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涌灏埋怨了于翔一番,其他人也急得直跺脚,怎么偏偏这个点出事。
班长问道:“师兄,这下怎么办?”
安涌灏抓头挠腮也不知如何是好,要不是自己麻痹大意,事先检查一下打字机能否正常工作,这会儿也不必着急。现在一切都来得太晚。作为师兄,他大气凛然道:“没事,大不了我去和你们班主任说,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班长显然毫无信心:“那哪行,她不还得批我们,说我们赶作业,事先不做好准备!”
安涌灏说:“你们班主任也是,他们金融班的都说国庆收假后交,怎么她偏偏急这么一会儿!”
班长只是咂嘴。安涌灏说:“既然别的班可以国庆后交,明天早上我和你去,我和你们班主任说,她要去石永华那儿告我的状就让她告。”
班长说:“算了,师兄,这本来和你没有关系,你也没想到嘛!”
班长是这么说,可安涌灏看得出他内心的火燎。大一的新生刚来毕竟老实,这事要说一点都通融不了也未必,只是难免不会影响班主任对他们的看法。当然,安涌灏这会儿还是多少把责任归咎到于翔那儿,自言自语道:“于翔——你怎么那么不靠谱——弄个坏的过来!”
正叨咕着于翔,安涌灏突然想到于翔说过那个和晨诵学堂一起早读,在打字室打工的女孩,这一闪好像让他抓到救命稻草。
“有办法了!”
班长也瞪眼惊讶。安涌灏说:“你放心,明天一大早保证让你完成任务,你七点钟来我这儿去,要是……要是真不行我去和你们班主任说。”
安涌灏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么说完,他只叮嘱大家赶快回去睡觉,班长半信半疑,安涌灏也不多做解释。当然,在熄灯上床后,不仅是他,财政班的人也几乎整晚目不变睫。
安涌灏调好了闹钟。于翔说那个女孩每天早上5点半就开门,他一分钟也不敢耽误。起床后胡乱猫洗把脸就带上已经拷贝完材料的U盘直奔侧门。这会儿快5点半,须埠相比云南靠东,天也差不多亮了。来到那儿,只见门果然开着,算是吃了颗定心丸。
安涌灏走到门口,探头一看,果然看到那个于翔说的女孩,她正低着头看什么东西。安涌灏敲了下门,她抬起头来,只见她眉清目秀,长发已盘髻,大大的眼睛显得水润玲珑,樱桃小口右侧陷着浅浅的小酒窝,整个颜面精致而又招怜。她身着白色的T恤,腿穿一条牛仔裤,脚蹬一双廉价的帆布鞋。安涌灏感到自己目光有些凝滞。女孩见这么早就有人来,不免有些警惕。
“你好,要印东西?”
“嗯……是的……”
安涌灏慢慢回过神,将手上的U盘递给女孩。女孩插到电脑上,打开文件夹,安涌灏说:“全部都得打印,有点多,半夜才弄完,一大早急着用,能不能快点?”
安涌灏将着提问,紧张的语气中双眼却越发集中在女孩这里,她的声音涓细甜美,那白皙的玉手每一个动作都让人心潮涌动……她打开文件,浏览了一番,细声说道:“有点多,赶的话还是需要一个小时。”
“好的,那就快点吧!”
女孩接通打印机,娴熟地检查了纸张与墨盒,开始打印。听着机器转动的嗡嗡声和纸张进出的哗哗声,安涌灏紧张的情绪才稍加平静。他又看看女孩,这会儿她低着头,检查着每一份出稿,完成一份就立马装订起来,举手投足都看得出她的细致和优雅,只是不和安涌灏说话。
忙活了一个小时,事情总算完了,安涌灏心中的石头也终于平安软着陆。双面打印一张2毛钱,一个人的得花1块,算下来是22块。安涌灏掏着包准备付钱,不料刚才走得急,自己这一个小时又犯了一回马虎,口袋里一文不名。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内心有些紧张了。女孩见状,问道:“你身体不舒服?”
安涌灏摇摇头,不好意思说没有带钱,女孩猜中了,说:“钱不着急,我先帮你垫着。”
“这怎么行!”安涌灏说:“又不是一两块。”
不经之言说得轻松,终究解决不了问题,安涌灏看看表,已经快6点半了,晨诵学堂就要开始读书,他问道:“你得出发了吧?”
