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直接回了颜府,颜万户正拉着林一意在书房一起对账。近段时间,颜家的产业也都有所缩水,不过颜万户并没有太在意,之前颜如玉说过要低调,他也觉得有道理,所以有意收缩。
颜如玉进书房的时候看到的是两人在说笑,并不像在对账的样子。她毫不犹豫打断了两人的卿卿我我,道:“娘,出大事了!”
颜万户很是不满:“如玉,你都嫁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沉不住气?”
林一意笑问道:“什么大事?”
颜如玉靠近她,低声道:“之前我不是让通晓阁查容川吗?”
颜万户道:“容川?不就是东戎国安王的嫡子吗?你查他做什么?”
林一意没有理他,只是问颜如玉:“你有线索了?”
颜如玉点头道:“有方向了。”她低低的把兰曼曼来找她的事情说了,林一意恍然道:“难怪我们总是查不到有用的东西,原来方向错了。我还以为容川是因为他的长辈与煦王爷交过手才见过他的。”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现在看来,应该是煦王爷的生母与东戎皇室关系极为亲近,甚至可能是与南风国联姻的公主。只是为什么世人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连通晓阁也不清楚?煦王爷如今已二十三岁,他对自己的生母完全没有印象,那么二十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太上皇耿耿于怀,临终前还要特意向煦王爷说对不起?又是什么原因让太上皇将与这件事有关的所有资料都销毁?”
林一意沉吟道:“你元昊哥哥这段时间在西漠,我传信给他,让他回来与李涯一起调查。”
颜如玉道:“我答应了兰儿,十天之内,不论有没有结果,我都会给她答复。”
“可以。”林一意答得干脆。
“云团这边我也会让绿菀着手去查,咱们双管齐下,看是不是能挖出这个大秘密。”
“你那个情报站现在怎么样了?”颜万户插嘴问道。
“还是那样,没有什么起色,只能打听到一些外围的情报,青翠他们几个还在学习,先这样吧,以后总会壮大的。”
“你还是太懒了。要知道,你不可能一直依赖我跟你娘,得赶紧强大起来才好。”颜万户道。
颜如玉当然知道这个道理,可是情报站这东西不是她想完善就能完善的。她撇撇嘴,道:“那我就趁着你们还能帮我,多依赖你们就好了。”
林一意笑道:“依赖我们有什么要紧的,反正你还小,时间多得是。”
“就是。爹,你就是看不惯我跟娘亲近,才想尽办法想让我离远点。”颜如玉又黑了颜万户一把。
颜万户无奈:“好好好,懒就懒吧。哪天你混不下去了尽管来找我就是了。”
颜如玉笑了,道:“行,我先回颜苑了,你们忙着。”
“又不在家吃饭?”
“下次吧。金渡影说今天会回来一起吃饭。”她说着转身就走了,却从没想到过,不是每件事都一定会有下次的。
太皇太后与太上皇的丧事结束之后,南风国的各项娱乐活动才慢慢开始解冻。颜如玉并没有让云团马上开始演出,而是贴出告示,为了表达对太皇太后与太上皇的哀悼,云团的演出将在三个月之后再重新开始,玉影轩则正常开业。
这段时间,金渡影每天早出晚归,经常半夜回来。开始因为怕吵到颜如玉,他都是回渡影院休息,颜如玉看出他的疲累,有一天晚上就偷偷守在渡影院,待他沐浴之后,突然出现,硬是要给他按摩。金渡影本来怕累着她,后来拗不过,只得由她去。不过颜如玉按摩的手法确实不错,睡一觉起来,他感觉前段时间的疲惫一散而空,于是再不回渡影院,晚上一定要让颜如玉替他按摩之后才睡觉。
又到颜如玉的生辰。由于太皇太后与太上皇的丧事结束不久,全国仍在服丧期,所以不能举办什么庆祝活动,颜如玉就在颜苑亲自下厨,请了自家爹娘、兰曼曼、明德、李涯、青翠兄妹、绿菀及刚归来的陈元昊等人小聚,金渡影也特意请了两个时辰的假回来陪她庆生。席间她小小的跳了一支欢快的舞蹈,博得一众赞赏。
金渡影又匆匆的赶去兵部。绿菀带着青翠兄妹走了。颜如玉让兰曼曼去看看她新画的服装图,兰曼曼知道她应该是有事想支开她,也不多问,进颜如玉房间去了。颜如玉拉着李涯问调查容川的事情,李涯道:“据黄金传来的消息,他们在安王府上发现了一个密室,安王几乎每天都会进去,一呆就是一个时辰,出来之后神情很是沉重,可惜我们的人没找到机会进去一探究竟。日前陈先生亲自到皇宫打探,找到了一个已在宫里待了三十年的老宫女,她住在宫里最偏远的地方。听她口风,她对二十三年前发生了什么有些了解,并且也确实有过一个从东戎来的娘娘,只是具体的她怎么都不肯说了。”
“若跟我们推断的一样,了解当年的事情的人应该都会被灭口才对,怎么还会有这么一个证人在?”颜如玉疑惑道。
“陈先生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暗中跟了这个宫女几天,发现这个宫女其实身怀功夫,且不会比陈先生差。有几次陈先生差点被发现了,那个宫女更加警觉,陈先生几乎找不到机会,只得放弃。”
“会功夫?不会是元昊哥哥的功夫不行吧?”颜如玉开玩笑道。
一旁陈元昊接口道:“要不要让你家世子来跟我比比?我保证把他打趴下!”
