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媖又一次说到去年生日的事,安涌灏越想越惭愧。田媖说:“前些天,也就是你炎哥出事的那天,我确实希望你能给我什么惊喜,可你还是那样自以为拿点一般女人追求的东西就能讨好我。我知道你所期待的成就是什么,作为一个男生,你比同龄人显得有追求自然是好事,可你太忽略我的感受,从我们认识开始,甚至在你和炎哥开始你们的事业之后。我不好评价你想要的,想给我的究竟如何,只是我觉得这几年你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不管是我需要你帮助的时候,还是我向你提想法的时候,你总是以各种理由推脱。你就有认真地给我一个和你沟通的机会吗?”
安涌灏一直以为田媖从开始就为他感到骄傲和欣赏,如今摆在眼前的事实告诉他这一切都适得其反。原来在田媖心中,她早就埋下了这么紧绕的心结,或许安涌灏能体会到一些,而田媖时才说分手的话却让他此刻无法深入思考。他恳求道:“媖媖,我知道,以前是我太执着,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田媖说:“涌灏,你在认真听我说吗。你要是能认真反思一下自己的固我,想想我到底需要什么,我至于一下子把话说得那么绝。我承认,其中的原因也有我生日那天受到的惊吓。”
“那天的事,我再一次抱歉。”安涌灏说着有些着急:“可是你想过我的想法没有?”
田媖说:“如果我没有想过,我就不会说那么多,我爸爸刚才也不会说那么多,我希望你能好好听进去。涌灏,我知道你追求的是什么,可我一直想要的是一个愿意了解我,靠近我的人。我只希望一个说喜欢我的人,能在平时上自习的时候一起出现在教室,周末的时候能像一般的普通情侣一样,去些轻松的地方,也不远,就在文圣街,或者须埠周围的景点。也许你觉得我的想法很幼稚,很狭窄,不像是如今的女孩子,或者是大多已经走入社会的女孩子想的那么现实,但那就是我。从你和你炎哥开展事业以来,我似乎只是你炫耀的工具,你还记不记得前年那次应酬开始,以及后来很多次和你们的客户吃饭,饭后我是什么感觉,不知道你是否还有印象。”
田媖说的那次应酬,是前年春天傅平炎和北京客户谈融资时的一次交际。那帮人说是北京客户,其实全都是外地的,连杂种的边都够不上,一群侉子说起话还该用不用都喜欢加儿化音。和所有俗套了的现实场景和影视剧本一样,一个女生的作用不用明言也能知晓,结果自然就是从来滴酒不沾的田媖喝得住院打针,那件事情好不容易没有让田媖的爸妈知道,可安涌灏除了说些像“好好休息”,“还好吗”,“这些人就是这个样子”……之类没用的话,似乎也没有多少愧疚的意思。而且后面的日子里,虽然安涌灏不再让田媖出场,可是过早地参与到这些潜移默化蔚然成风的“礼仪”中,不伤自己身边的人,也难免不干一些逢场作戏的事,尽管他在感情方面很有原则。这种事情说不清是过去的一个小插曲,还是为以后万一事业做大打响的前奏,安涌灏看来是芝麻,而田媖却深感厌恶,类似的事情之后又发生了好多次,安涌灏似乎每次都是一如既往的表态……
回想起这些,安涌灏说:“媖媖,对不起,我当时没有顾你的感受,可你知道,我……”要是说自己的无奈,安涌灏知道田媖是不可能听进去的。“以前的事情,我真的没有顾虑过你的感受,所以请你相信,以后我不会再那样。”
田媖说:“涌灏,这次我生日的意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也相信你是不知情的,可这似乎又是必然注定的,要不是你太专注于一个男人所谓的自豪感,这些还有可能发生!”
安涌灏低了下头,然后又抬起来,说:“媖媖,我承认,我是想证明我自己,可我也是为了你,哪个女孩希望自己的男朋友一天无所事事,一天卿卿我我黏糊糊地不务正业?”
田媖说:“没错,可男女终归有别,我不喜欢的事,我希望你能尊重我,但你一次都不吸取教训,每次都是以‘最后一次’来搪塞我。我想明白了,我要是再和你在一起,以后终归还是难免出席那样的场合,即便你炎哥没有出意外,你又怎么能保证万一以后你们真的做了大老板,我就不会昧心地去做陪衬!”
