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须埠,安涌灏还是去了张国贤的房子和楼上的出租套。一切和昨天一样,没有任何改动,他心里有些不安,怕郎曈曈会什么时候回来,然后不辞而别。不久他想到傅伯母和姜婍的话,郎曈曈是个守信用的人,说过的事情一定会做到,对张国贤的承诺就是最好的证明,这让他放心了不少。然而自己不能在这里干等着,得行动,他又来到晏泽湖别墅,保安没有拦他,可能是有些担忧的关系,他还是先问了保安姜婍在不在家,保安给了她一封信,是姜婍写的,安涌灏打开后默念着。
涌灏:
昨天我和曈曈一直不愿意接听你的电话,我想你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曈曈都跟我说了。她想去看看田媖,可我告诉她这不是时候,她会受到人家婆婆的伤害。她没有多少责怪你的意思,甚至一个劲地对我说你是怎么在她受到别人的攻击时保护她。既如此,我也不再多指责你什么,你对她需要比别人更多一些理解,而不是由着自己的感情胡来。
曈曈想出去散散心,我们一早就出发了。昨天晚上她哭了很久,说是想回从前的家看看,我不放心她一个人,于是打算和她去这一程,正好我也没事。你要是想找她,你就自己留意一下,你也可以等在须埠,她是一个守承诺的人,答应了别人的事,一定会有始有终,但我希望你作为一个男生,要有敢于担当的勇气。
姜阿姨
合上信,安涌灏的信心更加坚定了,他决定回宿舍准备一下就动身。自己终归年轻,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不会像傅伯母或姜婍那样有耐心,或者表现得冷静,这次对他来说是一个难忘的教训。他给傅伯母打了个电话,说自己现在就想办法去杭州。
回到宿舍,安涌灏看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被人砸坏了,他一想就知道是****立那个小子干的好事,而当下也没有什么心肠打电话兴师问罪,简单地收拾了下东西。他用手机查了查列车时刻表,杭州方向没有途径须埠的列车,只能到北京乘坐,今天早上本来有从北京出发的动车,但是已经错过,最晚一趟车要到傍晚才从北京出发。由于赶上旅游,尽管民工潮有些降温,以防意外,他还是赶紧准备着。
不过,这件事情除了郎曈曈,田媖也是主角,这不免让安涌灏心里泛起嘀咕,即便自己见了郎曈曈,田媖的情况要是不清不楚,郎曈曈又怎能安心,他一想,应该先去看看田媖,只是这要耽误时间,唯一两不误的办法就是坐飞机,安涌灏考虑一番,自己也不缺钱,于是果断地订了飞机票,时间是明天一大早,今晚得赶到北京。
来到医院后,安涌灏看见了宋母和宋孝懿,令他紧张的是田媖的父母也在,这两个人终归是自己学校的老师,他一时间慌了手脚,只是在田媖的病房外面徘徊,愁困自己没有接近的机会。透过门窗,只见田媖目光呆滞,宋孝懿在一旁不停地安慰,而宋母同样目无神色,拿着昨天后来送到的报告单,不停地翻看。田媖爸妈给她熬了些营养汤,但显然田媖一口也喝不下去。这时宋孝懿似乎要去给田媖接些热水,一起身抬头就看到外面张望的安涌灏,他放下水杯就飞快冲过去打开门,指着安涌灏,“你又来干什么?”
安涌灏低声说道:“我——我来看看田媖——”
田父和田母听出安涌灏的声音,也一股劲冲出来,田父瞠目道:“安涌灏,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田母这时也忍不住抹着眼泪,对安涌灏斥责着:“你怎么这么丧心病狂,安涌灏,你都对媖子做了什么!”
看着安涌灏,田父实在火气难咽。由于田媖的流产,加之宋母一般添油加醋的描述,他也差不多失去了以往的风度,狠狠用力点了一下安涌灏的额头、安涌灏说:“叔叔,我——”
“别叫我叔叔,我不是你什么叔叔!”田父说。
安涌灏改了称呼:“田——田老师,我——”
田父说:“你呀,以前怏怏自傲险些拖累了媖子,如今她盼着生自己的孩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和她母亲送她到新西兰阻拦了你们相互理解,于是想出这么个害人的方法,是不是!”
安涌灏摇了摇头,田父继续说道:“我们是不希望你影响到媖子,可你不能拿她算账,更不应该拿她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你,你好歹是个大学生,我以前还是对你抱有希望,你怎么就那么恶毒!”
田父说着用力揪住安涌灏的衣领。安涌灏也不想为自己多做辩解,田父说:“安涌灏,这次是关系到媖子的生命,作为她父母,我们要对她负责。前年的事情我们也知道你是无辜的,可这次就发生在眼前,你不仅不懂得尊重老人,还不顾孕妇的安危,媖子再怎么说也是你喜欢过的人。”
田父说着咬牙切齿:“这次事情不会这么算了,我要直接找校领导反应问题,找你们院领导,他们对你太温柔了。要是我女儿有什么意外,我还要告诉警察!”
“爸——妈——你们别吵了——”田父正在骂着,病房里传来了田媖的哭叫声,老两口赶快跑了进去,田媖哭道:“妈,我不想见到他,你让他走!”
田母愤恨地瞅着安涌灏,宋孝懿说:“滚吧。她不想见你!”
