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红花路之后,我再坐车去了寺庙,貌似又该是木棉花开的季节了。
苏锦堂听懂了我的话,早早就在那里等着我了。
不戴面具的他比戴面具的他,要英俊许多。
想当年,苏锦堂也是一风流人物啊!是多少女子迷恋的男人!
是虞丽雅宁死相随的男人,是宋慧云痴心多年不改的男人。
也是,曾经我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
“这段时间,霍子都把你养得不错,长得圆润了许多。”
苏锦堂瞧着我笑了笑,我只是略略地点了点头,陪着他一步步地朝山上的寺庙走去,台阶一步,似乎千斤沉重,让我很是挪不动脚。
“你打算怎么做?”
“你不必管,带着你女儿离开就是了。”
“我能去哪里?”
“等我办完这件事情,自然会告诉你,你能够去哪里?”
我心中忍不住地颤了一下,问道:“你帮我找到了家?”
“到时候自然会告诉你。”
“这么说是真的?”我有点小激动,问道:“你是怎么找到的?确定了吗?我家里还有什么人?他们都还好吗?这些年来,他们找我了吗?”
苏锦堂瞧着我这激动地样子,都不忍心不告诉我了,可惜话到嘴边终究还是缩回去了说:“我没说找到了,只是天下之大,自然有你们可以去的地方。”
提起的一点希望,瞬间又变成了泡影。
但是,我也没有太大的失望,说来惭愧,我一心一意地想着找到家,可惜,自己却从未努力过,都是别人在帮我?
故此,找不到也是意料之中的,也许,一辈子都找不到,也是合情合理的。
我偶尔很想放弃,我想说,哪里有霍子都,哪里就是我的家,就好像从前,哪里有苏锦堂,哪里就是我的家。
苏锦堂问我吃午饭了吗?我说我忙着出来见你,还没来得及吃。
寺庙的斋饭刚好好了,我们就一起在寺庙吃了午饭。
苏锦堂问我说:“有没有试着用右手吃饭?”
“我用左手用习惯了。”
“只要你想改,应该是可以改过来的。”
“我、我没打算改。”
苏锦堂笑,给我夹菜,说:“真的许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我也笑说:“如果有机会,我再给你做顿饭吃,除了你,我还没有给任何人做过饭吃。”
“霍家这兄弟两,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
“没有吧!印象里没有的,他们的厨房里,有专门的人,用不着我。”
“豪门富家,自然不是我那里可以相提并论的,不早点把你送过去,我都觉得亏待了你。”
他口吻玩笑着,面色却很是严肃。
许久,只是默默吃饭,都没有再说话。
饭罢,他搁下筷子说:“我先给你们母子找个公寓住着,待事情过来,再安排你们去别处,总之,霍家,你是不能呆了。”
我轻轻放下筷子说:“那我要是不答应呢?”
苏锦堂严肃地瞧着我,那目光很是吓人,不过,只是一瞬,他紧绷着的脸就一下子松软了,笑说:“那我就赔了夫人又折兵呗。”
只是他这笑语里又有着太多的警告与威胁,让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
“莫非,当年你特意将我送给霍子都,就是为了让我给他生个孩子,然后,几年之后,带着孩子离开他吗?”
我一直都在反对苏锦堂复仇,只是他一直都不听我的,直到我从霍老太爷那里知道了真相。
他也许内心也明白,只是,他为了复仇,筹划这些年,要放弃,怕是难了,就好像开弓的箭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怎么会?美人亡国的故事,我就不与你讲了,我只知道,因为你,霍家兄弟生死搏斗。
霍氏这几年,也不过是强撑着的大架子,内部早早腐朽了,我若再添一把力气,散架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这么大的罪名不要扣在我的头上,除了帮你偷过一次香水配方,我不曾做过任何伤害霍家的事情来。
我女儿她姓霍,若是你能够搞垮霍家,那是你的本事,与我毫无关系。
我前夫霍子郁是我的救命恩人,我爱人霍子都,也待我情深意重,我不会离开,我也离不开。
不管将后发生什么事情,我与他们同荣辱,共生死,这就是我今天特意出来与你说的话。”
苏锦堂叹息说:“我知道你会这样做,那就要看看,霍子郁、霍子都你的前夫与爱人,与你的女儿比起来,谁更加重要一些了?”
我面色一惊问道:“什么意思?”
