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瞳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忍不住抽泣了起来。我实在没想到我会在她心里留下这样难以割舍的情感，我若早知道这些，我一定不会招惹她......
“对不起，丫头...我真的不知道这些...是我对不起你...”
“你没有对不起我。”祝瞳接着说道：“从幼时我便知道你是怎样的男人，是我自己一无反顾......如果你今天没来，我也不会再见你了，这些话你也听不到了。”
“卓莫，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在游行时相遇吗？你真的以为那只是偶遇吗？”
我一楞，回道：“可那时毕竟你长成大姑娘了，我已经认不出你来了。”
“你当时认不出我来，其实我心里有些难过，可没关系，毕竟你身边的女人那么多，你也不可能每一个都记住，我这样安慰自己，所以就释然了，后来我跟着你回家了，哪里曾经也是我的家，我望着熟悉的一幕幕，想起幼时常跟在你身后，而今你就在我眼前，那么近！我不在只是一个小女孩了，我也是能被你带回家的女人了。你知道我当时心里有多开心吗？”
“我......”
“那是我第一次跟你一起进了房间，我很紧张，虽然你的房间几乎没变过，和我记忆里的一模一样，可我还是要装作很好奇的样子。我偷偷看着你脱下外套丢到沙发上，看着你把鞋子乱丢，又随便把手中的书朝书架乱放，我心里一直偷乐，因为我终于知道了你屋子里为什么那么乱了......”
“可当你读起当年的那封信，你却几乎忘了祝瞳是谁，我心里又很伤心，但你又把他一直保存着，没弄丢，这对我而言，是多么令人欣慰和激动啊！”
“我把自己的第一次给了你，毫无保留。因为从离开你后，我做梦都期盼着这一天，我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贱？可之后你就睡着了，我看着你平静的面容，感受着你均匀的呼吸，抚摸着你的脸庞，我却哭了，因为我知道，你至到那时还记不得我是谁，我更清楚或许到了第二天，你就会把我赶出房间，就像对待从前那些在你床上过夜的女人一样。”
“所以我选择了离去，对我而言，知道你很好，也完成了自己多年以来奢侈的心愿，便已足够了，我甚至都不敢贪图多一丝的温柔。离开时我站在院门口，很久很久，至到眼泪流尽了，才转身离去。并告诉自己，从今之后再也不要见你......”
我走到祝瞳身边，轻轻的抱着她，她却在我怀里又哭出了声，还是当年那个小丫头。我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在那晚......”
她听后，推开了我，望着我，说道：“我已经提醒过你了，你忘了吗？第一次你将我从搜查队里救出来时，我对你说过，其实我认识你。但你当时并未在意，所以我没有继续说下去。第二次，你读那封信的时候，我问你，你真的忘记了吗？你还是没记起，就连在床上，我都有问过你，你真的记不得我了吗？可你却调笑着说，你当然记得我，在梦里早见过我。所以......我怕真的告诉你，我就是你当年跟在你屁股后面的小丫头祝瞳后，你还是会赶我走。”
“你很傻，很傻......”我的鼻子突然有些酸，不知被风刮的还是迷了眼。
“虽然我很早就发现，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样，甚至...你就是一个怪人，可我还愿意选择相信你，相信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所以我不愿打扰你，留下一次美好的记忆便已足够了，至少我告诉自己，我已经嫁过男人了，虽然那个男人，并不记得我......”