安涌灏没有办法,昨天的事情田媖应该是历历在目的,怎么这儿也把责任推到了他身上。但一想田媖是伤心过度,自己昨天正是由于过度生气伤了郎曈曈,现在也该理解田媖一些,他只能离开病房。一路心不在焉的他无暇顾及周围急迫的医患行人,连挡住手术室的推车被主治医生骂了都毫无反应。在他眼前的画面上,只是一遍遍播放着田媖此刻痛苦的表情。
走到一楼,正不知所措时,一个男人停在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涌灏抬头一看,又是高翯,安涌灏问道:“高——高哥,你怎么来了?”
高翯说:“你要离开医院了?”
安涌灏点点头。高翯又问他去哪儿,安涌灏只说回学校,也不问问高翯怎么又来到医院。正好高翯也要回去,于是自己提出送安涌灏一程。
上了车,高翯见他依旧无精打采,问道:“他们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安涌灏摇头道:“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田媖不会这样!”
高翯问道:“宋孝懿有没有打你?”
安涌灏说:“没有,不过这时打我,我也觉得不委屈!”
高翯似乎比较轻松,说:“好了,涌灏,事情没有弄清楚,你先不要下结论,更不要自责。”
安涌灏依然不语。高翯说:“医院物管是我高中要好的同学,他昨天已经看过了事发当时的监控录像,田媖摔倒不是因为你,是你旁边的一个女孩——”高翯停顿须臾,继续说:“一直和你在一起的——”
安涌灏不想责怪郎曈曈,说:“不是因为她,是——”
高翯说:“监控画面没有声音,但看得出来,是宋母先做的挑衅,从她的种种动作可以看出来。”
安涌灏不接话,高翯问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安涌灏说:“我也不知道,他见到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我和她之前也没有见过面,田媖邀请我参加她的婚礼,我为了我现在的女朋友都推辞了,还和她说得好好的,跟她婆婆哪儿来的接触。”
安涌灏又回忆一番,想起昨天走道上宋母的话,说:“要说碰头,大概就是田媖婚礼前两天,她偷偷跟着田媖出来,看到我和田媖见面,可我们两个也没有说什么。”
高翯叹了叹:“你先不要下决定,应该不是这样。对了,有件事情我要跟你说,昨天你给我看的那张报告单——是假的。”
“假的,怎么可能!”
“确实是假的。”高翯十分肯定,“我找人鉴定过,格式描述根本就不是医院的内容。”
安涌灏回想了一下,却又是一阵摇头,“不不不,不可能是假的,昨天护士又给宋母开了一份,内容一样,我看了,真的是田媖肚子里的小孙子流产了。”
“内容一样倒不奇怪,宋孝懿他妈看到过是什么反应?”高翯问道。安涌灏对高翯的态度感到奇怪,只是说:“当然是难过。”
“除了难过,我看还有别的东西!”
安涌灏疑惑地面向高翯。高翯说:“涌灏,我还是那句话,事情还没有结束,你自己先冷静,不要妄下结论,不行的话,就让警察来处理。”
安涌无奈地苦笑了一下。高翯问道:“你笑什么?”
安涌灏说:“他们说了,要告到学校,还要告诉警察。”
“他们,是田媖的爸妈吧!”高翯说:“我估计宋孝懿他妈没有这种信心,要告,就让他们去告!”
安涌灏愣怔着,不是因为高翯的建议,而是这个自己只打过一次照面的人怎么也会这么热心,他有些慌张地问道:“高哥,我——我能问你一个——两个问题吗?”
高翯瞥了他一眼,“什么问题?”
安涌灏说:“这两天——怎么你也会到医院?”
“跟你说也无妨。”高翯说:“昨天我不是告诉你,我的一个朋友从美国回来,我公司秘书的母亲身体一直不太好,想让他帮看看。”
安涌灏和高翯都知道,这不是安涌灏想问的问题,高翯说:“你要问的恐怕不是这个吧,毕竟和你没什么关系,我们两个又是偶然在医院碰到,就像上次在酒吧一样。”
安涌灏也不避讳,说:“你为什么这么重视这件事情,又是检查化验单,又是找人看监控录像?”
高翯说:“你该知道,我和一全是最好的朋友,我们两个都比较嫉恨这些世事丑态,只是他喜欢回避,而我则有些目不容奸。宋孝懿这个人他不喜欢,昨天我和他打电话说起了你,他告诉我,那个叫姚露璐的人和宋孝懿之间的事,你知道了。”
安涌灏默点几下头,高翯说:“你也别怪一全多事、多心,他说——你势单力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应该感受到了,他让我帮你一下。正好这两天我忙完工作,争取在明后天出差前把这边的事办好。既然一全吩咐了,作为好朋友,我也不推辞,也是帮帮你。”
安涌灏有些感激得说不出话,高翯说:“田媖是你的前女友,至于昨天那个女孩儿,她和你的关系不一般吧?”
安涌灏说:“她是我现在的女朋友,昨天,本来我们想好好过个年的,不想在医院发生了这种事。”
高翯说:“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他们要告到学校,你害怕吗?”
安涌灏说:“我怎么还有心情管这个,他们的行为倒也可以理解,只是宋孝懿他妈确实过分,我不知道为什么她偏偏要这么挑衅我。”
“原因很简单——”高翯说:“要是我的推理没错,田媖流产——是那老太婆故意而为之的!”
安涌灏有些愣,高翯说:“你想不想把自己洗干净,还有——把那个女孩儿洗干净?”
安涌灏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高翯说:“你听我的,要想知道事情真相,唯一的出路就是报警,他们会给你和你女朋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