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楚一航睁开眼睛,却发现四周一片昏暗。“被关起来了?”自顾自的疑惑道。
“你醒了——”黑暗中响起一个声音,虽然很冷,但是依然掩盖不了童音的稚嫩。
“你是谁?”楚一航小心探道。
那声音没有回答,反问道:“你又是谁?来此作何?”声音极是冰冷。
“我叫楚一航。”而后又补充道:“我是来找仙人姐姐的。”
冰冷的声音“哦”了一声,似乎并无兴趣。楚一航等了半晌又忍不住道:“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呢。”
“我姓潇。”
终于有了回应。
“你叫潇什么?”楚一航不依不饶道。
“离人潇——”
“啊——?”
“怎么了?”
“姓氏怎么在后面?”楚一航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有……有什么好笑的……”冰冷的声音这次有了一丝慌乱。
眼睛有了些许适应,楚一航逐渐看清了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间不大,颇为简陋的屋子,并排放着几张床,其余便是桌椅而已,向窗外看去,原来已是入夜,也难怪漆黑一片,再回过头来只见屋内还有两人——躺在一旁的梁哨心,另有一男孩在对面的床上倚靠着墙,男孩头发散乱下来,身体被一件黑色的破旧斗篷包裹在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探着前面。
这个男孩便是离人潇无疑了。
“黑色斗篷!”楚一航猛然想起先前打昏他们的男子问过是否和“黑斗篷”有关系。“是否说的就是他?”
正想间只见对面离人潇猛地躺回床上,一旁的梁哨心拽拽楚一航的衣角小声道:“快躺下!”
楚一航依言,和梁哨心眼神正对上,笑道:“哨心,你是不是早就醒了,也不叫我!”
梁哨心赶忙将其嘴掩住,楚一航缩脖子吐了吐舌头。
再听屋外“踏踏”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楚一航暗叹这两人耳朵忒的尖锐,怎么自己半分也未察觉到有人前来,只听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楚一航忙紧闭起双眼,来人似是探进来查看了一番确认无事后又再行关上。
“师伯他们对这几个孩子何以如此上心?”屋外有声音响起。
“天晓得,师兄都被师父责罚了。”
原来是两个人,其中还有名女子,只听女子继续道:“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极不喜欢他们,也不至运功啊……”
“师兄向来自负,只怕那两个小子让他吃了亏。”那名男子猜测道。
“好呀!你敢说师兄坏话!看我不告诉他!”那女子铃笑般的跑远了。
男子赶忙追过去讨饶道:“别!师妹!你听错了!别走啊……”
“仙人姐姐!”楚一航暗喜道:“听声音应是她无疑!”说着便要下床追出,衣袖一紧却是被梁哨心拉了回来:“你这是要干嘛去?”
“方才屋外之人便是我要寻的仙人姐姐!”楚一航急道。
“你觉得以咱们的身手追的上么,再说就算追上了,又遇到个蛮不讲理的人该当如何?”梁哨心劝道:“听那人说太月的人对咱们很是上心,既然如此,便不会为难咱们,你的仙人姐姐迟早能够碰面的。”
梁哨心所说确有几番道理,但楚一航回到床上再如何也是睡不着了。
“说的不错。”一旁冰冷的声音想起,听得楚一航后颈一阵阴冷。离人潇手撑着身体,气喘道:“之前我就偷跑出去,被他们阻住了穴道,现在半分力气也抬不起来。”只见离人潇重新靠在墙角,又攒缩进了斗篷里。
“潇兄来此也是为拜师学艺么?”梁哨心问道。
离人潇“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而后将眼睛抬了抬看向窗外,许久也不见有任何动弹,似是有心事一般。
见此人很是不好相处,楚一航和梁哨心自行攀聊起来,不知觉便睡了过去。
…………
“吱呀——”一声屋门被轻推开来。
迷糊中梁哨心和楚一航醒来,却发现已然天亮,只是太阳还未探头,推算时间应是卯时。对面离人潇依然是倚靠在角落里,眼光从窗外移向门口。
只见进来一名白衣小道,年纪约莫十二三,行了个礼缓声道:“三位,招待多有不周,掌门已经在落云殿恭候多时了。”说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梁哨心和楚一航等的便是这一刻,赶忙跳下床铺出了屋子。再看那离人潇,却是不慌忙,起身拍了拍黑斗篷沾染的尘土,静静走了出去。
那白衣小道心中惊道:“此人竟可如此短时间自行解穴!”
一直在屋中憋闷,出来后空气很是清新,不禁让人闭眼深吸口气享受了一番。楚一航看过去,这才将离人潇看了个清楚——
从下至上完全被一件破旧的黑色斗蓬罩住,面容是那样的苍白——毫无血色一般的瘦削,对比鲜明的却是那一对浓眉明眸,偶尔眯成缝隙扫视过来,盯得自己背脊不禁犯凉。
跟随着小道走了半柱香的时间,原来三人所住乃是太月派专门安排客人行宿之地,较之门派还要更靠近峰顶,顺着石阶下来,两旁山体又逐渐磊高,待到最后抬头望去天空却俨然成了“一线天”。
顺着“一线天”深入,道路逐渐又宽了起来,原本模糊的景象一下豁然开朗,
只见层叠的山体围在两侧,从石间渗出的泉露一滴一滴的却形成溪流汇于一个约十丈宽的河道中,河水刚没膝盖,道内稀稀两两分布着石阶供人踩踏。
再望向远处坐落着一栋六层圆塔,底宽顶细,塔身成白色,正中印刻着一枚弯月图案,塔后掩着布局严整的一排排房屋。而塔前四周分布众多似是习武练功的场地,一众或打坐运功或研习招式的派内弟子于当中,景象甚是壮观。
空中朦胧般的云雾或动或静,未来得及遮盖的空间透出阳光形成光束射下,或明或暗,俨然仙境一般。
梁哨心和楚一航看得不禁呆了,连神色冷峻的离人潇也不免动容,小道士看在眼里得意道:“此乃我派落云殿。”
楚一航忍不住问道:“小哥,这里的人是不是都会仙法?”
