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部分是傅平炎对那起走私案的背景描述。下面开始,傅平炎单独谈到安涌灏。
安涌灏继续读着信:
说说你吧,你爸爸让你好好在大学读书,可你总是对我说,想要点商业冒险的东西,你学的应该是现代化的经管,国际贸易,为什么要和我做水产,你告诉我都是实践,而且由我带非常可靠。因为我们的父亲是深交,我答应了,并且,在整个过程中都尽量照顾你,让你少参与,并多给你分一些。你对职业不分贵贱的看法我很佩服,毕竟现在很多人觉得自己读了书就高人一等,你没有,这是你显而易见的有点。不过你处在这个年龄,又生在这个利欲熏心的年代,有些虚荣心和自以为是的成就感是难免的事,我也是过来人,也相信你最后会长大。在写这封信的同时,我回想了你的每一次活动,每一次言行,我很赞赏你敢于冲闯的精神,可我心里更多的是担忧,因为你的狂妄,你的自私。还记得上次你女朋友病了的那件事吗,她那天需要你的照顾,本来那天的应酬我一个人可以搞定,但你说要多认识老板,并告诉我已经去看过她,她也同意了,我当时信以为真,可我后来知道你骗了我。你在那个老板面前吹嘘自己的能力,并且如何高夸自己的女朋友,饭后我们去唱歌,老板为我和他们都要了女人,本来也给你配了一个,但你说有了女朋友不能在外面做对不起人家的事,可这么一弄就会搅乱大家的兴趣,你于是把生病的她叫来,还让她喝了不少酒,从她的眼神中,我看得出一些不悦,可是为了你,她忍着,她更多的是相信你是个肯实干拼搏的人,虽然有些不懂事。可在我看来,你已经沾染了太多市井的味道……也许我言重了,也许我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确实,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我不愿意你接触那些东西,起码在你真正成熟以前,至于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也说不清。那件事情我后来说了你,但看你的表情,全然没有放到心上,我很担忧。
除了自我,你也爱炫耀。我说的炫耀不是指你在学校不爱出名,但是有一种趾高气昂的感觉,认为自己比别人了不起,说白了就是多了些能挣钱的实践,实践是做不完的,比这挣钱多的买卖这个世界上多的是,然而进入圈子,就要适应圈子的规则,因为我和利益有染,所以我说不清对与错,对于这些潜规则,你作为一个学生,应当谩骂,或者做一个愤青,那样的不健全起码表明健康,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也还不到你该适应的年龄,可你过早地看开,这不是我高兴的。见每次你向我报账的时候,我真的不想再让你干了,可是就算我说出来,你能听得进去吗,你要是离开了我,难保你不去找其他人。在我这儿,我眼见心烦起至少有些心安,可要是跑到别人的地方,我就管不着了,我怎么会放心你爸爸对我交待的让我多引导你的那些话。
你看了这封信后,希望你听我的话,听你爸爸的话,在你的问题上,我也骗了他很多,主要还是为了你,我干走私逃走,也许也是老天爷为了让你重回一个学生的正轨。最后一年,好好找回一个大学生应有的本分,然后再好好思考人为什么拼搏,应该怎么证明自己,应该怎么为别人考虑,
下面的我本来不想写,可我想了想,还是应该告诉你,我不能也让你背负罪恶和恐惧,至于我是什么结果,你就不要管了。那个要你送达东西的人,是你们大学历史学院的教授——张国贤,你告诉我你也常去历史学院你,我想张国贤这个名字你不会陌生。这40000美元是给他的。邹罗修说是他的辛苦费,我一想就知道肯定是见不得人的交易。而至于让你送,不是我的意思,是邹罗修,当他提到你的名字时,我害怕了,如果你不去干。我知道对你是什么后果,你干了,以后他还会怎么威逼利诱你,我不敢想……这些东西我觉得必须写上了,为了你以后的安全,看完这封信,请你交给警察,希望他们早日除掉那些不法之徒。同时也带我向我父母转交另外一封信,只给他们。
至于那个暗号,我这些天都不踏实,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这么做保险些,希望你看到时离那次分别没有过多长时间。
你觉得我写的很难以置信吧,但全部都是事实,发生过的,没发生的;你做的,我做的;我想的,我认为你想的……
保重!
