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后的王府美丽幽静,大地上的一切都笼罩在凄静的月光下。朱榑带着李永乐避开晚间巡逻的侍卫将她带到莲花池边,在一处十分隐秘的草丛里寻到一艘小木船。李永乐十分惊奇,转头问道:“此处为何会藏着一艘小船,我们是要坐船离开王府吗?为何不走大陆,偏要行船?”
朱榑风流倜傥,英俊多情,是最让女人倾心的那一类型的美男子,可是只要是稍有点知识的人都知道,这种男人玩玩可以,若想和他长相厮守,那就是自讨苦吃,不自量力了。像朱榑这种男人,不可能只属于一个女人的。这些都是李永乐自己心里想的,绿叶丛中朱榑站在此处就连圣洁的白莲都要逊色低头。两人低影站在莲中清远曲折,回绕湖中,如同一幅淡淡的画卷。
朱榑一脸平静,望着她微微一笑,轻道:“四哥为北平之王,根深势大,千层万层密不透风。我们走大陆不出一日便会被他擒回,撑着夜色走水路既不会惊动王府里的侍卫,潜静的一丝星光微锐静美与乐儿在一处岂不是算了个风花雪月!”俊美一笑看向李永乐。
“这条小河能出王府?”李永乐无心理会他的调笑,淡淡开口问道。
朱榑垂眸看她,轻轻将手抚上她后背扶她上船:“王府从上到下都有人护持得滴水不漏,可他们却不知此处是四哥劈出来的逃生之道,以备不时之需这法子还是我替四哥出的呢。”李永乐独自坐在船头,朱榑在后撑船。而后他又道:“这小河通着外头的护城河明日早晨我们就能抵达城门,若是四哥不曾发现我们就能顺利出城了。”
李永乐静静的回望他:“若是他发现了呢?”
“若是发现了我自有法子对付。绝不让乐儿,再来这处不快之地。乐儿,有我在何事还需你担心,把一切都交给我。无论多糟我负责保护你,你只要负责微笑。”他说得极轻,甚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地随意,如同一道冷冽的清泉微转,划过心扉。
人生一路,有春暖,有秋凉,有花开无数也有叶落萧萧。每一程都有一个主题的风景,都隐藏着一个故事的伏笔,就像,很多人,在红尘阡陌来了去了;很多美好,在日复一日的忙碌中荒芜了;很多事情,在哭笑间慢慢的都懂了;因为懂了,所以变得乖巧了不言不语了,因而,开始学会在孤单中坚强了。
李永乐素手微垂一行清泪无声落下,才走一刻思绪忍不住想你,今生的魔杖冤家。最是夜深人静时,思念才变得如此放肆。她坐在船头微微垂首,发丝随风飞起眉宇间如那渺远的静湖烟色,笼上了一层轻愁。心底深处浓浓一窒,轻吟道:“人生如此,浮生如斯,缘生缘死,谁知,谁知?情终情始,情真情痴,何许?何处?情之至!”她忽然想起电影《青蛇》里小青的一段对白。她说:想不到我的第一个男人是你,只可惜你和我都没有凡人的感情.我到人世来,被世人所误,都说人间有情,但是情为何物?真是可笑,连你们人都不知道,等你们弄明白了,也许我会再来......
湖面上葱绿的荷叶,托出朵朵芙蓉,月光下,仿佛碧玉一样的荷叶挺立在水中,连成一片,是那样亲密无间。亭亭玉立的荷花,含笑伫立,娇羞欲语;嫩蕊凝珠,盈盈欲滴,清香阵阵,沁人心脾。两人穿梭其中,人比画美。
隔了稍会儿,朱榑清冷的声音在李永乐耳边响起:“最怕的便是说书人的忘改分离,演戏的人入戏太深最寂寞的便是一梦醒来,才知道自己原本不是故事里的人。”李永乐沿着河边远远望去轻粉玉白露珠凝翠,河中的荷花今年开得极好。就如同放在燕王府里的荷花一般,各领风骚与世间的门阀权贵类同,看似温润,看似清冷,却明抢暗偷,求名夺利。
“那人说想护你一世安乐无忧,却忘记自己终究不是书里的人。有情的侠客,有义将军,无情的帝王,有爱的烟花女子,还有一个个被埋葬在历史下的故事。断弦,又有谁来听呢。我有故事,你有酒吗?”她迎花一笑,落雁之貌,倾城之姿,月儿逊色躲进云后遮羞。
朱榑在她身后扶着竹竿,唇角微扬:“乐儿,是要给本王讲故事了吗?呵呵...你倒是记起你欠我的三个故事了。可惜眼下没有美酒,乐儿,不怕出了城,定请乐儿喝最美的酒。”片刻后眸中精光一闪道:“糟糕,出府太急忘记带银两。”
李永乐抬起眼皮看向他:“......”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有了一丝笑意。此生能相识齐王人生大幸,喃喃低语道:“没关系,没酒没银子我一样给你讲最美的故事。就当是给这寂寞的夜晚添加一些迷离色彩。”随即笑了笑。
朱榑似笑非笑的说道:“乐儿莫要担心,明日楼炎冥定会寻到我,我会给他留下暗记。呵呵....乐儿,今夜你真大方,毫不栗色。没有好处的买卖你是头一次做的如此痛快!”
