谬梓桐毕竟还年轻,虽然很伤心,但是也很好哄。
她问我说:“你们打算把他带到哪里去?”
“他对自己的后事早就有安排,宋慧云会为他下葬的,死的人是苏锦堂,而你的穆苏他会永远地活在你的心里。
你不要把他们联合在一起,其实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人。”
缪梓桐只是哭,看了一伙儿苏锦堂最终还是捂着嘴哭着离去了。
我也不敢看他的脸。
如果有选择,我宁可他骗我到永远,至少他没有亲口承认,我都会相信,他并没有这么伤害我?
那样,我就可以跟缪梓桐一样,在心里找一个原谅他的理由。
十岁那年到二十岁那年,整整十年时光,他是我生命里的唯一,他把我当成亲人一样呵护着。
每一次做恶梦,我从梦中惊醒,我总能够拥抱到他,他总是会给我开灯,让我不要怕。
“锦堂……”我喊了一声,抚摸着他的脸,你死一次就够了,为什么还要死第二次?
为什么要让为你的死这么伤心,这么难过?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那样我会原谅你的,真的会原谅你的。
我让宋慧云进来把尸体领走,我说:“办完小爷的后事,你、你就接受安少轩的心意吧!
这世界上,有个男人这么对你,是件好事儿,错过了他,怕是就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宋慧云不以为然地说:“浅浅,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怎么还这么天真啊?男人是个什么生物?不就是得不到的时候使劲的追,得到之后,认为跑不掉了,就弃如草芥吗?
到了这时候,你对男人竟然还抱有幻想,忘记当年,霍子都在婚礼前一周反悔的事情吗?如果我是你,我会杀了霍子都为小爷报仇。
不过,我知道,你没有这么魄力,你唐一浅从来就是个懦者,你总是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里,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伤害。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活着吧,从今往后,我与你,小爷与你,都是没得干系的人,你继续在霍家这个牢笼里安然度日吧!”
她不是我,自然不理解我。
我的人生从未有过安然。
我去找了张厅长,他待我还算是客气,问道:“唐小姐,尸体已经被领走了,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我说:“张厅长,我是来问问,我丈夫的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丈夫?哦,你是说霍家大少爷?”
“是,你刚刚说,会被判刑?”
张厅长说:“这么大的事情闹出来,霍家肯定是需要一个人出来承担责任的,不过霍家神通得很,惊动了上面的大人物,原来,大少爷不仅仅在商场了得,政场上也有着大靠山。”
“所以,这件事情会怎样?”
“他自己没跟你说吗?”张厅长好奇地问道。
“他只是跟我说,他要代表中国去日本参加围棋比赛……”
张厅长叹息说:“比赛已经结束了,他现在是罪犯,也不能代表中国参赛,他只是参透了日本棋手渡边横立的招式,找到了破解之道,让中国赢了这场比赛,也正因为这个,案子才会被压下来的。
现在即便找到了一些与案件相关的人,可是他们对事情并不知情,加上他自己曾经的口供与证词,想要置身事外,是不可能的。
何况,哪个企业做事是干干净净的?霍氏本身就是有问题的,墙倒众人推,这些事情,都被人趁乱挖了出来,就跟洪水一样,堵都堵不住。
琅琊山的火灾、101项目的强拆,这是近期发生的,从前还有各种类似的事情,任何一件都是要人命的事情。”
我说:“那些事情,都是霍子都做的。”
“三少爷做的跟大少爷做的又有什么关系呢?一个人扛总比两个人扛要好的。”
“那会怎么样呢?”
“要霍氏安然无恙,自然要人来承担责任……”
他轻声在我耳边说:“霍子郁会被判无期徒刑,但是,大少爷依旧会有自由,只是怕将后也只能隐姓埋名,永远也不能出现在公众场所了,这是上头暗许的,我们手下的人会照办。”
苏锦堂筹划了十几年,别说是个企业集团,搁在古代即便是个国家,也能够被他给推翻的。
可是,这对于子郁而来,岂不是比死更加难受的事情?
他就这样成为了霍家的罪人?霍子都会把他赶出霍家?
我问道:“那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让他恢复名誉?”
张厅长摇头说:“他自己都已经承认了所有的罪状,要恢复名誉,除非案子不审,罪名永远不成立。
可是,案子怎么可能不审?他的人脉再强,也不能一手遮天啊?再说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
除非让案子永远不审?
我说:“我要救他,我要让他堂堂正正地活着,让他以霍家继承人的身份光鲜亮丽地活着,张厅长,请您告诉我,有没有办法?”
张厅长吃惊地说:“我听梓桐说,你跟霍家大少爷之间感情薄弱,倒是跟三少爷纠缠不清,倒是没想到你可以为了他的事情,如此奔走啊?”
