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花了好大力气才让林一意的心情平静下来。林一意整理了下仪容,感觉有些难为情。她曾想象过很多次与女儿重逢的情景,却没想到结果是女儿冷静自己痛哭。
颜如玉倒没什么,她向来见不得别人,尤其是长辈在自己面前哭,所以情急之下才抱住了林一意,只是看来是适得其反。
门外站了许久的红梅见林一意情绪稳定了,端着茶走进来,道:“夫人,小姐,今日相见是喜事,该高兴才是。”
颜如玉瞟一眼她的红眼眶,撇嘴道:“那你哭什么?”
“奴婢是高兴啊!”红梅辩解道。
林一意笑道:“红梅说得对,我是太高兴了。今天晚上我下厨,你想吃什么尽管说。”
颜如玉喝了口茶,问道:“娘,您这么多年一直都在京城吗?这醉美楼跟您什么关系呀?”
林一意一笑:“这家酒楼就是我开的。”
“哦,原来醉美楼是您的……什么,醉美楼居然是您开的?”颜如玉顿时有些凌乱,自家娘亲这么彪悍吗?竟然白手起家开了家这么好的酒楼。
“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带了些嫁妆,抵押之后雇了几个人帮我开酒楼,开始只是个小店,后来生意做得好了,就搬到这条街上来了。”
“那您为什么不回去找娘家人,却选择留在京城呢?说到底,您不就是想离爹远一点吗?”
林一意叹口气:“你外公外婆身体都不大好,当时我什么都没有,不想就这样回去他们伤心,就瞒着他们自己奋斗,等自己有了立足之地了,再告诉他们。后来我有点资本了,回去找过他们,他们虽不赞成我离开颜府,但最终还是选择支持我。说起来,这醉美楼还有他们一半的钱呢!”
颜如玉理解地点头:“现在外公他们怎么样?我好像都没见过,上次我生日宴,外公外婆还有舅舅他们都没来,说是外公身体不好,出门不便。其实我还挺想见见的。”
“你外公近年身体确实大不如前,两个舅舅的生意也遇到点问题,再加上我不在颜府,他们自然不愿过来。也罢,过些天你我抽空带你去探探亲。”
“哦。那爹呢?也一起吗?”颜如玉装作不经意的问出这句话。聊了这么久,最重要的不就是试探林一意对颜万户的态度吗?
林一意脸微微一沉:“他去做什么?”
颜如玉察言观色,知道林一意的心结尚在,不禁暗想,看来老爹的寻妻路还很漫长啊!她陪笑道:“不管怎样,爹对我是好的,这些年他也并没有放弃过找娘,证明您在他心里分量特别重。您是不是也该放下当年的事了?”
林一意“哼”了一声,没有接话。她当然知道颜万户一直在找她,也曾犹豫过是不是放下面子现身,但是当知道钟慕再次怀有身孕时,便彻底断了念头,只一心一意经营醉美楼。不过她也不打算跟颜如玉说这些,静默片刻之后,她转移话题道:“你今年就及笈了,也还订亲了。”
颜如玉顿时冒汗,干笑道:“娘,我才15,现在谈婚事是不是早了点?”
“15不小了,我15岁的时候已经嫁给你爹了。”
颜如玉眼珠一转,道:“娘,咱们今天刚见面,您就谈这个问题,就这么不待见我呀?那我以后少来见您就是了。”
林一意无奈,道:“好好好,不提。我现在去厨房做点你爱吃的菜,要不要一起?”
“可以啊,正好学点手艺。”颜如玉爽快的应下。
母女二人下到厨房,颜如玉报了几个自己喜欢的菜肴,替林一意打着下手。厨房里的人似是见惯了林一意下厨,无人受影响,只各自做事。
这是两人第一次如此同桌而食,林一意心中很是感慨,本以为自己与女儿的相见当是眼泪和尴尬,没想到却是如此融洽,仿佛她们一直就是这么过的。颜如玉看起来对往事真的没有半点介怀,反而淡定自若,还不时说些趣事让她开心。老天爷终究是厚待了她,让她拥有一个善解人意的女儿。
这边颜如玉猛夸林一意的手艺,直赞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菜,希望每天都能吃到云云。林一意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心里不免有些动摇。
颜如玉见好就收,又随便聊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林一意虽不舍,却也不好阻拦,毕竟,颜府才是女儿的家。她将颜如玉送出门,目送着她走出很远,才落寞的转身回到醉美楼。
一回到颜府,颜如玉就拉着红梅躲在房里商量该如何让林一意原谅颜万户。红梅是个没主意的,只说全听颜如玉的。颜如玉赏她一记白眼,正自苦思,外面传来颜万户的声音:“玉儿,回来怎么不跟爹说一声?”
颜如玉示意红梅去开门,道:“爹,这么晚了,你来找我有事?”
颜万户进门,不满道:“你现在是贵人事忙啊,每天不到晚上找不到你人。”
颜如玉忙贴上去,撒娇道:“爹,我这可是在帮你。”
“帮我?不帮倒忙就好了!”颜万户“哼”了一声,说出自己的来意,“今天煦王妃差人到府上找你,你不在,她说让你明天务必去趟煦王府。”
“兰儿找我?”颜如玉想起今天金渡影的严肃,问道,“她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说是要当面谈。”
“行,那我明天去找她。”
“行了这么晚了,早点休息,别一天到晚的到处疯,你今年就及笈了。”
颜如玉扶额,她能说难怪自家爹娘有默契吗?想了想,她还是觉得先不告诉颜万户比较好,只是道:“知道了,爹,你也早点休息。”
颜万户离开了,颜如玉让红梅去弄热水来沐浴,自己默默的将今天的事梳理了一遍,总觉得似乎漏了点什么。到底是什么呢?她正细思,红梅带着人提了两大桶水来。颜如玉看着红梅把水倒入浴桶,再看着她放好毛巾和衣服,脑子里一道光闪过,叫道:“颜红梅,你是不是把我的事都跟她说了?”
“什么?”红梅有些摸不着头脑。
颜如玉让旁人先出去,随后严肃的问红梅:“我创立云团的事情,你是不是告诉我娘了?”
红梅弱弱地道:“当时我找夫人要钱,夫人不信我,一直逼问我,我就跟她说了。”
“你!”颜如玉想发火,又觉得没必要。林一意肯定不会害她的,告诉她又没什么,只是,她今天才发现,原来红梅瞒了她这么多事,心里一下转不过弯来。虽然红梅都是为她好,也有自己的身不由己,但这么久了,她居然半点口风都没漏,如此藏得住心思,一点都不像她认识的红梅。
红梅见她脸色变换不定,略略猜到了她的心思,跪下道:“小姐,奴婢对你绝无二心,如若此言有假,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颜如玉“呸呸”两声,喝道:“胡说什么!我又没有别的意思,说了就说了,左右她是向着我的。你这赌咒发誓的,至于么!好了好了,我要洗洗睡了,你先去收拾吧,洗完了叫你。”
红梅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站起来出去了。颜如玉脱掉衣服,浸入浴桶。
今天真的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