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后,姜婍和两人来到留学生公寓。郎曈曈的宿舍里刚好有一个电磁炉,可以做些东西,粥就是在那里熬的,看着她一板一眼有条有理地熬制,姜婍夸道:“这粥做得真香,谁教你的?”
“是我外婆。”郎曈曈说:“姜阿姨,你不知道,我还会做很多好吃的菜,都是我外婆交给我的。”
姜婍问道:“教会了你,你就做给你外婆?”
“嗯。”
“她教给你,你做给她,她应该很开心吧?”
郎曈曈收起脸上的轻悦,说:“其实,她虽然教了我这么多,可每次教的时候,她总是会想起我妈妈,我一开始不知道,现在想起来,也许是她曾经也这么教我妈妈,所以勾起了她内心的一些伤痛。”
姜婍沉默了一会儿,对郎曈曈说了声对不起。
到了块8点,郎曈曈的粥熬好了,姜婍说自己开车送他们过去,去医院这件事,郎曈曈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上了车,****立把钱还给郎曈曈后就一直呆在医院,这会儿还没回学校。当安涌灏告诉他要来医院时,他立刻把消息告诉了爸爸。
离陪护时间结束还有半个小时。在姜婍的陪同下,郎曈曈走进了王春耀的病房,姜婍把汤盒交给了****立,****立赶紧给父亲倒出来。安涌灏走到王春耀面前,问候着:“王叔叔,好些了吗?”
“比昨天好多了。”王春耀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医生说我至少得休息一个月。那个什么保险公司的说过些天就会和司机把钱交过来,你们就别再为我瞎操心了。”
王春耀说完目光转向郎曈曈,郎曈曈发现他看着自己,默默低着头,刻意回避他的目光,安涌灏回过头,只见郎曈曈往外走,问道:“曈曈,你去哪儿?”
“我——我去下洗手间。”
郎曈曈走出去后,王春耀又把视线移回床上,看了看****立刚打出的粥。这一切都被姜婍捕捉到了。而安涌灏却只能看得到表面,说:“昨天晚上曈曈又给您熬了一次,立敏回来后告诉我,说您特别喜欢,看来老乡做的东西就是贴心!”
王春耀和姜婍的心里都同时咯噔一下。安涌灏和****立不明事理,****立把粥端到王春耀面前,王春耀自己端着碗喝,营养下的酸甜苦辣只有他尝得出来。
郎曈曈半天不进来,姜婍走出病房,见她坐在过道上的一张椅子上抽咽着,姜婍走上去拍拍她的肩,郎曈曈泪眼婆娑地看着姜婍,心里有些胆怯,却也没想着回避。姜婍近乎明知而故问:“曈曈,你怎么了?”
郎曈曈擦擦眼泪,摇摇头,姜婍问道:“是不是……想你妈妈——爸爸了?”
郎曈曈没想到姜婍会突然说这些,刚止住的抽搐再次迸发,姜婍坐在她旁边,将她抱到自己怀里,郎曈曈忍不住哭起来。
不一会儿安涌灏出来了,看郎曈曈扑在姜婍怀里痛哭,一脸茫然地跑过来,“曈曈——曈曈——姜阿姨,曈曈她怎么了?”
姜婍凑到他耳边说:“她从小没了父母,看着人家能和家长在一起,能不哭吗!”
安涌灏看着依旧涕泣涟洏的郎曈曈,心里也酸了一下。他以前也怜悯郎曈曈的身世,认为她很坚强,可没有想到也会有受不了的时候。姜婍说:“你先回病房,这里我看着。”
安涌灏走回病房,王春耀问她郎曈曈和姜婍在什么地方,安涌灏吱吱呜呜地说郎曈曈去附近超市买一些日用品,等会儿回来。王春耀似乎有些失望,却也稍加安心。
郎曈曈后来就没有来过病房,走之前,王春耀告诉安涌灏让郎曈曈明天开始不要再熬粥了,他已经可以吃别的东西,要不然一个月弄下来很累,****立也这么劝着,安涌灏说一定转达他们的意思。
姜婍把三人送回学校后才回家。万钟鑫本来今天说晚一些回来,但姜婍刚准备洗澡时接到他临时出差的电话。万钟鑫得知她去医院看了王春耀,郎曈曈也去了,不免心里沉下一些。
“曈曈哭了。”姜婍说:“安涌灏看到了。”
“安涌灏知道了?”