“这么说,有办法?”
“办法自然是有的,秦爷这个团伙涉及走私枪火、贩卖毒品、拐卖人口、买卖器官等等罪状。
如果有人可以把这些东西都交出来的话,让上面的人立一个大功,他们自然也就可以不揪着霍氏的这点小事儿了。
他们这些办企业的,看利益,我们这些做官的,看功绩啊。”
他放佛在提醒我什么,我想想说:“可是,我、我并不知道这么多的事情?苏锦堂,他并没有告诉我这么多?现在,他已经死了,没有人知道的。”
张厅长试探地说道:“我听说唐小姐是苏锦堂养大的是吗?”
我点了点头,他说:“实际上,你有没有证据,并不重要,我这里有的是资源,你是苏锦堂的亲近之人,你说谁跟苏锦堂有关系,那谁就跟苏锦堂有关系,你明白吧?”
他说得够明白的,他是想要利用我跟苏锦堂的关系,指证,他破不了案,找不到证据,所以,他要利用我,利用这件事情铲除异己?
他见我不说话,再次说:“哪个大型企业背后是没官场之人扶持的,更何况,霍家的祖上可是抗日英雄。
当年打下新中国这一辈的影响,后代子孙多少跟霍家有点交情,加上这些年霍氏强大的财力背景,背后多的是人。
但是呢,也有的是人与霍家作对的,他们咬着不放,双方衡量着,故此,霍大少爷就只能出来扛罪。
要是有人打破他们之间的平衡,霍大少爷自然能够从夹缝里逃生。
可是,这样的话,唐小姐怕是你就出不来了,就算给你机会戴罪立功,二十年的有期徒刑,怕是跑不掉的。
不过呢,只要还在这个位置上,过个三年五载,我会想办法给你在监狱里减刑的机会,争取让你早日出狱。
这样,也算是保全了大少爷的名声,至于你自己嘛,本身名望不高,又是一个女人,将后怕是也没得太大的成就。
耽误个十年八载的,我认为要比耽误大少爷一生强很多。”
我疑问道:“这样真的可以吗?”
“那是当然,霍家三少爷这个性子,我敢对你们霍家耍花招吗?我可能一时半伙拿不下他,但是,他随意找点小事儿就能过让我官位不保啊。”
他们当官的,权利大,自然束缚也多,他要是有本事为难霍家,也就不能让霍子都安安稳稳地从监狱里出来了。
我说:“好!我答应,但是,你要跟我保证,第一,大少爷能够安然无恙,第二,我指证的人,都是罪有应得之人,我不能残害无辜,第三,我入狱后,不希望跟霍家的人再有任何瓜葛,所以,我不希望他们知道我的消息。”
张厅长说:“这又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三个要求能够答应吗?”
张厅长沉思之后说:“好,我答应你,举证者可以不曝光,审理也可以不公开。”
回到了霍家,一切都是好好的。
这个家还是原来的老样子,放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子郁还是与往常一样,从容不迫地坐着他从前喜欢做的许多事情。
如如也很乖巧地跟苏合香在院子里玩,只是,这个宅子里的人少了很多,与我第一次进霍家的繁华与热闹,相差了许多。
子郁帮我换药,问我苏锦堂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我说:“好不容易才说服缪小姐,现在已经被宋慧云带走了。”
他小心翼翼地帮我涂着药,虽然是皮外伤,但是,却格外的疼。
我问道:“如果苏锦堂不死,他被抓,你会不会没事?”
他抬头朝我笑,问道:“你认为呢?”
我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凭着苏锦堂对我们霍家的痛恨,他入狱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他一定会咬死我,子都只是利用元宝救我心切,所以才会让他去找你的。
子都想给自己个台阶下,给自己找个理由原谅你,他想看着你跟苏锦堂的关系到底到了那个份上?
他还是那么喜欢你,舍不得伤害你,你只需要对他温顺一点,他还是会对你好的,时间会把这些伤痕都治好,风雨过后,总会有晴天的。”
这个时候,他还在为我着想?
正说着,如如跑了进来,一脸认真地对我说:“爸爸,妈妈,香阿姨把我喜欢的莲花给摘了,我不想她摘,我要莲花一直开着。”
如如要拖着我们出门去看,我很久没有回到霍家来了,竟然不知道从前的米字湖里种中间了一湖的莲花,有人划船在湖里摘莲花。
如如说:“爸爸,你快让她们不要摘了,多好看的莲花,为什么要摘掉?”
子郁没有理会她,她又来求我,说:“不摘,不摘,为什么要摘掉?为什么?”
我想,还是孩子幸福,你知不知道你爸爸跟你妈妈,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能够有几天安稳日子过了,你竟然还能够在担心湖里的莲花会不会被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