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的金渡影终于出现了。其时颜如玉正在玉影轩的排练厅导演新剧,绿莞进来告诉她金渡影来了。她讶道:“他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
绿莞摇头表示不知道。颜如玉想了一想,把细节跟副导演交代了一下,拉着绿莞出来,问道:“他只是来坐坐的吗?”
“他让人送了饮料和点心上去之后,就一个人呆在包间里。”
颜如玉皱眉,这是什么路数?她思忖了一下,道:“我去换下装束,然后找他问问。你也送杯饮料上去给我。”
绿莞依言去了厨房,颜如玉到旁边的小房间换上备用的衣服,上楼直接推开自己常坐的包间,看到金渡影,假装很惊奇:“原来你也在!”
金渡影瞥她一眼,淡淡道:“装什么装!绿莞肯定告诉了你我在这里。”
她“嘿嘿”一笑,坐下道:“这不是好久没看到你,跟你开个玩笑嘛!对了,恭喜你升官!有好处也多带带玉影轩别忘了这里面还有你的份呢!”
“你就知道赚钱!”
“你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出来放松了?”
“累了。”
金渡影简短的两个字让颜如玉心里有些不忍。她起身,走到金渡影身后,娴熟的替他捏起了肩膀,一边道:“你试试我手法怎么样?”
她突然的动作让金渡影吓了一跳,颇不自在的道:“你这么殷勤,这是有什么事想问我吧?”
“没有啊,你不是说累了嘛,我给你按摩按摩,让你放松一下。”
他狐疑的看着她:“不对呀,你可是无利不上的人。事出反常必有妖,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颜如玉的手顿了一下,没好气的道:“不说别的,咱俩也认识那么多年了,交情摆在那儿,帮你按个摩而已,你就想这么多。算了,不管你了。”她又回到原位坐好。恰好绿莞送了东西上来,颜如玉接过杯子,开始认真的吃喝。
金渡影这才信了她没有别的企图,赔笑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这么当真干嘛?你的手艺还不错,我现在感觉舒服多了,要不,你再给我捏捏呗!”
颜如玉不理他。他无奈,叹道:“今天我进宫之后皇上跟我提了下如意妹妹的情况,煦王妃也进宫去探望了一下,我还想着你会有兴趣听呢,想着你肯定会来这里,就巴巴的跑来玉影轩等着。没想到你这么绝情,连帮我捶捶肩都不乐意。”
她斜着眼看他:“你说话不要这么昧良心好吧?是你一直怀疑我别有用心!”
“那你要不要听?”
“你爱说不说。”颜如玉知道他是故意吊她胃口,根本不上套,反正他还是会憋不住告诉她的。
果然,金渡影被她堵了一下,半晌之后道:“算了,看在你关心妹妹的份上,我就好心的告诉你吧。”
他把颜如意昨天进宫之后的事情详细说了。颜如玉表面不在意,但听得很认真。
根据风临的说法和兰曼曼探望的情况来看,颜如意进宫的第一天还是比较顺利的。风临还说了自己急着让颜如意进宫的理由,竟然是觉得太孤单了,又太渴望能每天见到颜如意,才临时起意让颜如意尽早入宫。皇上让人给颜如意安排的宫苑不算偏僻,也特意着人装饰过,宫苑就以颜如意的名字命名。颜如意进宫的当天,风临就临幸了她,并且承诺过几天会封她为婕妤。兰曼曼则侧重打探颜如意的精神状态,据她所说,并没有什么不高兴,反而有种随遇而安的感觉。两人聊天的时候举止也无任何不妥,期间有别的嫔妃来探虚实,都被颜如意得体的应付过去了。
颜如玉静静的听着,知道自己不用再担心太多。或许只有她没发觉吧,颜如意其实早已不是那个行事莽撞,喜怒写在脸上的小女孩了。她的担心对颜如意来说,也许只是毫无意义的包袱而已。她自嘲的一笑,金渡影不明白她笑什么,试探道:“你是在为她高兴吗?”
“当然高兴。将来,她很有可能成为颜家的骄傲呢!”
