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很远了,颜如玉放开金渡影的手,微微偏头看着他,笑问道:“我挡住了你的桃花,你会不会怪我?”
“为什么要怪你?感谢你还来不及呢!”金渡影顿了顿,问道:“你知道那女子是谁吗?”
“我只知道她叫什么迎儿,还真不知道她是哪家的。”
“她是张明初的小妹妹,今年过年的时候张家特意带着她拜访了静王府,明着说是来拜年,其实就是想跟静王府结亲,只是被我装傻充愣应付过去了。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到。”
“如果这门亲事成了,她至少也是个侧妃,还很有可能当世子妃吧?”
“是啊,照今天这情形,她还会欺压你呢!”金渡影逗她。
她头一扬:“谁欺压谁还不一定呢!”
金渡影笑了,道:“知道了,就你最厉害。”
颜如玉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道:“回去吧,我有点累了。”
金渡影自然无异议,将她送回了颜府,看着她进了家门才转身回府。
元宵之后,颜府开始准备颜如玉嫁人一事,虽然颜如玉一再强调自己只是当个妾,不需要那么夸张,金家一向低调,也不可能希望纳妾的时候弄得那么张扬。但颜万户说道:“你是我颜府唯一的嫡女,嫁与他人为妾已是不得已,又哪里能跟别人一样随随便便就被一顶小轿子抬走!”
颜如玉无奈,只得随他去折腾。
终于到了二月初八,林一意和红梅早早的把颜如玉叫醒,替她梳妆打扮,婚服是颜氏成衣铺的顶尖工匠花了半个月的时间绣出来的,精致美丽,堪称工艺品。一切准备妥当,静王府安排的喜轿已到了颜府门口,颜万户给颜如玉准备的嫁妆也已在门口等待。林一意一路拉着颜如玉的手,送她到门口,眼眶忍不住红了,道:“你虽然要嫁人了,但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受了委屈也别怕,娘亲可以为你做主。”
颜万户也道:“玉儿,这颜府永远是你的家,只要你愿意,颜府继承人的位置就是你的。”
颜如玉微微笑道:“女儿知道了。”她转身,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在喜轿前停留了一下,忽然回身向颜万户和林一意跪了下去,声音清亮:“如玉拜谢爹爹和娘亲的养育之恩!”她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起身钻进了轿子里。
外面林一意早已哭得不能自已,颜万户心里也酸涩难耐。他知道颜如玉从未跪过他人,今天,是破天荒头一回。
轿子慢慢走远,林一意仍站在门口不肯进去,仿佛还能看到颜如玉的身影,即使早就知道颜如玉要于今天出嫁,她也无法抑制自己的不舍和心疼,不舍女儿离开,心疼女儿坚强。直到颜万户再三劝说她才一步三回头的进府。
轿子到了静王府的侧门,金渡影早已在门口等着,看到轿子过来,他忙迎上来,试着叫了一声:“颜如玉?”
颜如玉没吭声,金渡影又叫道:“颜如玉?”
她还是不答,金渡影伸手就去掀轿帘,旁边的红梅忙拦住他,道:“世子,不能掀,不然兆头不好。”
金渡影的手僵在半空中,而后收回,讪讪道:“我就是想确认下你家小姐在不在里面。”
红梅笑道:“世子请放心我,我家小姐不会出尔反尔的。”
金渡影这才放下心来,让金历和喜婆引着轿子进了渡影院。红梅迟疑了一下,问道:“世子,我家小姐以后也住渡影院吗?”
“不然呢?”
红梅行了个礼,道:“您的其他妾室都有自己的院子,那个,能不能也给我家小姐安排单独的院落,不需要很大,清静就行。”
金渡影瞟了一眼轿子:“这是你家小姐的意思?”
“自然是小姐的意思。”红梅答道。
一旁的金历暗中扯了扯她的衣袖,想让她别再说了。毕竟,别的女子巴不得世子让她们住在渡影院呢!
红梅却不管那么多,她只知道,如果跟金渡影在一个院子,有很多事情就不大方便做了。
金渡影考虑了一下,才道:“既是你家小姐的意思,那我让人把渡影院旁边的小院子收拾一下,名字嘛,随你家小姐吧。不过,这两天她还是要先住在这里,给下人时间去收拾。”
红梅靠近轿子,问了问颜如玉,随后点头道:“多谢世子照顾!”
随后轿夫压低轿子,颜如玉戴着盖头缓缓走了出来,红梅上前扶住她,金渡影牵住她的手,拉着她走进他的房间,扶她在床边坐下,然后略带愧疚的道:“颜如玉,我知道就这样让你进我的门委屈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你,决不让你伤心!”
颜如玉闷闷的道:“能不能把盖头先拿开?”
金渡影忙挑开她的盖头,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对红梅道:“快给我倒杯水。”
红梅依言倒了茶端过来,她一口喝干,道:“你不必觉得亏待了我,别忘了,这是我自己要求的。”这句话是对金渡影说的。
金渡影看着她不说话。颜如玉有些犹疑,问一路跟随的喜婆:“我能换上常服吗?”
