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些,安涌灏除了同情郎曈曈从前的乖舛,更让他想到那天她死活不愿意报警的理由,见郎曈曈自己拭泪解颐,安涌灏缓缓说:“你……你不愿意为那天的事情报警,甚至想自己承担……完全就是为了那个叫沈慧阳的?”
郎曈曈这次终于给了肯定的态度,她点点头,但是又低下去。她也知道,沈慧阳、余勇,包括自己干的是什么。更让她过意不去的是,事后为事情买单的却是安涌灏。安涌灏也觉得事情让自己为难,除了被打一顿,也没有什么损失,何况那个叫姜婍的女人还垫上这笔钱,但在郎曈曈眼里,自己依然是她的债权人。
或许安涌灏觉得郎曈曈还在为此纠结,他思考了一阵,说:“曈曈……我,那件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不会再问的,你的心情我理解,只是……只是我希望你相信我,不要把委屈憋在自己心里,毕竟你以前自己承受的太多。”
郎曈曈眼睛湿润了,说:“涌灏,那件事情……是你帮了我,我……”
“好了,不说了,我不是说算了嘛,钱的事你也不用再想,就让它过去吧!”
郎曈曈说:“那怎么行,我不能让你白白损失,就算我向你借的,我不想差你。”
安涌灏不好凝结气氛,开玩笑道:“要还也可以,不过你得严格遵守我的条件。”
“我一定遵守。”
“那好……”安涌灏作出拿腔拿调的样子:“总共是25000块,我的条件:每天还一块,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就一块。”
郎曈曈笑不出来,说:“那怎么行,我得还到什么时候,再说,我能活那么长时间?”
安涌灏说:“你越是着急,不就越没办法吗,万一你又——”
安涌灏差点说出“万一你又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郎曈曈多少觉察出安涌灏的担心,低着头。安涌灏说:“曈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我知道……”郎曈曈说:“你放心吧,我不会欠任何人。”
安涌灏想着是不是应该把姜婍已经还钱的事告诉她,但顾虑那天姜婍的交代,他最终没有开口,不过他倒想出一个突破口,问道:“你在须埠的时候,就没有遇到过什么好心人?”
安涌灏的话自然是在试探郎曈曈知不知道姜婍,没想到郎曈曈真的点头了。
“是谁?”
“一个老人。”郎曈曈说,“他照顾过我一阵,只是——后来他——他去世了。”
“去世了!”安涌灏脑子里嗡了一下,也顾不得郎曈曈给他的出乎意料。这么说就不可能是姜婍或是姜婍的家人。郎曈曈没有注意安涌灏的疑窦,继续说:“其实来到须埠后,是他无意中找到我,并且对我很好,我以前感受到的。”
“他是谁?”
“他是……”郎曈曈刚要说,又似乎想到什么不愿说出来,安涌灏看她有些顾虑,一想这又有些个人隐私的意味,便没有催促她,只是说:“你……你不想说就算了,希望他在天有灵,还能继续保佑你。”
郎曈曈说:“他真的是个好人,我会永远感激他的。虽然只有那么几个月时间。”
郎曈曈说完那个老人,又提到:“其实我能进入晨诵学堂,还有另一个人的帮助,就是它的创始人。”
安涌灏想起姜婍,郎曈曈继续说:“姜阿姨非常热心,只要是能够坚持每天读书的人,她都会了解每个人的帮助和需要,你知道章菊芳吧?”
“嗯,我们学堂的。”
郎曈曈说:“她家困难,她爸妈身体也不好。姜阿姨不仅给她及时的赞助,还帮她作职业规划,让她既能保证学校的学习,又能学着干实用的工作。姜阿姨就是个既授人以鱼,又授人以渔的人。”
郎曈曈这么一说,在安涌灏看来,姜婍帮她垫钱的事也就不那么奇怪了。只是他还是不好明说,又问:“姜阿姨有没有帮过你什么?”