“照顾你女儿的周妈,是我埋在霍家多少年的人,她随时可以让你女儿失踪,并且让你永远找不到。”
我本来很是激动,却出其的平静,心脏好似漏拍了好几下。
上次如如失踪,我跟子郁都知道是霍子都所为,苏锦堂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我轻轻地合上了眼,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就是我让你给霍家生个孩子的目的,对于女人而言,没有什么比孩子更加重要?
浅浅,你不要怪我这么对你,你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没有我,你的命运只会更苦更苦。
教你反抗的人,帮你逃走的人,不是我,但是,让你像人一样活着的人是我,记住,是我,苏锦堂。”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自己的名字,苏、锦、堂。
这就是我让你跟霍家生个孩子的目的?
生个孩子的目的?
这话如同飞蛾一样环绕在我的耳边,让人真是厌恶极了。
“要霍家,还是要女儿?你自己选……”
他起身要走,我抓住他,双膝屈下,抬眼瞧着他,我说不出求情的话来,我想要说的话,他心如明镜。
“我要你做的真的很少,今天是带着孩子离开霍家,也许,三天之后,我的要求就变了。
我可能会要求你拿着刀刺入霍子都的胸膛,再过三天,也许,你的女儿会突然横死。”
“不、不要这样,你知不知道当年的彩票是哪里来的?”
我情急之下,险些说了出来。
苏锦堂低头瞧着我说:“从前不知道,后来我知道了,他以为他给我三千万就可以买我父母两条命?
他的四个儿子都死了,那是死于他们自身的贪念,我父母招谁惹谁了?我这一生的命运又是因为谁而沉浮?
既然他这样待我?那我就用这三千万毁他一生产业。”
他竟然知道?我目瞪口呆。
他说:“我本该一开始就跟你传播我与霍家的恩怨仇恨,让你学会算计与心狠。
但是,我看你那时候那么信任我,我不忍心把你教坏,我希望你可以顺其自然地成长,从未教过你害人。
你既然知道自己辜负了我,就不要再辜负我了。”
他走后好久我都跪在那里起不来,如同一个忠诚的信徒。
再没有什么比教育子女更让我觉得高兴怡然的事情了。
这七年,你把我心志都耗尽了,我放佛什么都没有做,整颗心思都放在你这里啦,将后,你也要如此待我才是。
要霍家,还是要女儿?
你既然知道自己辜负了我,就不要再辜负我了。
回去的路上,这些只言片语在耳边萦绕,只觉得头昏昏的。
“小姐,是这里吗?小姐,到了……”
出租车司机回头叫醒我,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天色已经暗下来,我、我好像回来晚了。
糟糕,我没有按时回来,子都肯定会给缪梓桐打电话询问的,这该要露陷了,我该如何解释?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想着,你给我打起来精神来。
我匆匆给了钱,下了车,却件整个别墅里都是黑乎乎的,只是门口留了盏小灯。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心中有点害怕,是不是霍子都知道我又骗了他,故此,又生上我的气了?
正有这种思想,却,突然眼前一亮,整个别墅的灯光,就好似连锁反应一样,从门口到客厅,到房间,到屋顶,一盏连着一盏地亮堂起来。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彩轮番上阵,五光十色,映衬在游泳池里,波光粼粼,不知该如何形容这灯光的美。
遥想当年,在B市的意大利风情区,也是如此,整条街似乎都是我们独有的。
子都其实是很浪漫的人,只是我心事重重,不曾回应过他的浪漫。
天上的孔明灯也不知道是何时浮上空中,红艳艳的染红了好大一片天空。
顷刻间,那孔明灯似乎起了火,一盏盏地往下落,却不知道为何,等着我的肉眼能够完整识别的时候,火光都变成了玫瑰花瓣。
好一场玫瑰花雨,那股玫瑰的清香,真是让人神清气爽。
我忍不住的伸手去接,也不知道是哪里起了音乐,竟然是我曾经唱过的歌。
那年林太太的生日会上,我弹竖琴唱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那年,我风华正茂,声音也是最好的时刻。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
月亮代表我的心
那柔美的旋律,真是温暖了我的心啊。
霍子都从内朝外走来,他穿得很是正式,西装革履,皮鞋很亮,头发好像也是精心打理过的。
我从未见过如此帅气的他,像个新郎官。
他说:“我把所有的人都打发了,今夜,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仅属于我与你的……”
歌声唱到“我的情不移,我的爱不变,月亮代表我的心”时,他走到了我的身边。
他说:“我知道,我过去很多地方对你不够好,那是因为我不懂得如何对你好,从今往后,我再不会那么对你了,我会把我所有的好都给你。”
他单膝跪地,递给我一枚闪亮的钻戒说:“浅浅,嫁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