴少不得还是要做全礼数，忙领头朝沈婉儿拜道：“奴婢拜见沈采女。”
沈婉儿勉强挤出一抹笑容：“都平身吧。”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且问司琴，“不知司琴姑娘急匆匆的，是为了何事？”
司琴本不想与她多话，奈何沈婉儿先问了，她也不好就这样甩手走开。脸上扯着一抹浅笑，心中却是满满的不耐烦：“奴婢是奉惠妃娘娘之命，前来崇光院处置一些杂务。”
沈婉儿也料得司琴不是那么好套话的。但乍听她将一条人命，轻描淡写地说成“一些杂务”，也不由得笑容中掺上几分苦涩。既是一下子被司琴搬出苏冷月，情形便也倒转：变成她不能再没眼色了。
司琴也不等她让路，只领着数位宫人、内监朝她浅浅一拜，就一阵风似地从她面前尽数掠过，直往崇光院里去了。
春华瞧着沈婉儿满面的忧色，担心地上前扶住她：“采女？”
沈婉儿定定神，两眼重新看向崇光院的大门：“我没事。”便也急匆匆地追进去。
甫踏入崇光院，便听马芸儿的屋子里传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声。沈婉儿略略一听，便分辨出是刘环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它声。这一声声的长哭短泣，竟是衬得整个崇光院一片惨寂。好几个宫人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地呆站在各处，一见司琴等人，慌得垂手低头让到一旁。
司琴在院中暂且住了一住脚，方领着众人快速进入马芸儿的屋子。
刘环的哭泣也因此陡然一静。
司琴神色冷峻地扫视一眼。包括业已暴毙的巫翠萍，七位良家子都在。巫翠萍的尸首被躺放在床上，她的表姐刘环正满脸是泪地坐在旁边。其余五人都在地上站着。每个人的脸色都白得跟纸一样。王素心站在马芸儿身后，陈玉也紧紧地守着苗若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