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那些村民都散去,颜如玉和红梅便去往议事厅。金历和蒋舟带着人将匪徒都绑了起来,等颜如玉发落。颜如玉扫了一眼,问青翠:“有没有把董闯也给抓起来?”
青翠点头道:“第一个抓的就是他。不过他太沉了,我不想搬,就还是让他在房间里,金历安排了一个人守着。”
颜如玉对金历道:“你通知了官府没有?”
金历道:“出城之前跟张瑞大人打过招呼,他说会安排人来接手。”
“好。你们伪装好自己的身份,在这里等着他们来就是了。”颜如玉带着红梅和青翠去了董闯的房间,见董闯还是昏着倒在地上。守卫向她行礼,她摆摆手道:“你先出去吧。”
守卫出去了。她问红梅道:“你怎么会突然就出城了?”
红梅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她。她接过一看,上面写着:“城西有你们想要的线索。”她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再无别字,也认不出是谁的字迹。红梅道:“当时我就想到你常常私下做一些事情,虽然没跟我说,但应该是在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看到纸条的第一反应就是到城西来。可是走了很远都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看到一个小村子,我转悠了一圈,觉得还是应该回去先找你汇报,就原路返回,没想到路上就被这里的人劫来了。我侥幸躲过了这几天,本想着若再躲不过去大不了就一死,幸好小姐你们来了。”
颜如玉看着仍心有余悸的她,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了。”
她看着董闯,忽然问道:“对了,你还记得念意阁的红儿吗?”
“红儿?”红梅想了想,道,“记得当时你还问我跟她是不是姐妹呢?怎么了?”
颜如玉不经意的道:“没什么,就是有人告诉我说上次颜家出事,没有看到红儿,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红梅一怔:“小姐的意思是,红儿没有死?”
“我也不确定,就是听说颜家上上下下都没看到她的尸体。”颜如玉淡淡道。
红梅若有所思道:“她是刚好不在家吗?”
颜如玉默默研究着红梅的表情,没有说话。
红梅见她这么盯着她,不自在的道:“小姐,你干嘛这么看我?”
颜如玉收回视线,道:“没什么。只是之前我不是丢了个簪子吗?整个房间,只有那个簪子不见了,其余的东西都没动过,当时我没有细想,后来回忆起来,这偷簪子的人一定是个很熟悉我房间的人,否则怎么会在不翻乱其他东西的情况下找到簪子并拿走呢?”
红梅恍然:“小姐是说,红儿就是这个偷簪子的人?”
“很有可能。”
“为什么?颜家并没有亏待过她呀。”红梅有些不信。
“有些事,不是我们可以用常理来推断的。只有等日后找到了她再问清楚了。”颜如玉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对青翠道:“你找盆冷水来,把董闯泼醒,我有事问他。”
青翠依言去打了一盆冷水,“哗啦”一下全倒在了董闯头上。
颜如玉扯过一张凳子坐下,静静的等着董闯醒来。
不多时,董闯动弹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看到的是颜如玉的脚,下意识的想起身,才发现自己被绑得跟粽子一样,别说起身,连抬头看颜如玉等人都有些吃力。不过他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冷静道:“你们是什么人?”
颜如玉微微一笑,道:“大当家,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我刚刚还为你跳了一支舞呢!”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大费周折的潜入我猴头谷?又是从哪儿知道我好女色的?”
董闯一连串的发问让颜如玉莫名的觉得有些好笑,她翘起二郎腿,道:“大当家,你该知道,现在的你没有资格问我半个问题。不过,我还是好心回答你罢。我是因为有个姐妹被你抓了,想来救她,才想办法进入猴头谷的,本来我对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恶感,不过,我听说你专门摧残小女孩,那就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最恨这样的事情,所以,你和你的那帮手下这次都乖乖的伏法吧。”她起身,走了几圈,道,“好了,闲话少说。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希望你能老实回答我。”
“我若不回答呢?”董闯冷冷道。
颜如玉在他身前蹲下来:“你回不回答是你的事,可我怎么让你回答,是我的事。”
她开始发问:“第一,你是东戎人,为什么要到南风国都城附近当土匪?”
沉默。
颜如玉继续道:“第二,你身手了得,没有几十年的勤学苦练不可能有这样的成就,那你的师门是谁?”
依旧沉默。
她毫不在意:“第三,也是最后一个问题,你跟当朝太后是什么关系?又跟二十三年前从东戎来的宫里的娘娘有什么关系?或者换句话说,你是否跟风煦有关系?”
这一问一出,董闯的身子明显震动了一下,满脸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你明明才十几岁!”
