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里,颜如玉一直留心观察着贺维堏,但是她实在是看不透这个人。贺维堏不苟言笑,一天到晚绷着脸,比之盛霭离的冷漠多了几分疏离和威严,让人不好亲近。看来观察什么的没用,得去找找看有什么资料才行。
晚上,她辗转反侧,考虑要用什么借口去接近贺维堏的书房,正烦恼间,忽然听到外面一阵骚动。她侧耳细听,不多时,贺流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云洁,你睡了吗?”
她披衣起床,边拿胭脂水粉往脸上随便涂抹,边应道:“还没,怎么了?”
贺流盈似是放下心来,道:“没事,有人闯入了贺府,你在房间里不要出来。我已经安排了人在门口保护你。”
颜如玉打开门,道:“什么人敢闯贺府?”
“还不知道,可能是西漠的探子。你进去吧,这边夜里风大,你别受凉了。咦,你脸怎么了?”
“没事,我正在卸妆。我现在进去也睡不着,不如陪着你更安心。”
贺流盈微微一笑,不再多说,只是静心听着那边的动静。
骚乱渐渐平息了下去,贺流盈笑道:“看来是没事了。”
“嗯。希望府上没有人受伤才好。”
贺流盈道:“你先去睡吧。”
颜如玉知道现在是打探不出什么消息的,便应道:“好,你也早点休息。”她转身走进房间,关了门,重新躺好,却再无睡意。她不断的思考来的人可能是谁,金渡影来的概率有多大,心中忐忑不安。
她坐立难安,忽然听得外面有动静,似是有人闷哼的声音,她警觉起来,轻手轻脚的走到桌旁拿起一张凳子,然后吹灭蜡烛。
门被一个人撞开了,紧接着另一个人提剑砍来,先撞进来的人回头看到一个人影,不假思索的一个翻身越过桌子,将她一把抓过来,扣住她的喉咙,压低声音道:“别过来,否则我杀了她!”
颜如玉心中暗暗叫苦,明明自己老老实实的呆在房间里,为什么会惹来这种事?她咬着牙,将手里的凳子往他腿上一磕,那人吃痛,腿拐了一下,手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一下,颜如玉立刻在他手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后用力一推,自己顺势往前跑了几步。但她忘了面前有张桌子,这一跑直接撞桌子上了。她疼得龇牙咧嘴,还没反应过来,后面的人又伸手来抓她,她一矮身,脸又撞到了桌子,虽然也因此勉强逃脱了那个人的手,却再次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这一切说起来久,但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不等后面的人来抓她,提剑的那个人已伸手将她拉扯了过去,将她护在身后,沙哑着嗓子道:“赶紧逃。”
颜如玉一怔,这个人,虽然蒙着脸,声音也刻意伪装,但他身上的气息很熟悉很熟悉,熟悉到她一靠近就觉得很安心。她眼眶一热,他真的来了。
金渡影见她不动,不耐烦道:“还不走!”
颜如玉低声道:“谢谢!”说完拔腿就跑。今晚这么乱,贺维堏说不定没有精力管别的,这是她的机会。
她凭着记忆跑到贺维堏的书房。那里静悄悄的,也没有灯。她蹑手蹑脚的靠近书房,仔细听了一下,没有动静,刚要推门进去,贺流盈的声音响起:“云洁,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心里一惊,急忙转身,道:“盈盈,你吓死我了。”
贺流盈提着灯笼狐疑的看着她:“你不是在自己房间里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房间有人,我被吓到了,逃的时候没注意方向,就跑到这里来了。”
贺流盈的面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你房间怎么会有人?”