女孩愣了一下。安涌灏说:“你别误会,我……我听于翔说……你……你开门早,所以过来了,而且你是……你是和他们一起晨读的……”
安涌灏的话说得结结巴巴,女孩听懂了他的意思,清秀的脸颊也显露轻松,说:“既然是熟人,那就别急了。你说得对,我得走了。”
安涌灏说:“要不等会儿你和于翔说一下,就说是……一个叫安涌灏的让他帮垫下钱。”
晨诵学堂的活动让赖床人懒以参与,但由于感觉奇葩却在须埠大学校园里出了名。于翔这个名字认识的人也多,万一是什么人随口说出来,要调查也不方便。女孩只是笑了笑:“不用了,你什么时候方便送过来就行。”
安涌灏走出复印店。女孩关上门,安涌灏这会儿停留倒不是为了纠缠,只是不愿拖欠,可又拿不出钱,说:“这样吧,我现在就去和于翔说。”
女孩也没有拒绝,和安涌灏走进校园。这个时段,体育专业和舞蹈专业的俊男佳女早已被老师拉起来做早课,校外也有高中学生开始奔赴校园,即便在校园里诵读也不能算作扰民了。晨诵学堂的活动地在大学生活动中心的一个小教室,古拙的装修风格外不忘增加隔音效果,还配备了电灯和空调,听于翔说这些都是晨诵学堂的赞助者提供的,这间教室也是为专用而空出。安涌灏和女孩来到时大家已经开始读书,内容好像是《千字文》。女孩只是无声地加入进去。于翔看到安涌灏到来,为了不影响进度也没和他打招呼。安涌灏不便打扰,过会儿还得先把材料拿给****立他们班长,于是离开了活动中心。
班长收到材料后也如释重负,安涌灏还一同陪他交到班主任那儿。同时而来的女班长表情就极为轻松,估计人家就算拖延到最后也没因为出了男生这边安涌灏这只小插曲而显得慌手乱脚。班长一夜未睡,问他怎么想的办法,安涌灏只说侧门的打字室开得早,别的没有多说。
完事后,安涌灏接到于翔的电话,两人在历史学院见了面。于翔开玩笑问安涌灏是不是打算加入晨诵学堂,安涌灏把这十几个小时的经过描述一遍,于翔觉得自己也有些责任,两个人都自嘲互损地谈笑了几句。
说到刚才忘了带钱的事,安涌灏问道:“你给人家钱了没有?”
“什么钱?”于翔纳闷着。
安涌灏说:“刚才来不及,没有付钱,出打字室前我还告诉她找你垫一下。”
于翔说:“她没提这事。”
安涌灏说完打算这会儿去付钱,于翔叫住他,说那个女孩每个周末都要到魏庙,好像是有什么亲戚朋友,晚上才会回来。说到魏庙,安涌灏首先想到的是傅平炎的父母,也就没有多谈。两人又闲聊了几句,从于翔口中得知,那个女孩叫郎曈曈。
也许是田媖没有消息的缘故,一个漂亮女孩的出现使得安涌灏心里难以宁静。虽然了解不深,但他觉得在自己眼里,郎曈曈和别的打工妹不太一样,漂亮或许是一个因素,而她做事情的仔细,对客人的理解通容,再加之于翔说的坚持,这都不像一个在那种不赚钱的地方打工的人具有的特点。一般这种打字室给人的感觉就是夫妻店,再不然就是一些找不着乐趣的小姑娘,忙里偷闲地谈些无聊的话题,郎曈曈起得早,安涌灏今天看到了,只是没注意刚进店门时她看的是什么。
正是这二十多块的费用没有给,安涌灏反倒觉得这回有机会再去看看那个女孩。于翔说她可能晚上才会回来,安涌灏从下午就一直等着,原本他还想从于翔那儿多了解一些郎曈曈的消息,可郎曈曈平时也没和于翔他们多说这些,于翔自然也无从说起。在安涌灏看来,或许她觉得自己只是个打工的,在几个大学生面前有些自卑的感觉。
等到9点,复印室快关门了,安涌灏还是不见郎曈曈归来。他等不住了,见女老板正在拉门,连忙上前问道,“你好,请问……郎曈曈回来没有?”
“郎曈曈!”老板打量了他一番,一眼看出是学生模样,不太可能是郎曈曈这般打工妹的男朋友,说:“你找她什么事?”
安涌灏想说欠着钱,但很快他意识到这么一说的话,一来老板可以直接把钱收去,自己下次就没了借口,二来老板要是知道郎曈曈私自作出这样的决定,可能会骂她一顿,开除也说不定。想到郎曈曈每天参加晨诵学堂的阅读活动,灵机一动说:“你知道她每天在我们学校晨读吧?”
老板说:“这个我当然知道,因为她起得早,所以平时她还在这里看店,反正读些没用的东西,不知道她想些什么。”
安涌灏说:“我……我是晨读社的,今天早上她来的时候她的……一本书忘在那儿了,我以为是其他人的,但是……别人都说不是自己的,所以只能想到恐怕是她的,想让她看一看。”
老板说:“恐怕这些天不行了,明天我们开始放假,8号才上班,她平日里周末都不在,说是去魏庙,这些天都不回来。”
“不回来,住在魏庙?”安涌灏惊瞪着。
老板说:“她是这样说的,不过不就是一本书吗,这么着急?”
“哦……没有……谢谢——”安涌灏说完转身离开打印店。魏庙虽不是大地方,要找个人却也不容易,再说自己以什么借口去找,而且难说还得碰到傅平炎的爸妈,想到这个,安涌灏只能失望地回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