安涌灏想插口,田媖继续说:“我知道,在一些圈子里,这种事情是常态,可我不喜欢,我也不愿意去了解你们学贸易的人,除了灌输书本的知识外,还要学习多少潜规则。我的家庭条件算不上优越,可也不是需要劳命奔波充斥生命的人,大家还是实事求是,我不要求你什么,你也别想着什么‘规矩’、‘规则’都是理所应当的,如果你想笑我不现实,你就笑吧……”
“媖媖……”
田媖再次打断安涌灏:“这几年我一直不说出来,只是寄希望于你有所察觉,能坐下来和我沟通。可我真的突然发现自己很幼稚。你炎哥的事你没有踏入禁区,但我真的很害怕,我不愿意再冒任何风险了,我不是你们学院的老师,不是你们请来搞讲座的人所希望有所‘拼搏冒险’的人。所以在我说出分手之后,也希望你在以后的时间里重新了解我。”
田媖说完叹了下:“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强求你……”
安涌灏又一次听到分手,心里又是一下咯噔,呆站一会儿才说出话:“媖媖,我真的不知道……我以为我一直让你骄傲,没想到我一直在伤害你,可我……可我就是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什么都没错。”田媖说,“只是受家庭的影响,受我个人追求理念、价值的影响,我不需要一个好争衡,爱张扬的人陪伴我,我只需要一个事业和生活能够分得清的人来关心我。”
安涌灏沉默不语。田媖说:“就这样吧,涌灏,如果你还是觉得人活着应该逐利为本,那你就去找一个情投意合的女孩。可能一切发生得都太突然了,我也不能完全接受,可我想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
安涌灏有些激慨:“既然你也觉得突兀,为什么就不能再好好考虑呢,我知道……我……我已经错过了很多机会,可你为什么就不对我明说?”
田媖说:“是,我是没有对你明说,可当你看着我在病床上因为喝酒而难受的时候,当你在你的同学、客户面前炫耀我的时候,人家的表情你是否关注过,你一直自己觉得自己聪明,为什么你就不能多花点心思了解我,问问我的内心!”
安涌灏这回接不上话了。田媖说:“涌灏,我们都冷静下来吧,即便你炎哥不出事情,我们也早晚逃不过这一天,只不过像好多分手的人一样,让人感觉来得太仓促罢了。”
田媖出来时就被母亲后脚跟着,她一直没有插到两人中间。这时一个朋友无心向她打了招呼,安涌灏和田媖才发现她一直隐蔽在不远的角落。田媖说:“我要回家了,你也早点休息吧,你还有一年大四,希望你知道,成功可以是各种各样的,而不仅仅是书店里所堆砌的商务精英指导语录。”
田媖说完回头就走,安涌灏上前挡住她,田母见状也大大方方出来了。安涌灏不顾及她,问田媖:“媖媖,你爸爸说你不准备在须埠大学读研究生了,是真的吗?”
田媖也不找借口,点点头,安涌灏说:“难道是因为我?”
田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我想出去放松一下,也希望不打扰你。”
“去哪儿?”
田媖没有正面回答,只是说:“就去一段时间。”
安涌灏眼下着急,地点没有弄清就接着田媖的话问:“究竟多长时间?”
“我也不知道,一个星期,一个月,一年……”
安涌灏在田母面前不好再说别的,只想问问田媖何时出发,到时候自己去送一送,田母似乎不给他这个机会,叫上田媖直接回家。安涌灏也不方便跟着,在门口徘徊了一阵后,只能一个人孤孤单单回学校。
安涌灏不知道田媖到底要去什么地方,但他感到这不是田媖刚才见到自己时突然的决定,似乎是在傅平炎出事后就做好的安排,就像她对安涌灏说的那样,傅平炎事件其实就田媖个人而言,真相不费多少力气就能水落石出,然而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一差二错成了她决定和安涌灏分手的导火索,安涌灏也只在这时才知道田媖已经给了自己很多次原谅和谦让,但除了环境因素,用田媖的话说,他也从没花一点工夫去问问田媖的内心。确实,在摸得着的地方,安涌灏似乎更愿意去充沛自己的经历,可对于自己说喜欢的女人,既不去体察人家的所想,又何谈责任。
在田媖提出分手的第二天,她就坐上去新西兰的航班,她有个姨妈在那边。安涌灏自然不愿意就这么和田媖结束这一段恋情。他再次找到田媖家,而知道田媖已经出走的消息后,失落的他也像别的情侣分手时那样尝到了沮丧的滋味,而田父和田母也没有告诉他田媖究竟去到什么时候回来。要说傅平炎出事的时候让他始料未及,这会儿田家让田媖有些不辞而别的举动则彻底让他作为一个男生懦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