“我也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我打算睡觉的,然后就听到有动静,一个人突然撞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拿剑的人。撞进来的那个人用我威胁拿剑的人,然后我被救了下来,就逃出来了。”
贺流盈呼唤道:“卫宁,你派人保护华团长,你跟我过去看下。”
一个侍卫悄然现身道:“是,小姐。”
颜如玉抓住她,道:“那个人救了我,我也想去看下。”
贺流盈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好吧,你跟着我,我也安心点。”
几人快速向颜如玉的房间行进。到了门口,贺流盈发现她安排的侍卫都倒在了地上,房间里静悄悄的,她示意卫宁去看下。卫宁进去看了一下,很快就出来道:“里面有打斗的痕迹,但是没有发现人。”
一个侍卫道:“小姐,花园那边好像有动静。”
于是一行人又去了花园。颜如玉一眼看到贺维堏带着十来个侍卫围了一个圈,而圈的中心是金渡影和刚刚那个人。贺维堏看都没看她们,只是紧紧盯着正在打斗的两个人。
贺流盈放下心来,道:“有我爹在就没问题了,你放心吧。”
颜如玉却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金渡影。他的对手武功也不弱,虽然手上只有一根临时找来的棍子,却依然堪堪与金渡影打了个平手。
金渡影突然开口道:“王爷,这个人一定还有帮手,你让人把府内都好好搜查一遍。”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贺维堏默然无语,只微微抬手。管家会意,立刻低声对一个人吩咐了几句。那个人点头走了。
与金渡影缠斗的人似是有些急了,脚步都乱了节奏,金渡影瞅准机会,一剑刺过他的肩膀,又反手以剑柄将他击晕。
颜如玉吁出一口气,贺流盈笑道:“你这么紧张他?”
“当然,他刚刚才救了我,我可不是忘恩负义的人。”颜如玉转头看她,眼角瞥见一道闪光,脑子甚至还来不及思索那是什么,就伸手将贺流盈拨开,叫道:“小心!”
她这声喊吸引了在场的人的目光。那个想要暗中行刺贺流盈的人见事不成,估计是觉得逃不掉了,干脆一剑直接刺向最近的颜如玉,恶声道:“死也要拉个陪葬的。”
颜如玉看着剑刺过来,想动,脚却不听使唤。她恍惚间想起很久以前好像也有过类似的场景,当时有个人空手替她接下了剑刃。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千钧一发之际,贺流盈猛拽着她往后退了几步,一个身影飞过来抓住剑刃,飞起一脚将刺客踢开,把剑扔在地上,气怒交加:“你是傻子吗?不会躲吗?”
对了,当时那个人也是这么生气,说的也是这句话。她定定的看着他手上的血,心里疼得厉害,眼泪就这么掉了下来。
啊,不行,不能哭,哭了脸上的胭脂水粉都会被洗掉,这样她就会暴露了。她捂住脸,顾不上旁人的眼光,飞奔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金渡影怔怔的站在原地,刚刚听到她喊的“小心”两个字,让他想起了颜如玉,真的很像。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不顾危险的陪着他,就像刚刚看到刺客第一时间是把别人推开一样。她为什么哭?是不是受伤了?不对,那个人很有可能跟颜如玉之死有关,他为什么这么关心她?
贺维堏过来问贺流盈:“你没事吧?”
“没事,还好云洁先发现了。”
贺维堏看着颜如玉离去的方向,道:“她可能吓到了,你去陪陪她。”
“是。”贺流盈疾步走了。
贺维堏吩咐侍卫:“去把那个人绑起来严加审问,派人彻底搜查格拉城。”
“是,王爷。”侍卫们领命而去。贺维堏看着金渡影,淡淡道:“敢问阁下是哪位?”
金渡影扯下黑巾,缠在手上,简单的包扎了下伤口,道:“金渡影拜见诚王殿下。”
贺维堏微微一怔,没料到是他,道:“金世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金渡影道:“日前我接到线报,说里图部族已派人潜入贺府,意图不轨。皇上特命我前来帮助王爷清除奸细。我在贺府外面守了几天几夜,才看到有几人悄悄进入了贺府,我跟在他们身后想弄清楚他们的目的,没想到被他们发现了,就打了起来。”
一旁的管家道:“王爷,金世子受伤了,还是先找大夫来看一下吧。”
“好。金世子,这边请。”
金渡影跟在贺维堏身边,道:“王爷,近来里图动作明显,皇上很是担忧。”
“放心,有我贺维堏在,绝不会让里图踏入我南风国半步!”贺维堏说得斩钉截铁。
金渡影笑了笑,道:“王爷的能力有目共睹,我还有很多想向王爷请教的,还望王爷不吝赐教。”
“这个好说。”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书房,管家也去叫了大夫来。上了药之后,贺维堏道:“夜已深,接下来的事情本王会处理,金世子就好好休息。”
“多谢王爷。”
“金世子客气了。”
管家带着金渡影去了刚刚匆忙间准备的房间,道:“时间仓促,还请金世子委屈一个晚上,明天小人再吩咐人好好收拾。”
“管家不用客气。”
金渡影看着管家退出去,关上门,躺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手发愣。
为什么?他会舍不得看见华云洁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