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第二期报纸就印刷好了。司空恒亲自送到了几个与他交好的文人泰斗府上,同时让各弟子在街上散发,并声明说:“此次报纸出版只为唤醒国人麻木不仁的灵魂,因此免费赠送给任何愿意阅读的人。”所以这次的报纸很快就被人们抢光。
颜如玉自然是第一批收到报纸的人。她带着报纸回了家,特意仔细看了一下头版的文章,司空恒的文笔着实好,洋洋洒洒近两千余字,痛斥了昨日民众轻易受小人蛊惑,围攻玉影轩并导致一人受伤的行径,指出这种行为违背了祖宗的训导,随即提到云团一直以来锐意进取,不断创新,为南风国乃至全大陆的文化注入了新鲜血液,使人耳目一新,且从来都是尊重传统,尊重民众意愿,不曾伤害任何人、任何群体,凭借自己的实力一步一步成为民众最喜爱的民间表演团,却因小人的嫉妒遭到严重的中伤,更赞扬了颜家嫡女颜如玉为正义挺身而出,即使受伤也没有半点退缩,而是坚定立场,并发表足以被称为创造历史的言论,堪称女中豪杰。最后,司空恒再一次谴责民众的盲目跟风心理,殷切希望民众能够认真反省,以后决不能再出现类似事件。
当然,以上都是颜如玉的概括,司空恒的这篇文章遣词造句并不生涩,多是用的白话语言,但言辞犀利,逻辑严谨,义正辞严,字字诛心。颜如玉暗自赞叹。她又翻到第二版的《少年说》,编者评论很短,只是摘出了文章中的两句话:“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恋心;惟思将来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恋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进取。惟保守也,故永旧;惟进取也,故日新。”颜如玉把国家,欧洲,地球这些字眼都换掉了,免得徒添麻烦。最后署名是司空恒亲笔写的“易铭”两个大字。
颜如玉又浏览了一下另外的版面,写了一些京城近期的趣事,还有林一意所管理的产业――现在算是颜如玉的了――最新的动态,当然少不了云团的演出预告和玉影轩的优惠信息。她放下报纸,司空恒肯定不止做这点工作,他既然送了报纸到别人那里,当然会讨论,再加上他那被世人公认的文人领袖的地位,要引导民众舆论简直是轻而易举。这样一来,云团的这次危机算是解除了。
但颜如玉想要的不仅是这些,她想要的是借这次事件引发民众对于创新这件事的讨论,为以后云团更为激进大胆的演出做铺垫,并进而破除某些阻碍她发展的障碍。所以,她打算自己写一篇文章,在下期报纸上刊登出来。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是颜如玉最上心的问题。她想得最多的还是颜如意进宫这件事。她无法预见颜如意进宫之后会发生什么,更不知道这会给颜家带来什么影响,她只能试着去做一些事情,看能不能帮到颜如意,也帮到颜家。
她正在沉思,红梅进来道:“小姐,陈先生回来了,他说换好衣服就来找你。”
“找我干嘛?”
“你不是受伤了吗?”
颜如玉才想起自己头上还有伤,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不多时,陈元昊果然来敲门了,红梅开门让他进来。颜如玉起身笑道:“元昊哥哥,这是想我了吗?”
陈元昊不答话,伸手拨开她头上的头发,看了一下伤口,吁出一口气,坐下喝了一口红梅递过的茶,道:“我一得到消息就赶回来了,还好没事,不然我就拆了那个什么乐春!”
红梅笑道:“陈先生放心,金世子已经派人封了那个地方,成功现在还在牢里,估计一时半会都出不来呢!”
陈元昊恨道:“那种人,关什么牢里,就该直接拖出去斩了!”
颜如玉“噗嗤”笑了,道:“元昊哥哥,您是大夫,不能这么暴力。”
“你可是我们的少主,我们连骂都舍不得,居然有人敢砸你,还让你晕倒,这不是打我们脸吗?”
“没那么严重。对了,我请你教颜如意的事情怎么样了?”
“我拿了几本书给她看,有什么不懂的问我就行了。”陈元昊很是随意。
“这么简单粗暴?那她能学会吗?而且,她从没接触过,哪里看得进去?”
“那是她的事情,跟我有关系吗?”
