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假刚过,新的一天不免让人情绪低落,对于****立这帮经管学院大一的人来说,一大早就是高等数学这个公共必修课,逃也不敢逃。从前一天晚上开始,他们就一直为安涌灏能睡懒觉的事喋喋不休。
不过让他们没有料到的是,安涌灏今天竟然起得比他们早,以往景昕泽的闹铃是第一个响,今天还没等他的出声,安涌灏就早已出门。
小师弟们也许觉得是昨天的唠叨让师兄下定决心给自己标榜垂范,他们全然不知安涌灏心里想的是另外一回事。安涌灏的目的地自然不是教室或图书馆,而是大学生活动中心晨诵学堂的活动室。他去到那儿时,已经来了几个人。
安涌灏关注的是郎曈曈。郎曈曈平日里来得最早,今天也不例外,见安涌灏手里拿着本《颜氏家训》,以前不见他来,有些惊讶:“你也加入了?”
安涌灏翻了翻:“是的,今天读的是《归心第十六》,昨天晚上我已经预习了一遍,讲心托我佛的。”
郎曈曈笑了笑,也翻着书。安涌灏随口问道:“你……你怎么会想到来这个地方?”
郎曈曈反问道:“不可以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难道只有你们在校生才可以加入进来?”郎曈曈又反问道。
“不是……”安涌灏说,“社长都同意你加入了,我还有什么话说……只是我觉得……我们年纪大了,这些应该是小孩子读的东西。”
郎曈曈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也要加入进来?”
安涌灏当然不能说是为了来关注她,便又拿于翔来当挡箭牌:“于翔说人有些少……正好……我来的话可以多一个人,给师弟师妹们做做榜样……”
郎曈曈脸上看不出什么似信似疑的信息,只是说:“其实除了维持一个早起的习惯,也是给自己不断温习。就像你刚才说的,这确实像是小孩在才看的东西,可是我们小的时候,有多少人好好读过,有多少老师觉得有必要教而好好教过!”
这个问题以前于翔和安涌灏讨论过,于翔的态度是一本正经,很当回事,可安涌灏则像大多数人那样,一副不以为意还颇带嘲笑的样子。郎曈曈此刻说起,安涌灏说:“你以前读过吗?”
郎曈曈说:“学堂推荐的经典我都从小看到大的。《颜氏家训》我已看了不下十遍。除了些大伙认为套话的东西,还举了不少民俗、注音、注释方面的例子。话很简单,可每读一遍都能提醒自己注重修养。”
安涌灏觉得郎曈曈再说下去就会显得自己知识浅薄,就刚才她认为大家从小不太重视这些东西的观点说道:“你说的是事实,只是……现在人觉得这些东西不能产生经济价值,因此没有重视的必要。”
郎曈曈说:“以前我外婆在的时候,她每天都要我读,她说做人要做一个好人,对得起自己。现在她不在了,我参加学堂,其实也是为了怀念她。”
安涌灏问道:“你外婆以前是干什么的?”
郎曈曈说:“就是打临工,没有什么一技之长。”
“哦……”安涌灏吱吱呜呜。接着对郎曈曈的名字做起探究:“你的……你的名字我查过,以前我还不认识你的那个‘曈’字,只知道‘瞳孔’的‘瞳’,你的‘曈曈’两个字意思是日出时光亮的样子,一般人写的话还可能会写成目字旁那个‘瞳’。所以我觉得……你昨天说你的名字是你外婆给你取的,我觉得……”
郎曈曈听出安涌灏心中的疑问,坦然道:“她以前当过小学老师。”
安涌灏完全明白了。在他的印象里,取名字的时候如果不动一番脑筋,不去翻一下字典,是不太可能用这两个字的。除了英语书,今天加入进晨诵学堂看着郎曈曈专心致志的样子,这个女孩似乎又在安涌灏心中显出一番神秘和不同。
晨读结束,于翔叫上安涌灏去吃早点,安涌灏目送了郎曈曈才走进食堂。这一餐于翔坚持请客,安涌灏也没有争论,全当自己加入学会的见面礼。于翔吃了半根油条,有些傻脑地笑起来,安涌灏莫名其妙,问道:“你笑什么?”
于翔盯着安涌灏,不一会儿摇摇头:“有点不可思议!”
“什么事?”
