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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心思

南风国报在一天之内被抢售一空,人人都在谈论颜如玉事件,一时间,司空恒所说的“司法公正”成了最热的词,几乎每个人都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再加上通晓阁暗中的煽风点火,要求查明真相、惩治闵慕云和雷无忧的人越来越多。

如意宫内,颜如意看着手边的报纸,一言不发。

从颜家跟着她进宫的丫鬟红袖小心翼翼的道:“小姐,这大小姐死了,头七也过了,您真的不去看看吗?”

颜如意淡淡道:“我去看她做什么?上次见面就说过再无瓜葛,我去看她,可能会落人口实,影响爹娘。”

“上次大小姐中毒,您不还去看了吗?怎么现在她人都没了,您反倒不去了呢?”

颜如意沉默半晌,忽然道:“红袖,你说,她真的是死了吗?”

红袖一呆:“这个,应该不会有假吧?听说金世子找到大小姐遗体的时候吐血昏倒,醒来之后在灵堂里整整坐了七天,连静王和静王妃都无法让他走出半步,如果不是确认了大小姐的死讯,金世子怎会如此悲伤?”

“是啊,世子视她如命,怎么会咒她死呢?”颜如意像是看着红袖,又像是在看着别人,“小时候因为爹爹宠爱她,哪怕她只会吃,爹爹也把她捧在手里惯着,却对我不大上心。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样子,她的婢女叫红梅,我就替我的婢女取个更好听的名字叫红袖,她吃成个胖子被别人笑话,我也跟着别人一起笑她欺负她,她想要做什么我都要插一脚。我还记得那年她从树上摔下来,我以为她死了,当时很怕,却又有些幸灾乐祸,觉得以后爹爹肯定会对我特别好。没想到她竟像换了个人似的,看我的时候好像在看一个小孩子,完全不再像从前那样任由我欺负。红袖,你知道吗?后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包括她中毒那次,我都不相信她会死,现在,她却因为一个人的争风吃醋而死在了水里,我怎么能相信她会死于这么荒唐的理由?我总觉得,她也许还在哪个角落活着,只是想要脱离那可能的勾心斗角的生活而已。”

红袖有些不信,道:“如果大小姐真的还活着,那她会在哪里?况且,她跟金世子感情如此深厚,怎么会就这么放弃呢?就算世子要大婚,可依世子对她的宠爱,那个雷小姐根本不可能撼动她在世子心中的地位,她没必要用这么决绝的方式吧?”

颜如意扯了下嘴角:“也是。当时的事情都是意外,颜如玉哪能算得这么准?”她脸色一正,道:“这是颜如玉用命争取来的机会,我不能浪费。”

“小姐,您想做什么?”

“颜如玉心中一定对雷无忧没有好感,而我,又何尝愿意看到闵慕云成为皇后?她是太后的外甥女,以闵慕云的性情,她入主中宫之后,我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倒不如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就算不能让她下狱,至少也能让她在皇上心中的印象打个折扣,以后会防着她。同时,也让她为颜如玉的死付点代价。”

“那我们现在就去找皇上吗?”

“为我准备一套素色衣服。”

红袖应了声是,颜如意把身上的首饰全部拿下来,再换上红袖找的衣服,整个人看上去异常素净。她检查了一遍,觉得没问题了,便带着红袖直奔上书房。

她到门口的时候,刘公公拦住她,道:“不知颜婕妤有何事?”

颜如意道:“烦请刘公公通报一声,就说如意有事想见皇上一面。”

刘公公道:“请婕妤在此稍等,待咱家去通报一声。”

里面风临却已听到声音,道:“让她进来吧?”

刘公公应了一声,让开了。

颜如意走进去,瞟见风临手上也拿着《南风国报》,便直接跪下去行了大礼。

风临见她一身素衣,便知她的来意,道:“你先起来。”

颜如意直起腰,却并未站起来,道:“皇上,如意有事相求。”

“是为你姐姐的事情吗?”

“是的。皇上,我姐姐向来与人为善,别人不惹她,她绝不会主动去惹别人,此次不过是想去钓鱼做给世子尝鲜,却无端遭此横祸,而害人者却逍遥法外,一念及此,如意便坐立难安,故此特来请皇上秉公处理此事,还我姐姐一个公道!”

“你先起来,地上凉。”

颜如意却固执道:“请皇上还我姐姐公道,以免她不得安息。”

风临脸一板:“朕命你起来,没听到吗?”