炎哥
2011年7月4日
安涌灏看了日期落款,正是和傅平炎见面的最后一个星期前,而傅平炎所指那封单独交给他爸妈的信,显然就是里面的存折,安涌灏打开一看,有30万。不过这个数字他数清后就没有再关注。此刻让他深思的是信的内容,这封信让他重新认识那个犯了重罪,最后毙命于抓捕的炎哥。原来傅平炎干走私文物的后面竟然有如此多的隐情,甚至是为了自己,而因为自己从前总想多参与到他的生意中,不知不觉已经被人盯上了,而傅平炎一再告诫自己离开,可他还是选择继续留下,甚至还有想越走越深的欲望……
最后那一部分内幕是傅平炎后来补上的,墨水颜色完全不同。安涌灏除了在意这些,更触动他内心的是傅平炎对自己的关注,这些东西在他和仝一全相处了一段时间后自己才隐约感觉出来,没想到傅平炎却早就想对他说了,如今回想以前的自己,安涌灏也觉得自己那时八成是听不进去的,而正是这些不曾觉察的东西,渐渐伤害了田媖,也险些害了自己。
看完信,安涌灏眼睛湿润了,除了又一次回忆,更多的是感到对傅平炎的误解,如果说前些日子去看傅平炎的爸妈是出于爸爸和樊教授的压力,到后来是因为郎曈曈给自己的吸引力,如今让他感到最多的是愧疚和自私,不仅是对傅平炎,更是对两位丧子的老人。
之后,安涌灏立马跑到公安局,把信和存折交给饶卫,饶卫异常震惊,正好邢柱凯也在,他让邢柱凯也看了一遍,邢柱凯闭目沉思,决定召开个会。
会前,饶卫把安涌灏叫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让他坐下,给他倒了水,感激说道:“小安,谢谢你,没想到一年多以后,竟然又发现这么重要的线索。”
安涌灏只是小口笑笑,没有说套话,饶卫问道:“你怎么找到这封信的?”
安涌灏说:“在和炎哥分手前,他让我第二天10点10分去古玩市场等人,而玄机就在这里。”
饶卫回忆道:“没错,那天我们都去了,可是那个人没来,我们以为他嗅到了什么气息,可怎么刚才你反而得到了?”
安涌灏说:“后来我想了一下,炎哥当初给我这条消息的时候,他拿出手表晃了晃,其实说清时间地点就行了,那么做让人感到多此一举,而且他还跟我说‘明天要是没有见到,后天也可以’,之后还说过些天也行,总之时间可以无限延长,我当时也没多想,而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对他耿耿于怀,就忘了这个事。”
“那你又是怎么想起来的?”
安涌灏说:“昨天我的一个室友要买手表,他点开购物网站各种相中手表的图片,我突然发现它们展示的时间都是10点10分,我有些惊讶,后来我倒搜索引擎输入‘10点10分’这个关键词,好多人说不少钟表广告的宣传照片上指针都在这个时间,意义有很多种说法,我回想了一趟那天炎哥对我说的话,以及配合的肢体动作,于是想到10点10分会不会是地点,而不是时间,毕竟他没有给一个准确的日子。于是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了古玩市场,转了一圈果然只发现一家钟表店,然后我按照他给的接头暗号走进去,那个范老板就给了我这封信,看完后我立马就拿过来了。”
饶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不是我们惊动了什么人,而是没有能够准确读出信息……谢谢你了。”
安涌灏离开了公安局,临走前饶卫还帮他问了郎曈曈相关案件的调查进展,据派出所的反应,结果已经出来了,因为大家还在讨论处理意见而不便多透露。
会议开始了,除了邢柱凯、柳天威、饶卫、都严等市局的人到场,还有负责邹罗修案件的刑侦处处长丁胜海,副市长林齐岳等领导。邢柱凯将安涌灏递交来的信和存折放到投影上。丁胜海来前大概听说了案情简介,他喝了口水,说:“邹罗修案件已经过去时日,并且已被正法,一开始我们以为是单纯的滋事杀人案件,没想到和去年7?27文物走私案联系在一起,而邹罗修伙同他人杀人案的受害者张国贤,竟然也牵扯到这起走私案中。”
邢柱凯说:“这要是真的有关联,看来张国贤遇害的1?15案就不太像一起单纯的杀人案,恐怕有深层的原因。”
林齐岳问道:“邢局长,这封信是不久前才送来的,而且傅平炎已经死亡一年多,能否验证是他所写?”
邢柱凯说:“笔迹已经让专家调取卷宗开始鉴定,至于存折,李俪已经到开户行验证过,户主是傅平炎的母亲王莹梅。至于提供线索的那个学生,经过傅平炎案打交道,可信度还是很高的,可不管怎么样,现在新证据冒出来,我们有必要引起重视。所以把林市长也叫来了。”
林齐岳点点头:“既然如此,事情就刻不容缓。”
邢柱凯对丁胜海说:“老丁,看来你又有工作做了。”
丁胜海说:“邹罗修案件没有查清楚这些东西,是我的失职,我请求市里和局里处分。”
林齐岳说:“丁处长,以前证据没有出现,我们谁也想不到,再说邹罗修杀害张国贤的案件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按照我们当时掌握的资料也只能就此而止,当然,往后的工作更难做,希望你更加谨慎。”
随后林齐岳督促局里加快笔迹鉴定工作,并告知明天市委杨书记回来后再开个深入的研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