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响声,田父立马从书房跑出来,田媖也睡不下去了,冲出卧室,看到满地的碎玻璃了,赶忙上前问道:“妈,没事吧?”
田母摇摇头,田媖抬起母亲的双手看看,没有受什么伤。田父看她的样子,知道她在想女儿的事,让田媖扶着母亲坐到沙发上,自己来处理这些碎玻璃。
坐了一会儿,田母走到柜台前,转转咖啡磨,田媖也走过来,田母问道:“安涌灏送的吧?”
田媖点点头。田母又回到沙发上坐着,说:“媖子,爸妈本来想着你能遇上个好人,不料先是安涌灏,然后又是宋孝懿,不是以前过分张扬的,就是一家向着保守的,两家都险些害了你。”
“妈,还说这些干什么!”田媖也坐下,说:“不管是宋孝懿还是安涌灏,他们都是我自己选择的,涌灏改变了不少,至于宋孝懿,虽然我不想原谅他妈妈,但又怎么能看着他整天愁眉苦脸呢!”
田母回想起前年对安涌灏的责骂,又想起和田父对宋母责任违心地不追究,说:“媖子,你有没有责怪爸妈这么快地让你不追究宋孝懿******责任,而先前没有多给安涌灏一次机会?”
田媖摇摇头,说:“我没有,也许就是和他有缘无分吧,在他哥的事情发生之后,我也一度痛恨过他,怎么能不考虑自己的原因。而如今宋孝懿他妈对我做出这样的事,我还想着以后和宋孝懿要怎么过下去。”
田媖说着泪眼莹莹。田父这时也收拾好了,看母女俩一脸忧郁地坐在沙发上,走过来直接问田媖:“媖子,你的想法我理解,这些天其实爸爸妈妈也想了很多,万一——万一你和宋孝懿真的过不下去了,你会怎么办?”
“岳川!”田母在一旁提醒着田父,其实她自己心里也一直在打鼓,田媖没想到自己在结婚没有半年之时就要考虑这种说离说不离都难以抉择的事情,并且是所有人都不愿意先主动开口的。面对父亲的关切,田媖目呆地看着他。田父坐在她旁边,说:“你的身体,爸爸本来不想多说什么,只是宋孝懿他妈,爸爸妈妈实在放心不下。他这一趟不知要去多少天,我们开始说不让他去送陪他妈也不是心狠,只是怕生出什么不确定的事。”
田媖着急问道:“爸,孝懿会做什么?”
田父摇摇头,说:“媖子,你太傻太天真了,考虑到你们结婚不久,我们也就不打算追究宋孝懿******责任,可是你想想,她做这些是完全出于自己自私的考虑,医生也说了,以你的身体状况——”田父绕开伤害女儿的话,说:“我是担心以宋孝懿她妈的文化程度,她对你——”
田父不好再说下去,田媖听出了父亲的意思,眼泪噗噜噜掉出来。抽咽说道:“爸,妈,你们的关心我都清楚,可我才结婚半年多,不能就这么和宋孝懿画上句号吧,虽然我才大学毕业,怎么能就这么把婚姻当做游戏了,他妈是自私,可我和宋孝懿还得过下去,要是真的不让他管他妈,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田父说:“媖子,这些爸爸都知道,可是爸爸就是不放心宋孝懿和他妈,他不留下来,只顾陪他妈,他妈也连个好好的道歉都没有。你说爸妈能接受吗!”
一家人忧心来忧心去,都知道是自家受了伤。田媖黯然说道:“爸,他妈道歉又有什么用,而且如果真像您说的,他妈要是真的嫌弃我了,我该怎么办?”
田母激动说道:“嫌弃什么,医生说了,你还能生孩子,他妈嫌弃你什么!”
田母本来为此担忧,但说了这些话感觉是伤了女儿的自尊,反倒给她鼓起劲,不想这更刺痛田媖。田父让她安静一下,安慰道:“媖子,宋孝懿——好歹是读过书的人,就当爸爸妈妈对他存有些信任吧,他妈妈要是想不通,我们回去做工作的,你就不要想那么多了。他要是真听他妈妈的,对不起你,爸爸有办法。”
田媖也没心思细问爸爸的办法是什么,擦擦眼泪,起来走到落地窗前,呆若木鸡地看着周末被初春阳光笼罩的城市,鳞次栉比的小区高楼里,不知有多少合家团圆的含饴弄孙,热热闹闹的公园街道上,不知熙攘着多少欢声笑语。而自己因为婆婆的关系却无法和丈夫共同期待小生命的到来。望着远处望日山上高耸的药师佛陀,在自己这儿即没有医得世人的愚昧,更没有应得合欢的庇佑。
田媖再次回到房间,田父和田母也进了自己的卧室。田母说:“岳川,你说的办法,是不是媖子的伤情报告?”
田父说:“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不能把宋孝懿他妈送到牢房里,但是宋孝懿要是敢听******,找其他女人,我就把这件事情捅出去,到时候,他即便离开媖子,也让他家断子绝孙!”
田父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只能是生气和失望的结果。他们老两口都是大学教授,而面对女儿受到的伤害,为了保护女儿,必要的时候也做好了无赖和不饶人的准备。现在回想起来,以前自己和田母对不懂事的安涌灏似乎因为一次意外多了些赍恨,可最终给田媖带来婚姻危机的却是最放心,最得意的宋家。也许宋孝懿没有什么过错,但是宋母呢,或许是过大的自责难以三言两语说清,但那离开须埠时看着田媖,神情中表现出对孙辈能再来与否的忧虑着实不能让亲家所接受。
晚上,****立一回宿舍,马立超就通知了安涌灏。安涌灏赶到宿舍,****立见他过来,低下头干自己的事。安涌灏先从柜子里拿出钱,放到****立桌子上,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立冷冷说道:“里面不是放了一张纸条——‘赔给你的’!”