她抿紧唇,半晌,一言不发的起身站定。

风临叹口气,走到她面前,握着她的手,道:“不是朕不公正,实在是此事难办。她们两个都是太后的亲外甥女,其中一个马上要成为皇后,另一个则将与金世子大婚,朕若治了她们的罪,岂不是落了太后的面子,也让天下人看了笑话?”

“皇上,难道杀人犯有资格当皇后和世子妃吗?您要是真的不管不问,才是真的让天下人笑话,笑话您身为一国之君,竟如此徇私枉法。若她们真的就此逃脱罪责,只怕从此就寒了天下人的心啊!”

风临不悦道:“你这话当着我的面说就算了,要是别人听到了,只怕你的日子会很难过。”

颜如意再度跪下,哭道:“皇上,如意日子难过算什么,我的姐姐可是被那两个人害得丢了性命啊!以前虽然我与姐姐不合,但颜家倒了,我们两个也算是相依为命,如今连她也被害死了,我变成了孤家寡人。如果说颜家灭门是咎由自取,我姐姐却是无辜惨死,只要一想到害她的人还能风风光光的活着,我就仿佛看到我那死去的姐姐日日在哭泣。皇上,如意求您,为我姐姐主持公道。”

风临一想到她现在无依无靠,心中也着实不忍,但这件事他还真没办法处理。太后一心护着这两个外甥女,下了死令要求皇上想办法把这件事压下去,他手里没有多少实权,自然是斗不过拥有众多老臣支持的太后,所以他只能听从太后的话。他扶起颜如意,道:“今晚朕会去如意宫,你先回去候着罢。”

颜如意心知此事怕是难如自己所愿,只得行了礼,退了下去。

风临回到书案后,对着报纸开始思考是否有两全其美的方法,忽然金渡影的声音传来:“放开我,我要见皇上。”

他叹口气,道:“进来吧。”

金渡影闯了进来,跪倒在地:“臣想求皇上一件事。”

“为了颜如玉?”

“臣恳请皇上公正无私的处理此事,让逝者安息。”

风临有些头疼明明他们两个都很清楚他现在的处境,为什么总喜欢来为难他呢?他道:“你知道朕现在不可能这么做的。”

金渡影直直的看着他,道:“臣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不过,杀妻之仇不共戴天,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要让她们血债血偿!”

风临心中一惊,喝道:“你可别做傻事!别忘了,你身后还有静王府。”

“我知道。我还没有鲁莽到亲自动手。”

“行了,这件事我自会处置。”风临沉着脸,道,“你看看你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一个女子而已,值得你这样放弃自己吗?”

“若今日死去的是颜婕妤,皇上便知臣的心情。”

风临一噎,叹道:“朕知道你心中悲痛,但有些事,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做到的。你该有耐心才是。”

金渡影站起来,靠近风临,低声道:“臣并没想过能这么快就报仇。臣知道皇上难做,上有太后,下有万民,但是,皇上不可能永远如此束手束脚,被他人掣肘,总要想办法把权力握在手上才是。”

风临心中一动。

金渡影继续道:“臣这些时日一直在想,臣明明早已将此事上报,是什么令得皇上明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却迟迟没有动作?这其中关窍,想必皇上比臣更清楚。要想摆脱这种束缚,皇上就应该等待时机。此次颜如玉遇害虽不足以令皇上掌控大权,但起码能削弱他人势力,安插亲信,不动声色的将兵部大洗牌,同时将丞相的权力分出去,还能落他们威望。将来等时机到了,必能一举奏效。”

“但太后那边已让朕编个理由将此事糊弄过去,朕总不能出尔反尔。”

“皇上,这个好办,您就跟太后说民意难为,总要给民众一个交代才是,不过是象征性的做点处罚,闵慕云与您,雷无忧与我的婚事都不会取消,想必太后不会不答应的。”

风临看着他:“雷无忧是杀害颜如玉的人之一,你还愿意与她成亲?”

金渡影顿了一下,道:“一切都是为了能彻底的为颜如玉报仇,委屈一下又何妨!”

“好。不过我想等民间的议论更严重些了再说,以免引起太后疑心。”

“臣明白。臣先告退。”金渡影行了礼,走了。

风临看着他的背影,悄悄攥紧了拳。他早已存了夺回大权的心思,只是一直没有什么好的时机。金渡影说得对,这是一次好机会,也将是他当个真正的皇帝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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