颜如玉撇嘴:“元昊哥哥,这种大话还是不要说的好。金渡影武功也是排在南风国前十的。”
林一意笑道:“如玉,你可别小看你元昊哥哥。”
“可他医术已经很高了,哪里还有时间去练功夫?肯定是骗我的!”
明德道:“少主,金世子不过是南风国前十,陈先生可是在三国排名前十的人。”
颜如玉睁大眼:“不可能!我怎么从来不知道元昊哥哥武功这么厉害?”
陈元昊“哼”了一声:“就你这种见色忘友的人,心里只有金世子,哪里还有别人!”
“那如果我的夫君是你,我也会心里只有你的!”颜如玉厚着脸皮道。
她这么一说,倒是让陈元昊脸红了:“你这丫头,也不知道是谁教的,没脸没皮!”
“我爹教的。他对着我娘的时候就是这么没脸没皮。”
颜万户老脸挂不住了,吼道:“颜如玉,你再这么没大没小,我就收回颜家成衣铺!”
颜如玉靠在林一意身边,委屈道:“娘,爹又威胁我!”
林一意责怪的看了一眼颜万户,安慰颜如玉道:“别怕,娘的产业不必你爹少,都是你的,不在乎他那一家。”
颜万户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可又不敢在林一意面前再说颜如玉,只得咽下这口气,赔笑道:“乖女儿,我开玩笑的,你别当真。”
颜如玉扮了个鬼脸,道:“我去找兰儿说说话,各位叔伯请自便。”她行了礼,进了房间,见兰曼曼正认真看着那些画,上前笑道:“怎么样?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
兰曼曼抬头道:“还不错,就是细节要再丰富些,有几套衣服的腰身可以再收一下,领口改一下会更好。”她拿起几张纸,颜如玉凑过去跟她一起商量了一下,赞道:“还是你厉害,我就说怎么改都有些怪,你这么一说就好多了。”
兰曼曼笑了笑,没有接话。
颜如玉放下纸,道:“你的事有点难办。”
她默了一下,道:“我知道。”
“目前能确定以前宫里确实有过一个从东戎来的娘娘,但与那个娘娘有关的资料和人几乎都被消除了。”
“有这么一点信息就足够了,至少能够证明王爷确实不是太后的亲生儿子,也能够说明为什么太上皇没有立王爷为太子。以前,王爷心里可能还会有心结,觉得自己什么都好过皇上,却始终不被太上皇承认,现在,他应该平衡了吧,毕竟,南风国惯例就是立嫡不立长。”
“可是,你不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吗?王爷不会想知道他的生母到底是谁吗?”
“有些事,不一定要追根究底,因为真相,往往伤人。”兰曼曼淡淡道。
颜如玉无法理解:“可是,与王爷生母有关的事情全部被消除,这件事本身就很可疑不是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挖出来的是件丑事呢?”兰曼曼反问道。
“不可能!太上皇都说了对不起王爷和他的母亲,如果真是丑事,为什么会对不起那个人?”
“如玉,有些事你不懂。这件事我会跟王爷说的,你别多想了。我先回去了。”兰曼曼说着就走出了房间,众人看到她纷纷行礼,她略一回礼,便走了。
颜如玉跟着出了房间,问林一意:“娘,兰儿说她不想再追根究底,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林一意问道:“她怎么说的?”
颜如玉把两人的对话说了一遍,一旁李涯赞道:“这煦王妃想得通透,不容易。”
“什么意思?”
陈元昊道:“很简单,如果这件事查出来确实是丑闻,那么对煦王爷就是莫大的伤害,他将无法再面对太后、皇上等人;反之,若结果是他生母被人陷害身亡,那么太后极有可能是他的杀母仇人,可太后毕竟养了他二十几年,待他也不算差,他该如何抉择?是替母报仇,还是继续当太后的长子?无论如何,于王爷都是难题。煦王妃选择在这个时候终止是明智的。”
“但是,这件事也会始终悬在王爷心里,没有结果,于他也是煎熬,不是吗?”
林一意叹道:“玉儿,有些时候,没有结果还可以自欺欺人,你明白吗?”
“自欺欺人的过一世有什么意义?有什么事就该去面对,而不是逃避。”颜如玉还是不能接受。
明德打圆场道:“好了好了,这本就是煦王爷的家务事,既然王妃说了不查,那咱们也不好插手。就到此为止吧,我让小七跟小九也不要再查了。”
颜如玉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道:“那就依明德叔。”
诸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各自散了。
颜如玉坐在院子里,心里憋闷得慌。红梅静静的站在一边陪着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金渡影的声音:“怎么坐在这里?”
她抬头,看到金渡影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起身道:“回来了?吃了没?我让人准备。”
金渡影拉住她,将她带进怀里,轻声道:“玉儿,让你爹娘去外面走走吧。”
“怎么了?”颜如玉不解。
“听我的就是了。”金渡影没有解释。
颜如玉心里一跳,该不会是:
她想起了那支丢失的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