“没有。”姜婍说:“我只是告诉她,曈曈见到别人和家长在一起,有些触伤,他没有发觉,不过——看王春耀和曈曈的眼神,我觉得他们两个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都知道了对方是谁。”
万钟鑫说:“让曈曈不要去医院了,对了,也不要叫她再熬粥。”
姜婍说:“王春耀自己说了,我想,曈曈应该不会再去了。”
万钟鑫说:“这事,说到底其实也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等我回来,王春耀快要出院时,我去看看他。”
“好的,咱们两个一起去。”姜婍思索片刻,“见了他,我们说什么?”
“如实而说。”万钟鑫说,“但是曈曈那里,就先不要告诉她了,这件事情,我对王春耀他儿子不太放心。”
“怎么不放心?”
万钟鑫停顿一下:“感觉吧,加之我多年的暗中观察。”
姜婍放下电话。郎曈曈是万钟鑫的一块心病,姜婍对此一清二楚,然而出于一些现时困惑,他们不好向郎曈曈表明身份,甚至不便正大光明地帮助她,想到这里,姜婍也感到自己鼻子出现一些酸楚。
经历了盛海垠的那次惊魂夜,李龙翔和杨一佳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下了班后,李龙翔如果不开会,不出差,总会偷偷地找杨一佳,而因为解澍出现的关系,杨一佳很快也觉得高翯虽然有李龙翔不具备的成熟和稳重,但不是她最好的选择,自己对他依然有天真少女的景仰,然而她也同时不断地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求。
在夜总会事件那天前,杨一佳丝毫没有感觉到李龙翔对自己的暗恋,或许感觉到她也会无动于衷,一来她觉得李龙翔是自己的老板,虽然年轻,可地位还是悬殊,自己家不是平明百姓,却也算不得大富大贵,和李龙翔的背景不在一个层次,二来是更主要的原因,是对于她母亲从小市侩的教诲产生的厌恶,她因此自然而然认为李龙翔这一富二代生长于钟鸣鼎食的富贾之家,定然沾着不少纨绔子弟斗鸡走狗的痼癖,然而通过这一段时间的交往,她发现李龙翔这个人其实比较单纯,甚至和自己有很多共同语言,而且还隐隐觉得比起商人,李龙翔其实更适合去做一个文学家或艺术家。在一次两人偷偷的约会上,李龙翔告诉杨一佳其实在美国时,他经常去那些聚集各国特色的地方旅游,喜欢翻阅世界名著,看各种各样的演出和画展……这些也是杨一佳的爱好,学设计的人要想干好也得时常接触文化类的东西,这样才能做到融汇古今、中西结合。当李龙翔向她说起《基督山伯爵》、《玩偶之家》、《变形记》、《挪威的森林》、《红楼梦》等等这些名著中不同人物的性格和命运时,两人几乎能聊得废寝忘食,杨一佳还私下里调侃他,说他应该投胎在那些文艺世家里,李龙翔对此也无奈地自嘲了一番。
对于李龙翔和杨一佳的这一地下情,公司的人没有什么发觉,但逃不出高翯的法眼。在一天夜晚偶然见到了两人在碧天湖的约会。高翯就觉察出他们互相之间有暧昧关系。他给杨明环打了电话。只说眼见,多的什么也不说。从高翯和杨明环那次联手后,杨一佳就自己在须埠大学旁边租房子住,一直没有回母亲家。高翯告诉了她杨一佳的住址,杨明环按捺不住地开车到杨一佳租住的公寓。
等到11点,李龙翔的车才出现在小区门口,李龙翔下车给杨一佳开门,杨一佳走下来后,李龙翔不仅将她送到单元门口,还从上楼,门口装了电子防盗锁,杨明环也是趁着两人拐弯上楼没有注意而悄悄地跟了其后。高翯曾让杨一佳的同事给杨一佳送过东西,除了小区的详细地址,他还知道杨一佳住在几幢几层。杨明环按照高翯提供的信息慢慢跟上去,快到时听见李龙翔和杨一佳在谈话,内容是杨一佳让李龙翔赶快回家,听着动静,两人还拥抱了一下。之后李龙翔看着杨一佳关上门才走下楼,杨明环这时有点手脚发慌,她以为李龙翔会进去坐一下,自己上到上一层等着,没想到李龙翔只是送到门口,没有多打扰女儿的意思。她只能又原路返回。一开始脚步轻轻地,但自己也感觉像做贼,而后她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干脆大方的走着,只是不让李龙翔追上自己,最后打开防盗门,走出去,躲在一个角落中。不一会儿李龙翔也开门出来了,杨明环没有像刚才那样趁机溜进去,而是看着防盗门关上。这次她拿出手机,给杨一佳打电话。
“喂,佳佳,你回家了吧!”
