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吟雪也知道尹墨香来历，因此也不想伤及沈婉儿的情面，只好失望地叹一口气：“你这说的也是大实话。那个司琴，我也见过几次，行事颇有几分惠妃娘娘的影子。常言道，有其主必有其仆啊！”
沈婉儿也在心中暗暗赞同。想起几回与惠妃苏冷月打交道，她身边总少不了司琴。那位姑娘的作派，可比一般人家的小姐还要了得。
见尹墨香还是低着个头，便好言道：“此事业已过去多时。也是我一时疏漏，若是当时就问你，只怕你还记得清楚些。”
尹墨香面色立时轻松了一些，抬头道：“姐姐不责怪我就好。”
杜吟雪也不想话题总围着尹墨香转，便仍是回到原题上来：“惠妃娘娘还是大有嫌疑的。不过事情还不到盖棺定论的地步，就多留一个心眼也无妨。”
沈婉儿便也趁机假装笑语，实则却给每个人心里留一种可能：“姐姐这话说得谨慎。就是这用药的高手，毕竟咱们现下也没有头绪，指不定就不是一个人。”
杜吟雪、蔡金桂便也笑着，浅浅点了一下头。
说完正事，三人也聊作笑谈，杜吟雪有意留沈婉儿、蔡金桂一同用午膳，蔡金桂却婉谢了。
“我如今出来得已是久了，”蔡金桂也不拿虚话敷衍她们，“只怕崇光院里多少双眼睛，又在瞧着我回去呢。”
沈婉儿不免微叹一口气：“真是难为蔡妹妹了。”
杜吟雪笑道：“沈妹妹也不须如此。我如今越发瞧着蔡妹妹是个明白人，指不定将来你我还要靠她周全。”
众人便都是一笑。
其实，杜吟雪此时也多半出于笑谈，哪里知道就真有一语成谶的那一日。
蔡金桂微羞道：“瞧杜姐姐说得，我越发不敢留了。”当下趁势告辞。
杜吟雪和沈婉儿也一同起身，将她送到门外。
要说蔡金桂对崇光院里的光景还真是了解得大差不离。待她从凝云阁一步不歇地回到崇光院，院子里已是各路人马出动。马芸儿、王素心正坐在院中一棵树下，似在闲聊。巫翠萍、刘环姐妹俩，正在院子中间踢毽子玩。苗若兰却没有出来，陈玉陪她在窗前做些女红。
但这些人，一瞧见蔡金桂的身影出现在崇光院的院门口，便都齐刷刷地看定了她。
巫翠萍一把抓住毽子，朝蔡金桂笑道：“蔡姑娘这就回来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蔡金桂听她这话还不算太刺耳，便也回以一笑：“就到用午膳的时候了，自然该回来了。”说完，就要往自己房里走。
结果毫不意外的，又响起马芸儿的声音。
“我还以为蔡姑娘要在凝云阁用午膳呢？”马芸儿笑着，一脸的敌意，“怎么着，贵人们那里还少得了蔡姑娘一顿口食？”
这话说得却有双关。明面上，是指蔡金桂有没有饭吃。暗地里，却是指蔡金桂见了杜、沈二人，必然要搬弄崇光院里的是非。
其他几人也不免有些在意起来。
蔡金桂笑道：“马姑娘这话说得，倒像是亲眼瞧见、亲耳听见贵人们是如何打发我的一样了。莫非，马姑娘有千里眼、顺风耳？”
马芸儿冷下脸色：“……”
苗若兰等各自微笑。
蔡金桂又笑道：“午膳就快送到了，各位姐妹不饿么？我倒是饿了。”说罢，便也不多逗留，快步绕开马芸儿，径自回到房中关起门来。
这边院子里，马芸儿还坐在树下，然而两眼瞪着那扇才刚关上的房门，却是要冒出火来。
王素心小声劝道：“马姑娘，她如今跟杜御女、沈采女走得近。我们自然不必与她计较，不过看在那两位的情面上罢了。”
马芸儿自也不曾蠢到那一步。咬咬牙，不快地吐露一句道：“我自然不会与她计较。呸，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还不值得我费心呢。”
王素心登时笑道：“马姑娘能有这样胸襟，再好不过了。”
本就要这样小事化了，偏偏那边苗若兰在窗下，一面绣着帕子，一面淡淡地笑道：“我瞧着王姑娘说得也是正理，都是为了马姑娘你好。”抬头，笑得眯着两只眼睛瞧了马芸儿一眼。
马芸儿一见那眼神，便心生不快。
接着，又听苗若兰道：“马姑娘往后，不妨多听听王姑娘的话，说不定，倒能少受一些‘冤枉气’。”
王素心便知大事不妙。马芸儿一贯瞧不上蔡金桂，又何曾瞧得上她来。苗若兰这话里尽捧着蔡金桂和她，却踩着马芸儿，马芸儿还不炸毛。
这边王素心才闭上眼睛，那边马芸儿早霍然起立，竖起一双黛眉银牙暗咬。
“苗若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马芸儿道。
苗若兰当窗一笑：“马姑娘，我这也是好言劝你。你不爱听，就当我多嘴罢了。”说罢，也不理她，领着陈玉坐到里面去了。
马芸儿站在院中，冲着苗若兰咬咬牙，甩手道：“走。”便径直向自己房中走去。
王素心明知不会有好事，但马芸儿既发了话，她也只得低头跟上。经过苗若兰的房外，少不得也要扫她一眼，暗骂道：这个苗若兰，也真是阴得很！自己专好打边鼓，尽去搅浑别人一池水。
回到房里，马芸儿便支使王素心将门关上。两人避到里间说话。
“那个姓蔡的死蹄子是越来越猖狂了！”马芸儿终于丢下最后一些掩饰，显露满面怒容，“一而再，再而三地害我在苗若兰她们的眼皮子底下，失却颜面。”
王素心嘴上不说，心里道：若不是你总想消遣她，也同其他人一样见好就收，蔡金桂又何至于此？
马芸儿哪去管她怎么想，自己略一低头，便打定主意：“不行，必得给这死蹄子一个教训。”
王素心：“……”
马芸儿：“你怎么不说话？”
王素心方勉为其难道：“那马姑娘，打算如何处置？”
马芸儿不假思索，两只眼睛却盯住了王素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