“瞳儿？”一直在一旁默默一言不发的祝父此时哭昏了眼，走了过来，看着祝瞳，难过的说道：“爹总算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愿和其他男人来往了，爹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爹...”祝瞳坚定的说道：“女儿一直都不听您的话，可是女人眼里只有这样一个男人，女儿嫁过他，永远不后悔。所以爹你就安心的去吧，女人会活的很好，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
我心中此时矛盾极了，多年行走人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羁绊。可我明白，此时若是再辜负了祝瞳，也许将会成为心中永远的痛。
她是那般无怨无悔的待我，为了爱我，竟不惜与我诀别。
我若再不为她做点什么，便真的对不起这份情义了。想到这里我对祝父的灵体说道：“按道理，你的年纪要比我小上很多很多，可既然祝瞳说她嫁给过我，那么你便是我的岳父，我也可以给你磕上几个头，送您老走。”
说罢，我在众人有些惊诧的目光中，跪地对祝父磕下了三个响头。而后起身又说道：“你是我的岳父，我自然不能让你就这般离去。”
而后我掏出了自从我成为因果斩断使后便一直随身携带的阴木梳，而后走到他身后，看着他背后的因果线，慢慢的梳理起来。
错综复杂的因果线，在我阴木梳的梳理下，很快便疏散开来，条条分明，不再纠缠。
而后又念起斩断咒，这是我的本职技能，用来斩断人或亡灵的因果线，使他们干干净净的离去，但我从来没有真正的替人这么大动干戈，准备将他所有的因果线斩断。
“祝瞳，跟你父亲告别吧。”我看着手中已然凝聚起的灵力，说道：“时间不多了，我这一斩下去，他将和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都切断关系，包括你我。”
“不，不要！”祝瞳扑了上来，死死的拉着我的手，喊道：“我不要父亲忘了我，如果真有来世，我也要寻到他，你不要这么做。”
“哎”，我长叹一口气，却不知该如何对祝瞳从头解释因果纠缠的麻烦，虽然我能理解她此时的不舍，一时之间，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就在这时范无救从她背后悄无声息的将她击晕。我瞪了范无救一眼，刚想骂他，却听他淡淡的说道：“你现在与她说，没有任何意义，你们的时间还长，慢慢的对她说这些，她明白了自然就不会怪你了。”
我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范无救比我冷静。
“你们对我女儿做了什么？”祝父惊慌失措的就要脱离我的控制。我犹豫不决，却听范无救喝道：“更待何时？！”
我一听便不在犹豫，伸出左手食指和中指，将灵力彻底逼迫至上，而后迅速的对着已经梳理好了的因果线减去。
祝父还在痛苦的挣扎，可慢慢的他的眼神开始变的空洞，直至最后彻底闭上了双眼，过来许久，再睁眼时，已是一双如新生婴儿那般干净明亮的双瞳。
我在看向他背后，干干净净，不再有任何的因果线。
此时的他，已是这个世上最纯净的亡灵。
“好了，我带走他。”范无救说着就要领着他离去。我却在背后喊住了他。“你在冥界替我择个良辰吉日，待你下次来找我时，便是我和祝瞳成亲的日子。”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范无救转过身，一副担心的表情问道：“你连你自己的身世都没搞清楚，现在又与凡人.....”
“少啰嗦，你就说帮不帮吧。”我笑着对他说道。他见状，摇了摇头，淡淡的笑了，回道：“你准备好人间最好的酒，分量要足，我这般回去便求卞城王测个好日子让你们成亲。还有，你这便宜岳父，我会替你多加关照，只管让他不用排队便能赶上最快的轮回，哎，卓莫，不知该怎么说你，为了一个凡间女子的亡父，你却动用了你几乎五十年的法力，替他了解所有的因果，值得吗？”
“值不值得，全在于心。”我苦笑道：“在人间这么多年，我其他的没学会，到学会了爱屋及乌，真是可笑吧？”
“随你了。”他撇了撇嘴，转过身看着祝父，难得调皮的对他道：“也不知你是修了多少世的福气，遇到这么一个好女婿，干干净净的去轮回，恐怕到了九世轮回结算时，便不再这人间行走咯。”
“你少臭屁。”我打趣道：“赶紧滚蛋，等你以后轮回时，我也少不了给你一个干净！”
“轮回？”范无救苦笑道：“我们这种存在，会有轮回吗？”说罢便领着祝父，转眼消失了。
是啊，范无救说的没错，像我们这样的冥界低等的职官，哪里会有轮回的机会。虽然冥界每五百年就有一次不登名入册，纯属到人间旅游性质的轮回福利，也大多都被各殿的阎王给预定了名额。唉，盼不得，也求不得，不想也罢。
我低头看着祝瞳，她正躺在我的怀中，面容上仍是带着梨花泪珠。不知为何，我竟望着她有些痴迷。
第一次可以目不转睛的看着一个女人，很久，很久.......