杨一佳冷语道:“我要睡了,你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杨明环态度强硬着:“你是和你们董事长出去玩累了,现在才回来吧!”
杨一佳那边沉默着,杨明环也退后了几步,仰视着单元楼,这时5楼的窗子打开了,杨明环说:“你刚打开窗子,我看见你了。”
杨一佳满心不悦,可母亲来了她也不好拦着,过去打开单元防盗门。杨明环这回大大方方走到杨一佳租住的房子。
杨明环在里面转了转,三十多平米的房间,装修还不错,一个人住倒也方便。杨一佳也不问母亲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她一想,即便母亲刚才就从碧天湖跟踪自己到这里,肯定也是有人通风报信的缘故,不可能是偶然,而那个人只可能是她的盟友高翯。虽然猜得大相径庭,但逻辑上也说得通,杨一佳给母亲烧着热水,拿了张小凳子坐在离她有些距离的地方。
杨明环直言问道:“你和你们董事长,这么晚去什么地方玩了?”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杨一佳说:“而且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说一个母亲该说的话。”
杨明环问道:“我该说什么?”
杨一佳说:“你应该说,‘佳佳,怎么不坐到妈妈旁边’!”
杨明环身子震了一下。她是个直性子,杨一佳说的没错,但她不认错,反而更加婞直,“我这不是关心着你吗,你和你们董事长去哪儿玩了?”
杨一佳也不想和母亲计较起码的问候,说:“你都一路跟过来了,还问什么。当然,你不跟,有人也会给你通风报信,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那个人是我们高总。”
杨明环也不绕弯子,说:“你怎么会和你们董事长在一起,你可别告诉我他顺路送你回家。”
“没错,我是和他在一起,我和他交往。”杨一佳也不隐晦,“怎么,高总看不上我,你还不允许别人追我!”
“他追你?”
“是啊!”杨一佳说:“你这大老板,竟然也来贫民窟视察,我们老板凭什么就不能来?”
杨明环知道女儿是在和自己怄气,调整了下语气,说:“佳佳,你给我说实话,你有没有干什么坏事?”
杨一佳一听母亲竟然这么怀疑自己,顿时面红耳赤,“妈,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说,我找高总不成,就去勾引我们董事长。”
杨明环看杨一佳湿润的怒眼中委屈湓涌的样子,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说:“佳佳,妈妈不是这个意思,妈妈是说——”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杨一佳朝母亲吼道:“上次是高总无理取闹伤害我,还连上了你这个家人,这回你倒好,干脆来个利索的。我在美国的时候你都能挖空心思阻止我和别人交往。现在回到国内,人家在国内上学的早都谈恋爱了,我刚开始参加工作,喜欢一个人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
杨一佳的吼声到后面越来越大,杨明环更加觉得自己过于急躁,说:“佳佳——对不起——妈妈错了,妈妈不该这么说。”
杨一佳掩面而泣,“上次你和高总这么对我,你也是这么说的,你为什么偏偏不让我好好工作——”
“佳佳,妈妈是想——”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杨一佳边哭边说:“我承认,我是靠你和康总才进了宏万,可人家都没有说我什么,凭什么你们这些外人就看我这不是,那不是……”
杨一佳说着哭得更加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