于翔说:“昨天晚上问你为什么加入我们学堂,是不是想通了,你说都不说,只是找我要材料,今天我才明白,原来你另有所图。”
安涌灏一愣,于翔似乎说中了,不过他不会像小女生那样做不承认地追问,只是低头吃包子。于翔说:“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安涌灏抬起头,于翔明点道:“郎曈曈。”
安涌灏说:“不至于吧,我不就是欠了她一些钱,找她还上……”
“你装吧……”于翔说,“昨天你们俩可是在学校和文圣街穿梭着,还说了不少话,刚才小师妹告诉我你们两个一起喝饮料。”
安涌灏说:“你什么时候变得和颜良波一样喜欢八卦了?”
于翔说:“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走在一起你以为多新鲜,只是郎曈曈平日里话不多,怎么你就打开她的话匣子?”
安涌灏说:“扯不上打开。只是事情挺巧合,你不是说过她每个周末都要去魏庙,真是太巧了,她去的正是我傅伯伯家。”
于翔一听知道安涌灏说的是傅平炎,对傅平炎他不便做评论,只是就郎曈曈说事:“那你们俩还挺有缘分的,没想到上天竟然赐这么好的机会给你。”
安涌灏又露出无奈的摇首。于翔说:“她平时都不太和大家说话,只是偶尔笑笑,我们都不太了解她。对了,你刚才有没有问她是怎么加入我们学堂的?”
“没有。”
于翔说:“那是学堂创始人的安排,就是你刚回去的这个学期。”
“创始人很厉害?”
于翔说:“即是创始人,又是赞助人。人家对学堂的每个社员都非常关心,包括生病、实习、就业……都会给每一个坚持早读的人提供指导信息。郎曈曈不是在侧门打工,有时人家还大老远跑过来找她印东西。”
安涌灏也觉得这个晨诵学堂的创始者不可思议,问道:“那人干什么的?”
“本市大公司钟盛集团董事长的爱人。”
“怪不得那么财大气粗。”
于翔浅浅一笑。安涌灏说:“不过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昨天我在魏庙见到郎曈曈时,我居然看到她翻阅一本高级英语课本,笔记做得很详细。”
“不止如此。”于翔说,“所以我告诉你她这个人不太简单,她很有外语天赋。”
“是吗?”
“她德语、日语、西班牙语都非常流利。复印店里经常还有老外找她帮忙,挺不可思议的吧!”
安涌灏更是惊讶。随即又问:“你确定……她真的就是个打工的?”
于翔说:“明摆着确实如此,不过她要是个学生,肯定是学霸类。”
安涌灏开始琢磨郎曈曈。于翔问道:“你对郎曈曈印象如何?”
安涌灏说:“开始感觉她很纯洁,刚才听你说的,觉得她又很不一般。总的就像你说的,她心里像是藏了很多事情,但又似乎什么都不愿意和别人说,尤其是以前的事。不过想想也情有可原,她毕竟是个孤儿,从小由外婆带大,去年外婆也去世了,她也没有什么亲人。”
“她可从没跟我们说过这些!”于翔也感到一丝诧异,“她从小就没有父母?”
“嗯。”
于翔感叹着:“看她平日里总是郁郁寡欢的样子,原来是和成长有关系。”
安涌灏说:“她还真不容易。她一定拒绝过不少男生,要不然,她不可能是形单影只的人。”
于翔说:“因为她漂亮”
安涌灏笑了笑:“是也不是。”
于翔说:“你要是有信心,不妨就去努力,我觉得她对你能说那么多,说明你们俩缘分不可能浅。”
安涌灏说:“大概是看在我傅伯母的分上吧,我们两个能说一会儿话……也许是因为那两个老人的关系。”
于翔说:“那就更好了,一家人多方便。”
“什么‘一家人’……”
于翔直言道:“难道你还想好好准备?”
安涌灏不说话,于翔擦擦嘴,说:“准备多了反而心不诚。”
安涌灏疑瞅着于翔,于翔说:“还是要实事求是,别总是相信那些所谓的‘圣经’,感情的事情总是要跟着感觉走,要去适应别人,而不是学一堆成功学、交际学之类的东西,那些东西学多了,反而会让自己便得腐儒一般固执地去要求别人。”
安涌灏听于翔说的话也在理,只是自己不便没事就去打字室门口泡着。再者,他和郎曈曈说好以后每个周末都去魏庙看老人,也不着急着一天两天,自己终归因为过去的事有些忌惮干柴烈火的心态。况且在须埠大学这个地界,要完全忘记田媖不是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