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放假,安涌灏也没有什么安排。之前他和于翔帮****立去申请助学贷款,学校说国庆节放假后就能批下来,到时候会把卡发到每一位受助学生手上。****立和父亲很是高兴,尽管经济有些拮据,还是请安涌灏和于翔在中秋节中午吃了一顿饭。吃完饭后,他们父子俩下午还要赶回郝官陪老人过节。
办完邹罗修的丧事,邹罗杰又回到须埠。大哥的产业该没收的被没收,该拍卖的也已经上报。如今邹罗杰在须埠的落脚点只有原来守着的那个小旅馆,地下赌场是不想干了,他想做点大的生意,只是手头上的钱几乎已经花完,要用钱,或者要说到感情,能想到的人只有没有同他回到福山村料理邹罗修后事的盛海垠夜总会主管雷康。
邹罗杰这会儿实力矮了一大截,雷康自然有些趾高气昂。高势之下,人也会拿出些大方和热情。夜总会中午没有什么人光顾,雷康将邹罗杰、麻子平、祝庆等一行人安排在一个大包间里,几箱啤酒毫不犹豫地送上来,为他们各自亲自打开后,雷康先干为敬喝了一大口。
邹罗杰看他春风得意的样子,说:“雷老板,三日不见,你这里还是有声有色啊!”
雷康说:“邹二哥过奖了,我就做些小生意,从前规矩,现在更不敢闹腾,毕竟邹大哥的事才过去不久。至此,还望邹二哥节哀。”
麻子平和祝庆瞟了雷康一眼。邹罗杰说:“我的处境兄弟你也知道,我大哥的财产都被公家罚没了,现在是缺水少量,那小旅社也赚不了什么大钱,开赌只怕被人盯上,吃喝嫖赌的话,康子你这儿更如鱼得水。”
雷康说:“邹二哥,这话可就不好听了,我经营夜总会最得谨小慎微,要是真有些卿卿我我的事,也是客人自己解决,我就是赚点消息费。”
邹罗杰说:“要是你老老实实就能建一个平地楼台,我何须来此打扰。”
雷康知道邹罗杰的来意,却又先解释一番,“邹二哥是为我没有为大哥尽孝不快吧,这样,我先自罚一瓶。”
雷康说完换了瓶新的,雷咕噜几下整瓶灌下腹中。喝完把瓶子“啪”地立在茶几上,伸出胳膊擦擦嘴,说:“邹大哥的事,我这就当赔罪了。咱们毕竟兄弟一场,以前也承蒙邹大哥和邹二哥的照顾。二哥这次的来意,不说我也清楚,只是我想听听二哥的口述,要不然闹了误会,二哥还要怪我雷康。”
邹罗杰撇嘴一笑:“你还真够‘义气’的!”
雷康也假陪笑着。邹罗杰说:“我大哥犯了事,还是死罪,要是有人想和他撇清关系,也在情理之中,我邹罗杰决不强求。康子你也不必对我隐晦,我和我大哥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还不知道。”
听邹罗杰点破,雷康说:“邹二哥,瞧你说的,你和大哥的恩德,我可是记着,要不,你能进这个门吗?”
“雷康,你不要仗着二哥落魄就得意洋洋的!”麻子平将酒瓶重放到茶几上,怒斥着。邹罗杰让他不必动火。见此,雷康说:“子平,二哥既然没说我不仁不义,你又何必怀疑我!”
邹罗杰说:“你的难处我懂,只是我也有难处,看在我大哥的份上,帮我一把,要求不过分吧!”
雷康说:“能帮的我当然会帮,邹二哥只管开口。要票子,报个数。”
邹罗杰回头看了麻子平他们一眼,几个人似乎没有多大指望。邹罗杰转过头对雷康说:“雷老板既然慷慨,我也就不害羞。”说着伸出右手,用拇指肚压着食指指甲,挺直中指、无名指、小拇指,说:“三十万。”
雷康拿起酒瓶,和邹罗杰面前的碰了一下,自己喝了一口,然后说:“二哥,要是大哥在,你怎么要价我都不会还嘴。只是如今生意不好做,我又想扩充经营,资金一时难得周转。前几天我没有去参加大哥的葬礼,其实也是为了这事,钱都押在外面了。这个夜总会也有大哥的功劳,没被警察抄没我也当作大哥的在天之灵,所以我得认真对待,以报答大哥,三十万,恐怕一时间有些困难。”
祝庆说:“雷康,你他妈还真说得有口有眼的,钱拿不出来,到头还是为了邹大哥,是不是想让二哥也孝顺你一下。”
雷康不屑计较。邹罗杰心中窝憋也难得发作,余光里看到雷康满不在乎的样子,说:“那好吧,兄弟能赞助多少,尽一份力量就行,我不勉强。”
雷康说:“还是邹二哥爽快。”说完他断断续续按了几下服务叫唤,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拿着个盒子走进来,雷康打开后,说:“三十万我没有,太少也显得兄弟不仗义。二哥要不嫌五万少,就请笑纳吧。”
邹罗杰咬牙点点头,祝庆和麻子平的眼睛则直瞪雷康。邹罗杰说:“行,兄弟有这个意思,我已很知足,这些天到处是旅游的外来客,雷老板还要忙于准备,我就不多打扰了。”说完拿着钱就往外走。雷康也不多留,送到门口后,还给邹罗杰搬了几箱啤酒。
一路上,邹罗杰心里很是窝憋。只是大哥死了,也不必怪他看错人,当然,邹罗修牵扯的案件弄了一堆,偏偏没有那起只有雷康知道的毒品案,但邹罗杰即便知道,事过境迁也抓不到他什么把柄。
邹罗杰的手下也很不爽,麻子平气得直跺脚:“二哥,你可看到了,大哥被警察带走后他就一直跟咱们闪着,这五万块钱,这些东西,明摆着是打发叫花子!”