“这没什么,原本就是我欠你的!”眉心微低,略带愁容仿佛无意一般,神色间却是深以为然,缓缓道。
朱榑双眸微抬,他从未见过李永乐眉眼间带着如此重的愁容,心揪着疼。这么甜美的女子如何能失了笑容,如此凄美的模样像是让我要死于心碎。这一湖泊一眼望去望不到尽头,他只求无限明月中的一轮,所撒下光华的一角,也在这样朦胧的光华中再见你当年顾盼神飞,嫣然巧笑。朱榑唇角有意似无意勾起一抹苦笑。夏夜清浅,月色隐隐的笼在云后,一片淡淡暗寂。
我渴望爱情里有这样一个人,在他面前,我可以肆意的笑,也可以嚎啕的哭,可以高兴时一脸烂漫,生气时无理耍泼。可以和他蛮横的争吵,然后等着他来哄。在他心里,知道我的逞强和脆弱,给我需要的呵护和安慰,清楚我所有的缺点,用温暖细腻的爱来包容,即使身边佳丽如云也不为所动,她的心中只有我。李永乐心底渴望着的不过是一份生死契阔的感情,为了这样的感情她可以奋不顾身。为朱棣她有付出,却发现道不同,认错了归路一切成空。
李永乐明眸微动,束素芊芊一挥,朱唇轻启:“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淡淡的语气,却似有包含一切,冷淡中透出一股凉薄之气。
朱榑轻划着小木舟,李永乐懒懒一笑,拢了拢一头青丝,静静的看着夜色继续说道:“下雪日,一个将军去绒花巷亲自取一味香。那香名为安神香,老板见来人是贵客沏了上好的茶。呵呵...还那是哪位通阴阳的漫笙姑娘。她与那将军说道,将军所需的安神香还缺了几位香,还请稍等片刻,一盏茶即可。”那将军说道:“这几日缺了姑娘的安神香总是睡不好。每每梦魇,总是梦到亡妻去世的样子。”
漫笙微笑回到:“将军可真是重情之人。”话闭,她随手在屋子中点了一味香让将军舒适些。此时将军忽然魔怔了一般说道:“不.....若不是我....亡妻也不会过的那样的苦。去的那样早。”而后,将军端正了姿态又说道:“是我失言了。”
漫笙:“将军想是乏了不如侧厅一坐,若将军不嫌绒花巷的茶苦涩....”
“漫笙姑娘过谦了...那就有劳姑娘了。”走进侧厅将军看着里头的景色叹道:“不想绒花巷里竟有如此美景。”
当他掀开门帘进屋时瞧见的竟然是亡妻,她已经备好糕点等她的夫君归来。她的妻子说道:“你回来了,今日当值还顺利么?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点心,快去洗把脸。将军说道,真好吃。我娘子的手艺真是没的话说!!”而后他似乎从梦中醒来,揉了揉鼻梁说道:“芸儿,怎么又....想起你来了。”
那男人送了一串铃铛手链给她的妻子,回家之后妻子瞧见男人眉头紧锁便问道:“今日可有什么为难之事眉头竟皱的如此深?”那男人不说话只看着她:“呵呵...你总瞧着我做什么?”男人柔眉想着为何又看见了芸儿,今日之梦,太过真实。我...竟不知如何是好。芸儿,虽然不求你的原谅,但让我真真切切再看清楚你也好。让你受了那些年的苦,都是我的错。那女子听到说道:“夫君在说什么?夫君何罪之有?”那男子纠结道:“若不是我.....”
