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过去,小狼的伤竟已奇迹般痊愈,若非江野日夜警惕,她早就溜之大吉了。
才两天,他就发现,鼎鼎大名的武林魅小狼,一天到晚上窜下跳,除了睡觉之外,没有片刻安静。
大部分时间淘气得像小孩子,偶尔心事重重,沉寂如死。
还有,她要么严重失眠,要么昏睡如死。
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她对正常饭菜有深仇大恨,看都不看,对零食小吃情深义长,狼吞虎咽。
一手雪梨,一手苹果,小狼咔嚓咔嚓吃得畅快淋漓,一回头,见江野还是如影随形的跟着她,不由跺脚:“受不了啦!你可不可以办你的正事去?我讨厌身后跟条尾巴。”
“慢慢你就会习惯了。再说,我这条尾巴可以帮你打打苍蝇拍拍蚊子呐,以后那些不入流的小杂碎杀手们,就交给我处理好了。”江野死皮赖脸地递上自己剥好的石榴籽,一颗颗如剔透的紫红玛瑙,笑道:“来,吃点这个,补补气色。江天别院是江家最后一处产业了,前两天也毁于火灾,现在我是两袖清风一身轻松啊,一时间我还真想不出还有什么正事没办。等想到了,我马上走人,怎样?”
“让整个家族败亡是正事?切!你这个不可理喻的天下头号败家子,臭混蛋!来,接着,赏你的。”小狼就着他的手,吃了他孝敬的满把石榴籽,然后将自己手中果核往他怀中一扔,嗖地飞走。
“喂,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江野慌忙躲开汁水四溢的果核,气呼呼的追赶。
江家算是老字号的武林世家,自从百年前陈遨天陈沧流兄弟横死大漠,江家一跃成为四大家族之首。
凭借它占据整个长江流域的优势,迅速从武力、财力、人气上跃居武林独尊的地位。
百年来它卓立江湖,就算历代武帝、剑仙、刀圣,也都绝对无法和江家争辉。换言之,江氏才是百年来真正的武林泰山北斗。
然而到了江野这一代,父兄在宗主之位上的争夺已到惨绝人寰的程度。
数年之间,江宗主及四个儿子都先后自相残杀而死,侥幸存活的他不但不收拾残局,重振大业,反而一日千金的挥霍,吃喝嫖赌无所不为。
再不然,他就是带上狐朋狗友去四方冒险挥洒热血,甚或不管什么人,只要说是他的朋友兄弟,他就为对方两肋插刀,或提供巨额财富扶持。
七八年时间,富可敌国又震慑天下的江家败尽产业,散尽食客。由此世人送了他一个绰号:败帝。
对这种混蛋无赖,小狼并无好感,不料她施尽浑身解数,也摆不脱他的纠缠。
徒劳的在大街小巷东躲西藏老半天,根本甩不掉阴魂不散的臭尾巴。
她垂头丧气地停止逃窜,气喘吁吁地道:“真是撞邪了,我会碰上你这种家伙,你究竟想怎样啊?”
“天空海阔,江山如画,想和你一起走走看看玩玩,用不着这样生气吧?”江野嬉皮笑脸地替她拭汗,又拿起扇子替她扇风:“瞧瞧你,我又不会吃掉你,你干嘛没完没了的躲我,累坏了吧?你一路向西,该不会是想去西藏?”
小狼打开他的手,气得又蹦又跳:“臭尾巴,再动手动脚,我叫你变成没有四肢的软体动物。怕去西藏吗?切,真是胆小鬼,害怕了那就请回吧。”
“怕?告诉我怕字怎么写。”他嗤笑一声。
“不怕,那就一起去西藏瞻仰一番鹤君的风采呗。”她蹦蹦跳跳的边走边随意扫视路边摊上,有没有自己喜欢的小玩意。
“一定要去么?”江野皱眉。
“非去不可。”小狼微笑点头:“已经很久没有找到足够刺激的好去处好玩法了。”
“鹤湖大会有什么好看的?那鹤君不就是一个番邦蛮子吗?”他兴趣缺缺的亦步亦趋。
“鹤君敢向整个中原武林下战贴,召开鹤湖大会,一定是有不世出的本领。而且,他肯定已经筹备多年,那自然将是百年不遇的盛会,错过了岂不可惜?”小狼笑眯眯道:“听说那鹤君还有对抗西藏政府和中原天朝的力量呢,你说厉害吗?”