安涌灏说:“你以为只是一台电脑的问题,就不好好想想是为什么,简简单单几个字就完了!”
****立说:“怎么,难道你要拿郎曈曈绑架我!”
听****立的口气,其他人都愣了。安涌灏说:“我并不是要你赔偿我的财产损失,你既不道歉,赔了又有什么意义,你哪儿来的钱?”
安涌灏似乎也不给****立面子,其他人的目光瞬间转到他们两个身上。****立也将着,“怎么,你还怀疑我钱不干净!告诉你,这是我爸找人借的,碰上郎曈曈,算我活该,这么说行了吧!”
安涌灏指着他,说:“我告诉你,你一天不接受真相,我一天不接受你的道歉!”
****立说:“我知道,她不就是你的马子吗,喜欢上不干净的人,难怪以前的淑女离开你。”
“你说什么?”安涌灏揪住****立的衣领,马立超他们看着战火又要点起,连忙下来劝架。安涌灏念着****立比自己小,放开他,说:“废话我不和你多说,你要是个男人,好好问问你爸去!”说完便砸门冲出宿舍。
****立本来也没指望安涌灏接受自己的道歉,看他不要自己的赔偿,他反倒有种津津乐道的感觉,把钱收回柜子里。室友们倒是确定了安涌灏和****立因为郎曈曈的事变得势不两立,只是原因问谁恐怕都不合适。
安涌灏走后不久,****立莫名其妙开始流鼻血,马立超过来帮他止住,****立只当天气回暖下,一些过敏因素造成的。
转眼到了四月中旬,田媖流产的事也过了两个多月,宋孝懿按原计划打算这个周末回来,由于宋母的缘故,他告诉田媖自己还要在一个星期。田媖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宋孝懿早些回来,她不会欣慰,回来晚的话也不必抱怨。
一个人待在家里太无聊,田媖想找人聊聊天,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郎曈曈。小吃店平日里都是一些学生光顾,有本地的,也有外国的。不想吃东西的话也可以专门点饮料咖啡。见田媖过来,郎曈曈还是正经得以工作姿态为她服务,制作间正好在吧台附近,田媖没有约人来,看着人少,她和郎曈曈开始聊着。
两人一开始谈的无非是须埠的生活,完全不沾染时尚的气息。接着又说到安涌灏,似乎都异口同声觉得他那个人身上毛病不少,但总的说来是个热心肠的人。后来干脆开始谈一些历史话题,主要是那些女人,从西施、褒姒、王昭君,一直到武则天、萧太后、孝庄皇后、慈禧等,田媖受于父母的熏陶,从小对历史就很感兴趣,而郎曈曈和张国贤相处了一段时间,对历史的兴趣也很浓厚,只是从专业深度分析不如田媖般透彻,但总的说来还是谈得很投机,而这也是田媖手术后最开怀的一次交谈。
不知不觉说了一个下午,郎曈曈期间还不断地给客人做这个做那个。田媖的最终话题还是回到自己的生活,她不知道宋孝懿回来后自己要如何面对他,而他又要如何面对自己的父母。
正说着,田媖的电话响了,一看竟然是安涌灏打来的。安涌灏先问了她在什么地方,田媖直说在文圣街郎曈曈工作的店里。安涌灏有些意外,直接从校园走过来。
见田媖和郎曈曈正在聊天,他有些踟蹰,郎曈曈把他叫过来,给他做了杯拿铁,还说是田媖坚持请客。
安涌灏没有马上喝,问田媖:“你怎么想着到这儿?”
田媖说:“在家太闷了,过来找曈曈说说话。正好上课期间她事情少一些。对了,你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
安涌灏说:“宋——你老公回来没有?”
田媖摇摇头,“他说还得下个周末,陪着他妈妈。”
安涌灏说:“这样的话——等会儿你能跟我出去吃饭吗?”
田媖一怔,郎曈曈也有些惊讶。安涌灏解释道:“你别误会,不是我提出来的。你还记不记得你老公的一个大学同学,叫仝一全?”
田媖似乎印象有点模糊,安涌灏说:“右腿有伤,行动不太方便的那个,老婆是个德国人。”
这么一说,田媖立刻回忆起来了。安涌灏说:“他突然来到须埠,还——还带了个朋友,以及他们这儿的一个同学,上次你——上次你爸妈在医院误会我时,还是那个朋友帮我的忙。”
田媖脑子里一下子闪现出很多事,但她也很纳闷,问道:“他们都是宋孝懿的同学吧!”
安涌灏点点头。田媖说:“宋孝懿这段时间不是不在须埠吗,要聚会也得等到他回来才行。”
安涌灏犹豫了一下,说:“人家就是请你的。”
“我?”田媖更加纳闷。
安涌灏想了想,说:“你去,你老公去,不都一样,再说——再说有个很想见你的人。她说你不去的话,她会去找你的。”
“谁啊?”
安涌灏说:“你跟我去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田媖有些犹豫,安涌灏给仝一全打了个电话,然后让田媖接听。说了几句,田媖最终答应了,安涌灏本以为田媖会在家里,这顿饭原本和郎曈曈没有关系、不想正好撞上了,他自然只能向郎曈曈汇报,提出一起去。郎曈曈晚上要工作,去不了,只能安涌灏陪田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