郎曈曈说:“挺多的,她常来照顾我的生意,还和我聊天。也想过帮我找找其他的工作,只是我不想离开须埠大学。她很尊重2我的选择,再说,能和你们一起晨读,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安涌灏不太明白这些话,郎曈曈只是露出一些轻松的笑意。看着不像是强装的,而是发自内心的自然,然而这种自然下,还让人感到一些她不太愿意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
正说完,病床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不是护士,而是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这两个人自称是诵堂府派出所的民警,安涌灏看了他们出示的证件,一个叫龙俊,一个叫郭幼翔。他们这一趟过来是向安涌灏了解昨天的情况。
郎曈曈自觉的出去等着,一个人低头坐在走廊上。因为安涌灏昨天扎伤了余勇带来的跟帮,具体情况需要作进一步了解。经过半个多小时的谈话,两名警员又联络治安掉看了监控。余勇说那个地方昨天人不知鬼不觉,却偏偏漏了那张天网,加之警员昨天也找郎曈曈和其他人问过话,一旦余勇和那名同伙身体恢复取得口供,基本就能认定安涌灏属于正当防卫。
郎曈曈听着两位警官就要出门,当开门声响起的一刻,她走过去挡住两人的去路。二人停下脚步,只见郎曈曈已经快步走到安涌灏面前,说:“涌灏,谢谢你帮了我这次,我不会再糊涂的,我一定对警察说清楚,不能让你白损失。”
安涌灏还没来得及反应,郎曈曈又走到两位警察面前,说:“叔叔,我想对你们说一件事,那个叫余勇的,上个星期他还偷了别人的电脑。”
两名警员相互看看,比起案情,自己也不算多大,郎曈曈这么“叔叔”的称呼让他们有些无奈,但也不计较。叫郭幼翔的说道:“那好,你有事情就跟我们回去说吧。”
安涌灏有些错愕,想叫住郎曈曈,而郎曈曈已经回头看着他,脸上带着轻松的表情。门轻轻关上了,三个人的脚步声很快在过道上消失。
王春耀这时也来到医院,当郎曈曈上警车时,他也感到非常惊讶。看着警车开走,他想跟出去看看,可这会儿警车早就出了医院,消失在车水马龙中,他有些着急地张望,一不小心木拐杖没有支稳,眼看就要倒下来,突然他感到什么人扶了他一下,而后踉跄地站起来,一看是一个气势不凡的中年女子,女子说:“小心一些。”
王春耀说了几声谢谢,女子随后朝医院里走去,直奔安涌灏的病房,见她进来,安涌灏有些慌张:“姜阿姨——”
这个人正是姜婍,她摘下墨镜,坐到安涌灏旁边:“好些了吗?”
“好多了。医生说检查一下就可以出院了。”说完安涌灏变得面无表情:“郎曈曈……她跟警察走了。”
姜婍说:“刚才我看到了。”
“她……她不会有事吧?”
姜婍说:“应该不会,不过警察可能会教育下她,好在你那天赔了钱,我会去找那个老板,让她网开一面的。”
安涌灏自言自语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姜婍听见了,说:“我看她很轻松的样子,也许……也许是为了你。”
“我?”
姜婍说:“情况昨天于翔在的时候,曈曈已经说过一些了。那个叫余勇富饶带头闹事,又携带管制刀具,还偷东西,要是他先把所有事情说出来,你不就涉嫌了包庇,反而让人家立功。”
这个问题安涌灏也想过,只是和郎曈曈在一起时他没有说出来,何况他还有些侥幸心理。姜婍从他的眼神中似乎看到了他的所想,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再说,谁都要对自己做过的事情承担责任,曈曈也是一样。”
听姜婍这么一说,安涌灏不免又担心郎曈曈:“她真的不会有事?”
姜婍说:“放心吧,她把事情主动说出来,人家的损失也赔了,我再去做做老板的工作,过几天你就能见到她。”
到了派出所,郎曈曈把余勇盗窃打字室电脑、财物的事情,以及沈慧阳、王强销赃的经过详细告诉了警察,警察随后当即控制了沈慧阳和赵强。当时是白天,要是晚上去夜总会抓沈慧阳,估计盛海垠夜总会的人多多少少会有些坐立不安。
办完公务,麻子平来到邹罗杰办公室,邹罗杰给了他一根烟,问道:“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吧?”
麻子平说:“没什么大不了,那几个杭州来的小青年在外面吃醋的吃醋,带人打架的带人打架,偷东西的偷东西,都是自个儿的事,和咱们无关,只是有个小保安被个大学生刺伤了,说来说去也是他自己活该。”
邹罗杰说:“尽干些没出息的事,还想拉帮结伙,谁带的头?”
“那个叫余勇的,据说还偷了东西。”停顿了下,麻子平又说:“邹二哥,这事和咱们没有什么关联,再说,我们在须埠也得收敛些,我看就别为这些无头虾浪费精力了!”
“谁他妈想管!”
邹罗杰显然对这种事情没有任何兴趣。麻子平准备出办公室,一开门,只见一个人大摇大摆走进来,这个人正是那天有给钱又给线报的毛安,邹罗杰见了他,神秘和畏惧多少让他产生些必要恭敬。
“毛哥,这一趟又有什么吩咐?”
毛安也寒暄道:“邹二哥,这一向顺利吧?”
邹罗杰说:“都顺利,底层的小喽啰自己惹了些事,让警察带走了,毛哥不会是为此兴师动众吧?”
毛安说:“那种事,你不问,我更不管,今天有人请邹二哥前去喝几口,不知邹二哥能否赏脸?”
邹罗杰对毛安和他的来历未停止过猜测,如今正好是个机会。毛安有个条件,只能邹罗杰一个人去,连麻子平也不许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