不仅董闯吃惊,连房内的红梅、青翠和房顶上的于龙迪和陈元昊都有些意想不到,这件事居然牵扯那么大,于是更加仔细的倾听。
颜如玉笑道:“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我能确定的是,你一定跟那件事情有关联。你是自己乖乖的告诉我,还是我再给你下点药?”
董闯眼神有些犹疑:“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
颜如玉知道他有些动摇了,毕竟,这应该是他自认为不会有人知道的秘密,突然被她抛出来,一定会有些受不了。她再添了一把火,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只想知道细节,因为大致的情况早有人跟我说过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知道你跟太后有关系?”
董闯仰头看她,第三次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颜如玉摆摆手:“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什么。”
他丧了气,颓然道:“我知道你手里有药,也罢,我便告诉你。”
颜如玉示意青翠和红梅把他扶起来,靠在软塌边上,又喂他喝了口水,才听他将当年的事情细细说了一遍。
当年,先皇尚未登基时,曾到东戎国游历,爱上了一位女子,并将她带回了南风国。不久之后,先皇继位,这名女子也被封为敏妃,颇受宠爱。如今的太后当时也只是个区区和妃,虽比敏妃早过先皇的门,却迟迟未能生育,反倒是敏妃先有了身孕。先皇更是喜爱,立下誓言,如果是皇子,便立为太子。和妃心生妒忌,暗中处处为难敏妃。敏妃在南风国无权无势,不敢与母家背景强大的和妃对抗,只能步步退让,尽力保住自己与腹中胎儿性命。在敏妃临盆之际,和妃通过母家兄弟找到了董闯,给了一大笔钱财,要求他暗中守在敏妃的宫苑,若是敏妃生下公主便作罢,若是生下皇子,便将母子一并杀了。是夜,和妃借故支开守在敏妃房间门口的先皇,以免先皇察觉。待敏妃诞下皇子,董闯依照和妃的吩咐,闯入敏妃房间,将房内所有的丫鬟及接生婆杀掉,敏妃苦苦哀求他放过孩子,他想到那笔足够他下半辈子吃穿用度的金银财宝,心一横,对敏妃下了杀手,正想再杀婴儿的时候,先皇带着侍卫及时赶到。他自忖与皇帝对上毫无意义,便仓皇逃跑。后来,他听说宫内与此事相关的太监宫女接被一一除去,皇室对外宣称和妃诞下皇子,名为风煦。两年之后,和妃生下风临。在风临五岁时,先皇立和妃为皇后,立风临为太子。他想着当年的风头当已过了,便私自潜入宫中,要求皇后兑现当初的诺言,并说自己已将此事交托给可信之人,若皇后对自己下手,那么当年之事就会泄露,到时候她的后位难保。皇后担心他真的暴露此事,只得依照约定给了他一笔钱。他带着钱在猴头谷落了脚。这些年,官府也来剿过匪,但有皇后在暗中操作,每次他都能事先得到消息,所以从未被抓到过。没想到今天栽在了颜如玉一个女娃子的手里。
颜如玉悠然道:“还有许多问题你没有说清楚。比如,你身为东戎人,为什么会帮助南风国的妃子?仅仅是为了钱吗?我不信。再比如,敏妃与安王府有什么关系?再比如,你的师门到底是哪个?依我看,你应该是被逐出师门的吧?那么又是什么原因,让你的师门如此决绝?还有,这个猴头谷真的只是你的落脚之地吗?”
董闯闭上眼睛,道:“我把我该说的都说了。”
“该说的?那还有什么不该说的呢?”
董闯再不言语。颜如玉对青翠道:“你去找那边的人过来。”她用眼睛指了指红梅。
青翠会意,领命而去。不多时,她和金历返回来。金历问道:“小姐,什么事?”
颜如玉道:“这个人透露了太多秘密,如果被人知道他在我们手里,会连带我们都有麻烦。你制造一个假象,让人家认定他已经死了。还有,官兵过来交接的时候一定不要暴露自己。”
金历表示明白,道:“这样吧,我一把火烧了这里,再把他贴身的东西放在这里,就说他房间失火,被烧死了。”
颜如玉点头:“做干净点,周密点,别留下什么痕迹。”
金历出去了,叫了几个人来帮忙。他们在房间里布置火灾现场,蒋舟带了两个人过来,跟颜如玉、红梅和青翠三人一起将董闯藏到了一个隐秘的地方,看着董闯的房间被烧了个一干二净,看着张瑞亲自带着人过来将匪徒接手,看着众人一一离开,看着山谷寂静无声,他们从藏身之处出来,开始往南风城赶。在城门口,蒋舟找来早先预备好的马车,几人乘坐马车一路回了颜苑。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于龙迪和陈元昊也跟在他们身后回了南风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