喜婆道:“自然可以。其实您本来都不必弄这么多礼节的。”言下之意是对于纳妾而言,今天的一切还是太过隆重了些。她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当爹的为嫁与他人为妾的女儿准备这么多嫁妆,更是第一次见夫家到门口来迎妾的。
颜如玉却不以为意,笑道:“能换就成。你你们都先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
喜婆看看金渡影,金渡影却没有半点迟疑,一听到她说要换衣服就出去了,其他人也都跟了出去。
颜如玉换上常服,走出房间,问道:“金渡影,我今天睡哪里?”
幸而金历已打发走了喜婆和轿夫,不然听到颜如玉这句问话,怕是要说她不成体统了。
金渡影指了指旁边的一间房:“就睡我隔壁。”
颜如玉挥挥手,让红梅把东西放到那个房间里去,自己也进去看了一下摆设,感觉还不错,格调,布置都很合她心意。她出来就向金渡影道谢:“谢谢你,没有把我房间弄成暴发户一样的感觉。”
金渡影顿时哭笑不得。
待到安顿下来了,金渡影带着颜如玉去拜见了静王和任夙星。任夙星向来不讨厌颜如玉,这次见面,着实给了不少东西。
再回到渡影院,两人坐在一起吃了成亲后的第一顿饭。大多数时候,金渡影都是在看着颜如玉吃。他总感觉不真实,那个时候他担心轿子里的不是颜如玉或者根本就没人,现在他则担心一切不过是场梦。说不定梦醒了,他会发现颜如玉根本没有嫁给他,甚至是已经嫁给了别人。直到颜如玉抬头拿筷子打了他一下,他吃痛,才真真实实感受到他期盼的事情真的已经成真了。他禁不住“嘿嘿嘿嘿”笑了起来,颜如玉干脆不再管他。
晚上,金渡影赖在颜如玉的房间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颜如玉也因为换了个环境,有些不习惯,所以开始倒也没觉得他有多不正常,只以为他是体谅她,在试着让她适应这里。但过了很久,金渡影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她就有些怀疑了,假装打了个哈欠,道:“好累,我要睡觉了。你还不困吗?”
金渡影期期艾艾的道:“再说会儿话吧。”
“可是已经很晚了。”颜如玉看他的眼神明显不对了。
他当然知道颜如玉的意思,一咬牙,道:“今天是咱们的新婚之夜,我不能就这么走。我母妃说了,以前的妾室我不碰,她理解,但是如果,如果我跟你也没有同房,那她就真的要怀疑我是不是有问题了。”
颜如玉顿时无语,这王妃也真是……她叹口气,道:“好吧,那就今天一个晚上,我睡床,你睡软榻。”
金渡影脸红了一下我,指了指床上,颜如玉不明所以,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里摊着一块雪白的锦帕。她略一想便知道了金渡影指的是什么,不以为然道:“这个简单。”她忍痛一口咬破食指,将血滴在了锦帕上,然后拿起来扔给他:“这样可以了吧?”
金渡影再没有任何借口,干笑道:“好吧,那你早点休息。”说着走到软榻前,合衣躺下。
颜如玉皱眉:“这个天气,很冷的。”她找了下,翻出一床被子拿给他盖好,自己则走到床边,把屏风拖过来,竖在两人中间。
金渡影彻底没了心思,不再言语。
颜如玉忽然“啊”的一声,他急问道:“怎么了?”
她答道:“会不会有人听墙角?”
他思索了一下,道:“可能有。”话音一落,颜如玉那边就传来床摇动的声音。他疑惑道:“你干嘛?”
“制造假象呀。”颜如玉回答得理所当然。
金渡影默了一下,咬牙道:“你这些都是从哪儿学的?”
“书上。”
金渡影无语,翻身睡了。
外面,红梅和金历一直守着,怕两位主子突然召唤。金历耳朵贴着房门,只听到床在不断摇晃,红梅看到他的动作,走过来直接将他拖走:“你怎么这么猥琐?!”
“只是好奇嘛。”金历“嘿嘿”笑道:“你是不知道里面的动静有多大。”
“是吗?”红梅有些不信,不过,如果小姐真能跟世子在一起,倒也是件好事。起码,世子是小姐真心在意的人。她微微笑道:“你不知道,以前小姐为了验证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世子,还干了一件好笑的事情呢!”
“什么事情?”金历好奇道。
红梅凑近他,把绿莞跟她说的都告诉了金历,金历惊讶得忘了自己在哪里,大声道:“你说你家小姐当初想亲十几个男子?”
他这句话声音真的很大,里面本就有些心浮气躁的金渡影听得一清二楚,瞬间脑子就不够用了,什么叫想亲十几个男人?他竖起耳朵再听,却因为金历压低了声音而听不到什么,心里愈发焦躁,起身走到床边,发现颜如玉早已睡着。难怪声音停了。他不想打扰她睡觉我,又放不下面子去问金历,只能回到软榻上躺着,自己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