他又一次出现了幻觉....她的妻子拉扯着他的衣角哭诉的说道:“那位大人的千金好不作羞,明知你有妻儿,竟还要硬生生嫁于你,仗着权势竟威逼说要罢了你的官职。”而此时那男人却沉默不语。妻子泪如雨下,丈夫回头皱眉说道:“我不想令你为难。”没多久那男人便娶了那个千金小姐,呵呵...为了他黄金般的前程。
他与富家千金成亲,而后她的前妻去寻他的丈夫却被赶出门:“快走...快走...走开,老爷不会见你的。”她的前妻手腕带有一条红绳编制的铃铛手链,在被门卫赶走时天还下着大雨。他的夫君与新娶之女在屋檐下赏雨。前妻被门卫推倒在地,手中的铃声响起里头的夫君似乎听见,他似乎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便走了神。新过门的妻子问道:“夫君?怎么了?”
前妻的家中还有一个孩童是个女儿,她病了:“娘,爹怎么...咳咳...咳..还不来看我?”原来前妻冒着大雨拿着草药去寻他的丈夫,是为了病中的孩子,可却被无情的门卫赶走。前妻安慰孩儿说道:“你爹当大官呢,很忙的,晚点就来看你,孩儿乖乖的啊。”小女儿还很听话,她应了一声:“嗯....孩儿乖乖的,爹爹就...会....回来了。”
说道此处朱榑愤恨的双手紧握,突然神情大变骂道:“畜生,薄情的东西,若是本王知晓是那一位将军本王定会提剑斩杀了他。岂有此理...”李永乐凝视他好一会儿,才用着冷冷的语调说道:“这只是一个故事,可这样的人比比皆有你又岂能杀个干净?”朱榑剑眉怒眼不语,李永乐也不再看他继续说道。
“后来她的孩儿死了...她抱着已去的孩儿痛哭。”前妻哭道:“孩儿....呜...孩儿乖乖睡...睡醒了...呜呜...病就好了!...娘陪你一起...等爹来看你....呜呜....呜呜!”等那男人再去送衣物时,他的女儿已经死了下葬了:“孩儿生病我竟丝毫不知....”那男人蹲在孩子的坟前哭泣。
她的新婚妻子却云淡风轻的对他说:“许是将军与那孩子没缘分,不必太难过。”那男人剑眉横怒大声喊道:“芸儿..你还恨我...你恨我对不对?对不对?”他的新妻子又说:“送我回府吧...”那男子犹豫:“可是云娘的病...”虽然犹豫可后来他还是带着新婚妻子回到将军府。而云娘病在床榻上心里还想着,他一定会来的...再等等...再等等就可以见到他了....
回到将军府的男人直到后来才发新婚妻子的秘密,他在幻境中与云娘说道:“信被她藏起来了,若是我早一些到家,自己能拿到信,也不至于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云娘听到此处闭上眼睛只回道:“我去换一壶茶可好?”眼泪已经滴在手中的茶壶上,哽咽道:“说什么都晚了,说什么都没用了。”那男人忽然站起身子对着云娘的背影喊道:“可我真的好后悔,若重来一次,我定不负你。若有来生,我定偿你一世!”
此时将军带来的小丫鬟推着他的背喊道:“老爷,老爷。醒醒呐,老爷。香料已经包好了。”那男人此时才从梦中醒来惊到:“这是哪?我不是在小亭子里么?”
小丫鬟笑道:“老爷睡糊涂了么,这里是绒花巷的侧厅,哪有什么小亭子。”男人晃人大悟,揉着头说道:“是梦啊!”
那男人与小丫鬟走后,漫笙拿着茶壶说道:“这样就好了?可真是白白浪费了我特质的毒药。若你下的了毒手....那位可是死的神不知鬼不觉。也不枉费你多年未投胎想要报仇。”
那已死去的鬼妻哭道:“我终究是恨不起来,能瞧见他,终是了了一场心愿...可知她当年,并没有忘记我....我知你在他的安神香中加了一味迷失香,能让人忆起遗忘琐事。若是心中无所想,香香粉粉的又怎么能奈何半点人心。”
漫笙迈着细碎的貌似优雅的步子:“这下,你可以安心投胎去了吧。”这是哪鬼妻惊觉:“我手上的铃铛呢?在哪弄掉的?!”另一边回去将军府的将军,此时拿着那鬼妻弄丢的手铃,放在心间默默的喊了一声:“芸儿!”
感情没有对错,也不存在值不值得。从来都是你情我愿的事,而你被伤的体无完肤也怨不得任何人,是你自己心甘情愿给你爱的人一把刀子。被捅得血流如注你还是咬着牙忍着痛去靠近他,人哪,就是这样,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就算知道后果也会想要试一次赌一把的,永远都是。
朱榑微微意外而迷茫的神色说道:“愿天下不负有心之人,有些东西硬要究个对错,往往是愧了有情有义的人。”
李永乐微微失神的眼色清浅说了一句:“浮生....浮生若梦。”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其生若浮,其死若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