颜如玉忍不住道:“元昊哥哥,这很重要,她好歹是我妹妹,将来一个不好,会连累我们颜家的。况且,你真的忍心看她一个小小姑娘被卷入那么残酷的争斗中吗?”
陈元昊说不过她,只得道:“好吧,反正还有时间。”
“没时间了。”
“怎么?时间定了?”
“嗯。今天上午,黄金告诉我,颜如意进宫的日子大约在半个月以后。”
“半个月?”陈元昊不解道:“不等她满十四了?”
“不知道。这个日期应该不会有太大偏差。咱们还是要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这皇帝也真是,不等人家姑娘满十四岁就算了,还不让人家过年够狠的。”陈元昊不满的嘀咕。
颜如玉苦笑道:“他是皇帝,咱们又不能如何。”
“行吧,那我会再用心一点教她,免得将来你怪我。”
颜如玉展颜:“就知道元昊哥哥最好了。”
陈元昊笑笑,拿出一瓶药,道:“这个每天一次,保证你头上不会留疤。”
红梅接过药,颜如玉行礼道:“谢谢元昊哥哥。”
“好了,我得回去补觉了,你忙你的。还有,别操心太多,容易老。”他说完就走了。
颜如玉收敛笑容,叹了口气,正考虑要不要去找颜如意,金渡影推门就进来了,也没注意她的情绪,兴奋道:“颜如玉,告诉你个大消息!”
她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你每天都有大消息。”
“不是,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
“说吧,我听着呢!”颜如玉懒懒的靠在软榻上,拿过一块点心吃着。
金渡影坐下来,努力深呼吸了一口,故作平静的道:“今天我一大早就找了我母妃,她说明天会跟你父母商量,请人算好黄道吉日,择日让你过门。”
“哦,算日子啊。可以啊。”颜如玉淡淡道。
金渡影一怔:“你不意外吗?”
“意外什么!这不是早晚的事情吗?”
他有些泄气,因为颜如玉太淡定了。这是不是表示颜如玉心里并不是那么想嫁给他呢?
颜如玉又道:“你怎么好好的想起去找你母妃?”
“什么好好的想起?我早就想好了,等你及笈之后,就跟我母妃说要把你迎进门。”
“哦。可以说是预谋已久,是吧?”
金渡影一噎:“换个词。”
“懒得换。”颜如玉又堵了他一回。
他无奈了:“算了,等日子定好了再说吧。”
“嗯。”颜如玉开始吃水果。
金渡影压了压火气,道:“你头上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元昊哥哥说保证不会留疤。”
“哦。那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他转身要走。颜如玉看着他那有些落寞的背影,叹道:“你不必多想。我只是觉得,你大概是因为颜如意快要进宫了才这样做的。”
金渡影一呆:“你怎么会这么想?”
“这是真的吧。我听说半个月之后颜如意就会进宫,你肯定知道这个消息。”
“我不能骗你,这个消息确实是真的,但我真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想早点迎你过门的。”
“那你会跟皇上一样,不让人在家过年吗?”
“不会。其实我劝过皇上,让他晚点让颜如意进宫,不过,他听不进我的话。”
“好吧,我信你。”
金渡影心里好受了一些,顿了一顿,道:“你别太担心,皇上是真心的对如意好,而且我会找人帮她。”
“我知道。”颜如玉道,“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金渡影看看她,默然无语的走了。
红梅在一旁有些不忍,道:“小姐,你看世子那么兴奋,你也好歹表现得高兴点吧。”
“有什么可高兴的。我现在还能自由自在的,等一进了他的门,做什么事都有人盯着,再不能肆意任性,只怕一个行差踏错,让人抓住把柄,影响颜府和静王府两家。”
红梅道:“小姐是担心,以后不好打理云团和玉影轩吗?”
“是啊,咱们云团和玉影轩都是要扩展到全大陆的,我被束缚住了,很多事做起来就没那么方便了。”
红梅觉得很有道理,想了一想,道:“咱们还是该定个属于自己的暗号,有急事的话可以用暗号联络,这样也不至于泄露机密。”
“行啊,你定吧,定好了告诉我,再传给情报站的人。”颜如玉一句话把事情甩给了红梅,红梅已经习惯她的作风,应下就出去了。
颜如玉一下子躺倒,脑子里想着的都是金渡影说的过门这件事,还有那个口头上的一年之约。到时候,她真的舍得吗?就算她舍得,若金渡影不肯履行约定,她又该如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