邹罗杰说:“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总比他一毛不拔好多了。”
麻子平说:“二哥,那夜总会要是没有大哥,他雷康能看场看到现在,这下出了事,他倒把我们全部拒之门外!”
邹罗杰咬牙不语,祝庆说:“二哥,哪天你东山再起,我他妈第一个掀翻他的鸟店!”
邹罗杰长出一口气,对雷康心有不服,他却也感觉到须埠地下也许不会再是他邹家的天下。
然而就在一天后,这河东河西的角色似乎在莫名其妙中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这还要从离开盛海垠夜总会那天的晚上说起。
当晚邹罗杰正和几个心腹正在商讨以后的安排。这个时候外面的服务员敲门,说是有客人,祝庆还训斥人家,说有客人来住店登记就是,然而还没等服务员说下面的,那个人就自己跟了过来,推开服务员后径直走进邹罗杰的房间,说自己不是来住店,而是找邹罗杰。邹罗杰从未与他谋过面,麻子平看那人胆大,想教训一下,被邹罗杰挡住了。邹罗杰将那人叫进来后,他还执意让其他人出去,事情只和邹罗杰说。邹罗杰和手下本以为是邹罗修以前的什么债主冤家过来要账,可能会对邹罗杰不利。不过在那个人说出“邹罗修”和“盛海垠夜总会”这两个关键词后,邹罗杰便吩咐手下离开房间。
那人介绍自己叫毛安,至于为什么来,谁让他来,他一个字也不说。此后又给了邹罗杰十张银行卡,还告知密码,说里面加起来一共有三百万,对于眼下的邹罗杰,这不是一笔小钱,不过这倘来之物不免来者不善,邹罗修自然不会轻易收纳。在他一再追问下,毛安说是以前欠邹罗修的一份人情,至于是真是假也说不清,唯一的证人是当天和邹罗修一同被正法的手下连东,死无对证让邹罗杰半信半疑,不过似乎人在江湖,抢时间就是抢先机邹罗杰还是收下了这笔好处。在毛安离开旅馆时,他还给了邹罗杰一个线报,保证他可以重新拿回盛海垠夜总会的控制权。
那个线报是雷康干的旧业。他指示手下进行的一桩毒品买卖,时间、地点、交易人都详细地描述出来,还有一份证据。邹罗杰拿到这张王牌后立马找人向警方进行举报。涉毒无小事,警方自然出动警力围补,并在举报地点碰上那两伙人,困兽犹斗的毒贩负隅顽抗,最终两个卖家喽啰受伤被擒,其余人员都被当场击毙,被打死的人中就有雷康的手下。
面对这一结局,雷康侥幸同时却又气急败坏,侥幸的是自己的手下暴毙了,没有人会供出自己,而气急败坏的是他的巨款全部打了水漂,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中午邹罗杰又来打扰他。
这一次雷康本还想拿腔拿调,但主动权明显在邹罗杰这方。一开始邹罗杰只说想重新入驻夜总会,并将余额单悉数放到雷康面前,一夜间邹罗杰自己解决了财政问题,雷康当然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不愿做交易。直到邹罗杰说出头一天黄了的买卖,雷康瞬时面露怯色,依然想蒙混过关,接着邹罗杰拿出毛安给的证据,上面绘声绘影地记录下雷康在家指示手下交易时,不知被谁拍下的视频和录音,雷康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笼中鸟,手下指证不了自己,而这份铁证要是落到警察手里,他知道是什么下场,整个人顿时从头到脚变得跼蹐不安。前面邹罗杰已经向警方检举了一次交易,这回再以此除掉雷康倒也无所谓,不过毛安告诉邹罗杰,这样做的话说不定整个夜总会的去向就会变成未知数,再说雷康有把柄被别人攥着,也会老实一些,邹罗杰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会儿他向雷康表明自己会在这件事情上放他一马。至于盛海垠夜总会,便轻而易举成为邹罗杰的新天地。
收回夜总会,邹罗杰心里并不轻松。原因就是那个毛安,这份证据是毛安提供给他们的,而看毛安的样子,邹罗杰觉得他最多是个跑腿的,而他背后肯定还有什么大人物,大哥或许以前就是和那些人有不可告人的交易。这无疑让邹罗杰心中生出疑问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