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荨回到北平此时跪在书楠,朱棣剑眉怒皱瞪着地上的她,将手中未阅完的书直直的丢到千荨的脑门儿上,怒道:“你竟敢违背本王,你在本王身边跟了多久了?”
“回王爷,已有....已有十二年了。”千荨有些忐忑的回道。
“嗯!”朱棣面上无异。忽地,抬眸:“所以你有选择如何死的权利,你想怎么死?本王都会成全你。”懒懒的倒于椅上,轻轻合上眼,微风轻轻拂过,如蝶翼般的纤长睫毛轻轻颤动。说的好像是天大的恩赐如此轻松。
千荨定了定神,冷静地道:“属下任凭王爷发落。”而后面色平静,目光却锐利深邃继续说道:“王爷,永乐姑娘告诉属下她要嫁给齐王殿下。”
朱棣微微一颤心中蓦地“咯噔”了一下,下意识的问道:“什么?”面上露出愕然之色,朱棣的眉头也微微一蹙,眼神是看不出情绪的幽深。即使心中对朱榑存有疑虑,两人关系相处甚好,朱棣不信李永乐会喜欢朱榑,曾经她说过她对朱榑的感觉像是兄长那般。况且才短短几日就说相爱未免太假意了。这两人成亲若说这是李永乐对付我的计谋,不如说是朱榑对付李永乐的计谋他想占有她。那个女人竟不知情况的配合了他,蠢死了。轻笑一声,七弟你太目中无人,自作聪明,你确定即便是她成了你的女人本王会无可奈何吗?
朱棣唇角冷冷地向下一撇:“你跟随本王多时,本王也不想做的太绝情,北平城楼上跪上三日,若是没渴死饿死本王便让你继续待在本王身边。”阳炭烹六月,万物此陶镕,人何怨炎热。朱棣让千荨在城楼顶上跪着暴晒三日不给吃喝,哪有不死的之理?他聪明睿智,遇事沉着冷静,极富城府能把握大局,运筹帷幄,几乎无所不能,对于背叛自己的人用残暴狠毒的手段惩罚她,一直都是理所应当。
千荨拱手表情看不出一丝作伪回道:“属下领命。”事后徐王妃知晓此事,也不大相信千荨口中他们是如何如何相爱,其实包括千荨也是半信半疑的吧,只是她不想为难李永乐罢了,这个借口很好就如同一个台阶。
夜渐渐深起来,裹着的思绪开始变得轻柔。朱棣忽然感到了一种恐慌,对于她便像是一样你一直欣赏的东西,本以为它一直在那里,任你何时想看想要时都能去拿,可却猛然间发现,那东西是有了主人的,你从此以后,莫说取拿,便是看上一眼都变得不能。这个时候,那样东西便会折磨你的心,变得尤为珍贵,尤其想要得到!
这一日沈通在他门口等了一天一夜,她都不曾出门也不曾吃喝,只把自己静静的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三日过的很快,李永乐再隔一夜便要成亲嫁人了,嫁一个她不爱的人内心如何不痛苦如何不煎熬。他是让她动心的第一个人,早便知晓不会有什么美好的结局但还是下定决心试一试,其实那时的自己已然是喜欢上他了吧。不然又如何会答应他的赌注呢。心中敲过一把千斤的重锤,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我知道,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捂着自己的眼睛哭得满脸是泪。
望穿千年古藤,哭红满山杜鹃。衣襟尽湿由遮面,颤抖的小人儿,此情此景色无声胜有声。那些记忆总会在某一个不经意间涌现出来。越是寂静的时刻便越是寂寞,寂寞便是如此侵蚀人心。她始终是开始时候善良而聪慧的那个女子,她的豪放,她的放纵,她的凶狠,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伤心人。“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可能才是这个女子穷其一生的美丽与光阴所追寻的东西吧。然而她所求的于别人或许十分容易,于她而言却是万分的艰难。遥遥的望去,在一片氤氲之中,这个女子保持着十五岁时的美貌,盈盈浅笑。原来,她从未变过,她还是那个渴望爱情的李永乐。
喧嚣、沉寂,终究躲不过悲凉,流年,残惜,终究太多的痛,繁花,没落,终究逃不过惆怅!那最后的一夜,她哭了整整一宿。
古代女子出嫁在黄昏,要穿红袄,罗裙,盖上盖头。而且要弹面,亦称绞面、开面等。通常都是在女子出嫁前由女性长辈施行,是一种成人礼。女人一生开脸一次,之后如有离婚改嫁等不再开脸。具体操作时由开脸的施行者使用一根细麻线,中间用一只手拉着,两端分别系在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上。或者中间用嘴咬着,两手套住两头,形成交叉的三角。麻线在被开脸的女子脸上绞动以出去汗毛。此外,眉、鬓角也要修整。
杏姨替李永乐开面梳洗,顺发,粉黛,更衣。杏姨忙着手中的事,一边吩咐着一些成亲时该有的规矩,大多都是些闺房寻乐之事,杏姨老脸说起这个来也不带害臊的。李永乐只管听也不认真记着眼神空洞只不时的“嗯”一声代表她听进去了,不想杏姨再唠叨个没完。杏姨,躬身上前道:“小姐这几日被伺候的颇不耐烦,待得今夜洞房花烛时,小姐便知我们都是一心地为你好,男女头一次阴阳相合可是至关重要的。”这两日李永乐对杏姨等人多有不耐,杏姨故此才多言了两句,却是惹的屋子里的欢欢喜喜皆红了脸,却痴痴笑着打趣地瞧李永乐,饶是李永乐脸皮厚,到底想到与朱榑要做那等子是便觉得啼笑皆非,竟一时觉得滑稽可笑,不可思。