金渡影却不信她这句话是发自内心,也不与她多说,只道:“我要走了,还有好多事等着我呢!我这都是偷跑出来的,要是让尚书大人知道我偷懒,肯定又会到我父王面前告状。”
颜如玉笑道:“你还怕别人告状?行吧有事就去忙,我再坐一会儿。”
金渡影匆匆走了。颜如玉喝光饮料,回到排练厅继续排练。
接下来的日子可以用“风平浪静”来形容。颜如玉又回到了那种颜府和玉影轩两点一线的生活,她是憋足了劲要在年前来次大型演出。《南风国报》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几乎成了京城人士的标配,每次报纸刚一出炉就被抢售一空。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对于新思维与旧观念该如何平衡的话题越来越难讨论,因为最终必定是要新思想的一方赢,这就让旧观念的一方越来越找不到可以驳斥的点,有一次颜如玉甚至在玉影轩里听到司空恒召集了童棣等人商量该如何让旧观念一方的说辞更有说服力。她寻思着这场论战差不多可以结束了,然后换一个新的话题继续来说。只是她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的话题,便暂时丢到了一边。
一晃便到了腊月二十四,小年。一大早颜如玉就被颜磐吵醒,她拗不过弟弟,只得早早起床,送了他小年礼物,只不过颜磐在看到礼物的那一瞬间脸就垮了,因为她送的是一套《四书五经》。颜如玉看着他那纠结着的小脸,笑了,又递给他一个盒子。颜磐打开,立刻两眼发光,那是一把不大的精致的弓,还有几支配套的箭,正适合他这样的孩子用。他高兴的谢过颜如玉,直接跑去试弓箭了。颜如玉回到房间,继续完善给兰曼曼的婚纱的细节。今年过年的一切事务有林一意打理,她根本不用管,也乐得不插手。
腊月二十七,云团举行了一场盛大演出,颜如玉也有出场,跳的是风格完全不同于以往的一支喜庆的舞蹈,完全颠覆了人们对云团团长的印象,让人感觉她更加亲民了,无形之中也拉近了她与京城民众之间的不少距离。这一天,在日落之前,玉影轩免费提供饮料给进店的任何人,所以这天玉影轩的门槛都被踏破了,许多平时不敢进来的人都来喝了一杯。日落之后,绿莞宣布玉影轩打烊,并贴出告示,声明云团和玉影轩休假十天,等正月初七再营业。
腊月三十,颜如玉让林一意将明德、李涯、章泰、司空恒等一众叔伯请到颜府,一群人聚在一起简单的吃了个午宴,为了感谢大家,颜如玉连跳了三支舞,每支舞风格都不相同,有搞笑的,传统的,也有带剧情的。她还特意为每个人量身制作了饮料,惹得众人笑逐颜开,直呼这个年过得值。
晚上的团年饭,颜万户本不打算叫钟慕参加,怕林一意不高兴,但颜如玉道:“娘亲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况且今年颜如意不在家,钟姨娘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说出去还以为娘亲有多容不下人呢!还是叫上吧。”颜万户看看林一意,见她并没有反对,也便算了钟慕的一个席位。颜磐很是高兴,钟慕显然以为林一意是为了显摆她的地位,一顿饭吃下来话没多少,也没看完烟花表演,就推说累,回去了。颜万户几人也就随她去。
年后是各种亲朋好友之间的来往。颜如玉很是厌烦,因了颜如意已被封为婕妤,这些来拜年的人嘴里说的多是颜家这次要飞黄腾达了之类的话,她实在是不想听,干脆每天躲在念意阁里琢磨新舞和新剧。金渡影是静王唯一子嗣,加之升了侍郎,各种礼节应酬更是多得脱不开身,所以一个年快过完了,两人也没见上一面。
终于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颜如玉看着这年快结束了,心情好了许多。云团今天放假,玉影轩照常营业。这京城每年的花灯还是很好看的,她跟红梅早早用了晚膳出门到了南风城最有名的灯市,各店铺门口早已挂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灯,随着天渐渐黑透,整条街五颜六色的光线煞是好看,真正是“火树银花不夜天”!颜如玉边走边逛,偶尔猜猜灯谜,买点零食,惬意得很。正走着,一个声音传来:“颜如玉,等等我。”
颜如玉转头,找了好一会儿,才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找到金渡影,挥了挥手,金渡影挤过来,喘了口气,道:“我叫了你好久,你都不理我。”言语中颇有些委屈。
“这么吵,我听不到。”她递过手里的零食,金渡影自然的接过,跟她并排走着,说道:“这些天喝酒喝得我都快晕了,看到酒就想吐。”
“说明你境界还不够。”颜如玉凉凉道。
“听说你每天都是窝在家里不出门,不会闷得慌吗?”
“不会,家里更自在。”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虽是很久不见,却没有半点生疏感。在后面的红梅看着和谐的两人,感叹道:“看遍京城,还是觉得小姐跟世子最配了。”
金历笑道:“咱们两个也很配呀。”
红梅横他一眼,不搭理他。金历讨了个没趣,讪讪道:“我也觉得他们两个看上去很相配。”
“哼,就颜如玉那出身,哪里配得上世子这么高贵的人!”
红梅脸一拉,循着声音看去,却见一个衣着打扮不俗的年龄女子正望着颜如玉和金渡影的背影,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嫉恨。
这句话声音有点大,以金渡影的耳力自然是听到了的,他回头,看到那女子,冷淡道:“原来是张二小姐。”
那女子行礼道:“迎儿见过世子。”
颜如玉定睛一看,这个自称迎儿的人面生得很,想来是平常不怎么出门的。她对金渡影道:“你既遇到了熟人,那我先去前面看看。”
“不用,也只是见过,不熟。咱们一起走吧。”
颜如玉看看他,再看看迎儿那一脸的不甘愿,明白了迎儿的心思,暗想这金渡影哪来的这么多桃花。她正考虑要不要挡了,迎儿道:“世子,迎儿听说,在元宵灯会上,如果您戴上面具,找到的第一个异性将会是与您终生相伴的那个人。您要不要试试?”
她的心思很明显,金渡影正要拒绝,颜如玉却笑着应道:“这个不错,玩一下吧。”
金渡影自然依她,两人买了几个面具,加上红梅和金历一人一个,几人戴好,迎儿也戴上早已准备好的面具,然后各自分散开。迎儿想得很简单,她故意离金渡影最近,想着这样说不定有机会摸到金渡影。
颜如玉当然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估摸着都散开了,她取下面具,看到金渡影还在那边认真的小心翼翼的摸来摸去,忍不住一笑,径直走过去拉住他的手。金渡影掀开面具,看到她,笑道:“就知道是你。”
金历早就偷偷看到了她的小动作,依样画葫芦的掀开面具去拉住红梅,红梅看到他有些惊,有些羞,又有些喜,甩开他的手躲进了人群里,金历忙追了上去。
迎儿听到这边的动静,拿下面具,看到金渡影与颜如玉双手紧握,气得冲上来道:“你耍赖!”
颜如玉冷冷一笑,道:“规矩都是你定的,怎么说我耍赖?还是说,你本来就存了什么动机?再说了,我与金渡影已有婚约,他将是我名正言顺的夫君,他找到了我,那是缘份,旁人拆也拆不散。我劝你还是少打他主意。”她说完,对着金渡影道:“走吧这种桃花债,没意思。”
金渡影笑笑,果真随她走了,连看都没看迎儿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