“厉害?又不是能够翻覆天地的神袛,”江野懒洋洋的仰天打个呵欠,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不过是又一场昙花一现的盛衰更替罢了,纵然血腥度和花样会翻陈出新,也没任何实质意义。”
“不看拉倒,那咱们就后会无期吧。”小狼兴冲冲地冲他一摆手,转过身边跳边笑的走远:“夜空需要流星赋予列列群星以刹那的动感和灿烂,江湖也离不开各个时代传奇人物搅起的风云事件。死水无波的江湖有什么意思啊?本狼就喜欢江山有变,江湖大乱,越乱越有味道。”
“这绝对是祸水的妖言,你惟恐天下不乱是不是?”江野对她的见解很惊讶,并略有认同,却不愿响应。见惯了天下风云,也玩遍了世间所有东西,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人和事能够挑起他的兴趣。
直侍她走远了,身影快要消失在街角,他心里却不知为何,突然有几分不舍,大叫追去:“喂,等等!既然你有兴趣,我何妨舍命陪君子?”
几个起纵,他就又好死不死的拦在了她的面前,她无奈的道:“喂,你明明就对那鹤湖大会没兴趣,干嘛不能滚开,让我耳根清净的享受远赴藏地的乐趣?”
“唉,区区在下是对鹤湖没兴趣,可是对你这只小狼蛮有兴趣,没办法,只能做定你的尾巴了。”他嬉笑着挑起她的一缕发丝,轻轻揉弄。
她短剑一扬,割断被他缠绕在指间的发丝,知道自己的功夫在他手底翻不出什么花样,反而只能激起他更大的厮缠兴致,所以,斩断这些许牵连,她再也不做什么别的抵抗和偷袭。
她利落干脆的撇清关系,反而使他有些不痛快,爪子一探,揽住她的肩头。
她抓狂的拍开他不老实的爪子,烦躁的吐出口中瓜子壳,气得直蹦道:“既然你一定要做讨厌的尾巴,就得答应我几个条件。”
“什么?说来听听。”他托着下巴问。
“一,不许靠我太近;二,言语不许轻佻;三,本狼讨厌酒味,所以你不许喝酒。”
“好,那在下也提一个小小要求如何?”他似笑非笑。
“说吧。”
“鹤湖大会还有三个月,你我一路上不必急着赶路,不如看遍西南,吃遍西南,玩遍西南。”
“太好了,我一直以来的爱好就是这个。”她雀跃拍手,但是马上就好像想起了什么,黯然一叹:“可惜,夏存哥哥不愿意忤逆母亲,陪我浪迹天涯。”
“你能不能不要在我面前提什么夏存?”他发觉,只要她一想起那个玉公子夏存,就有一种万念俱灰、寂凉如死的颓败情绪。
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有怎样的过往和纠葛?
虽然,玉公子夏存,死神方曜,和他败帝江野,还有当今天子,并列天下年轻一辈中的最强高手。
但是,自古王不见王,都只在自己的圈子里,相互之间并无交集,彼此仅仅只限于听闻盛名而已。
那玉公子究竟是个怎样的男子,居然令这个一身是谜的桀骜女子念念不忘,朝思暮想?
他真是越来越期待,可以亲眼一睹那玉公子的风采了。
“我还是没能忘了他,大概,要等到我死的那一刻,才能彻底断了念头,将他放下吧。”她神色苍茫的无意识望着前方:“鹤湖大会,能让我如愿死掉吗?”
“死?除了死,你能不能有点别的追求?”他手指用力敲了她脑门一下:“喂,你要不要改个名字?”
“什么?!”她吃痛的回过神,怒喝:“干嘛打人?”
“一个一心求死的小丫头,根本不配做狼。”
“谁一心求死了?该死,该死!我可不是那么没出息的家伙。”她愤愤的踹他两脚,发足狂奔,一眨眼,就掠向几十丈外的瓦檐上。
“言而无信的不良女子,站住!”真是言不由衷,嘴巴挺硬呐!他气咻咻的飞身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