他们虽离得近却不可能在一起,便犹如山与水可以两两相忘,日与月可以毫无瓜葛那般唯美。
开完面,双双喜喜捧着喜服,首饰,香粉等物恭候着,李永乐认命地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杏姨替她梳头裹发髻嘴里也在时时念叨着,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李永乐却在心中鄙夷,若是这些吉利的话有用,这世界上就不会有那么多被休弃亦或在家独守空等的伤心女子了。由于她心情低落一点都没有要嫁人成亲的喜悦感,反倒是有些幽怨隐藏在心中,便是那些在吉利好听的话,此时吹到她耳里倒觉得愚不可及,痴人说梦。
一日在各项繁琐的礼节中倒是极快便过去了,眼见夕阳西落,终于到了迎亲的吉时,王府中早已张灯结彩。大红的宫灯挂满了所有庭院,将整个王府都照的亮若仙宫。
临近吉时,李永乐凤冠霞帔,此凤冠以髹漆细竹丝编制,通体饰翠鸟羽毛点翠的如意云片,18朵以珍珠、宝石所制的梅花环绕其间。冠前部饰有对称的翠蓝色飞凤一对。冠顶部等距排列金丝编制的金龙3条,其中左右两条口衔珠宝流苏。冠后部饰六扇珍珠、宝石制成的“博鬓”,呈扇形左右分开。冠口沿镶嵌红宝石组成的花朵一周。
真红对襟大袖衫,嫁衣上绣著金灿灿振翅欲飞的凤凰,那金凤有婉转温顺之态,好似要活过来一般。脖子上佩戴璎珞项圈,金厢猫睛耳坠成对,赤金洋錾指甲套成对,穿“玉堂富贵”纹样鞋。装扮妥帖的李永乐被一顶绣着精美龙凤双飞图的盖头挡了视线,所谓“金碧辉煌”的奢华,也就是如此吧。
此刻也由不得有些慌乱起来,满楼的热闹中李永乐被扶起身终于走出了闺阁。透过盖头,她只瞧见满目热闹的红,喜庆的气氛即便闭着眼眸都能瞧到,心中不知是受了这气氛的影响,还是紧张害怕作乱,竟是纷乱地跳动起来,无奈有之,更多的却是略有些迷离。
此时等在门外的沈通脚步微乱竟是后退了一步,纵而如此便又急急冲过去眼圈微微一红,楚楚道:“永乐,你终究是要嫁给他了。即便我在你门前苦苦守了三日也不见你出门,而今出门相见却见你凤冠霞帔嫁做他人为妇,这其中的凄凉之意你可否能懂半分去啊!”
李永乐隔着盖头扭过头说道:“你们都下去我与沈公子说几句便来。”杏姨扶着她的手腕说道:“小姐,这不合规若是误了及时便不吉利啦。”李永乐撇开手,转过身子略略沉吟:“下去吧。”见李永乐执意如此,杏姨无奈皱眉道:“小姐,你快一些若是好了便唤我,我在前头等你。”
她们走后,李永乐掀开盖头,美得不可方物,更不曾想这世上竟真会有那么一个美人,叫你想起便会暖了心,柔了肝肠。李永乐似乎存心要攻破他的心防,紧紧地盯着他的表情,缓缓道:“前些日子我与你已然已说的很清楚,齐王我必然是非嫁不可的。至于你的心你的情此生我只能如此了,沈通你也莫要怪我无情我对你从未生情,哪儿来的无情?今儿我只想长话短说,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若是以后你会恼我恨我都无关紧要。我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没了我你沈通也不会死,何苦如此纠缠,苦了自己也烦了我,还不如就此放手只做朋友,各自快活逍遥。莫要为了自己的意念,非要连累着别人喜欢你与你在一起,如此你不觉得很自私吗?如此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模样更会叫人轻瞧了去。”
闻言,沈通脸色渐渐白起来,冷汗从额上冒出来,寒声道:“呵呵...我知晓了,明白了...苦心人必不负此生,必然不让你小瞧了我,此后我不会在痴缠与你,更不愿烦你。当个血性男儿,不在为儿女情长惆怅,不在为一时的不利而消沉不足,天地在宽也宽不过人定胜天的心。我自当志在四方,笑看儿女情长,挥手断惆怅。如此,这便是你想要的,为了我的前途奋发,如此便不可在烦扰到你,如此便顺了你的心,你可最是满意了?”他咬着唇,片刻之间,脸色变得惨白。
李永乐脸色也不好看,瞧他这幅模样,似自己愧对了他什么觉得胸口烦闷得透不气:“如此正合我心,甚好。你既已明了我便不再多言,你若不殇,岁月无恙。待繁花落尽,望各自安好。”
一介城池,满地故人香。荒草萋萋,奈何人,红衣沾袖,自此江南江北,遥望归期,一别经年,早以物事人非。谁应了谁的劫谁又变成了谁的执念?长歌当哭,为那些无法兑现的诺言,为生命中最深的爱恋,终散作云烟。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沈通望着李永乐远去的背影,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原本这些天躁动、迷惘、痛苦,甚至还有怨恨的心,却反而平静下来。不再赶上她的脚步,敛下眼睑,半晌,低声道:“永乐你可知,谁人又能理解英雄的苦楚,谁又能慰藉英雄的心灵呢?即便英雄气短了,情长了,也应该给其应有的哀婉,应有的悲歌。”他眸色猛地一怔,仿佛一潭再也望不见尽头和彼岸的水,满溢在他心上。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