小道士神情更加得意:“我派功法自古流传至今,修炼之人虽不能成仙,但却可做仙人之事。”
“那小哥现在是不是已经可做仙人之事了?”楚一航接口问道。
小道士面色微红,一时哑口,旁边的梁哨心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入派时间尚浅,学艺不精,和其他师兄师姐是比不了的。”小道士毫不在意的笑着回道。
梁哨心颇生好感,行礼道:“敢问小哥尊称?”
小道士敢忙摇手道:“不敢不敢,在下名字好记,唤我小鱼便是了。”接着又补充道:“我还有个大哥,叫大鱼。”
“大鱼小鱼,名字好有意思。”楚一航笑叹道。
“日后直接唤我们名字就好。”与上山遇到之人不同,小鱼很是随和。
“那些练功的可是仙人?”楚一航指着那练功场地问道。
“那些乃我派门生弟子。”小鱼答道:“派内收弟子极是严格,只有很少的亲传弟子,其余略有资质者便作为门生传授其吸纳运功之法,成与不成,便全由机缘了。”而后与楚一航笑道:“我派无仙人之称,也不过尚武凡人而已。”
“原来如此……看来也只有姐姐一位仙人了……”楚一航心下暗道。
众人速度稍提,穿过一条好似薄云托起的长廊,那廊身似灵蛇弯曲延伸远去,而两侧被山石围绕,似是源自云中,一道道水波顺着山体轻流而下,犹如水帘一般,被那阳光映衬出五彩斑斓之色,不由得让原本加快的步伐又放缓些了。
路终是要走到尽头,只见那廊尾轻搭在一座深邃石崖之上,而崖底云雾缭绕却是看不清面貌。
“小心些。”小鱼提醒道:“这崖底暗流涌动,如若大意极可能被卷入其中,那是决计再也上不来的。”
听到此话正要探过去看个究竟的楚一航忙抽回身子,小鱼接着说道:“落云殿到了。”顺着其手指方向,只见那“落云殿”却是矗在这石崖正中。
“竟然如此之高——”三人一同暗惊道。
确实,从远望去落云殿虽宏伟,但远不及近在身前的震撼,楚一航小脑袋转来转去,竟然看不全塔殿的全貌,只觉那塔身宽厚,而塔尖通天一般的高耸。
“咳——”
小鱼轻咳一下,三人这才才转醒过来,赶忙随他进入殿内。
刚入殿中,但见一尊两人多高的青铜鼎立于殿堂正中,一股股热气从中流出,似是炼化着何物。鼎的四周很是宽敞,地上铺满流水纹路的石板,墙成圆形围拢起来,以鼎为中心,殿堂内四根立柱直撑到顶部,每根立柱各印有四个图案,分别是:
一朵祥云
一片竹林
一团火焰
一座山峰
而正对几人——殿堂最北端的整面墙上,印有一枚与塔身图案一致的弯月。弯月前是一个被台阶围起的高台,台的尽头摆着一张供桌,桌旁两侧各有一把木椅。桌上摆着尊两尺高的老者雕像,此像身着一蓝白相间道卦,右手负于身后而左手轻捋长须,一副仙者模样,置于此处想必是派内极为重要之人物。
再看这台桌前负手站着一名老者,样貌穿着却与那雕像之人有几分相似,只是面上生得短须。
而台下站着一名身着青色道袍的中年男子,其身后跟着两名十五六岁的小道。
“来了来了!”小道中想起一个女音,铜铃一般甚是悦耳。“怎的一个男孩却穿个姑娘的裙衫。”女子小声轻笑道。
楚一航赶忙放眼去寻找:“这不就是昨天的声音么!仙人姐姐!”心下暗喜道。
只见那声音的主人身着一粉色羽纱裳衫,柳眉朱唇,模样甚是秀气。
“不是仙人姐姐。”楚一航有些失望道。
“普天之大,有女扮男装者,男儿喜爱女装,却有何不可?”只听那穿着青色道袍的中年男子朗声道,那女子听到急忙掩住了樱口,而梁哨心早被羞得面红耳赤。
中年道者摆手继续道:“小鱼,你可退下了……”
“是,陆师伯——”小鱼欠身行礼道,而后站到了一个与其模样十分相像,只是个头略高的小道旁边。楚一航和梁哨心略显惊讶,暗道世间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但转念一想小鱼先前提到过,便晓得了这便是他的同胞哥哥“大鱼”。
正叹间,只听被唤作“陆师伯”的男子向着台上那蓝白相间道褂的老者抬手一拜,敬道:“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